向饵: “……不是……我这个……我没有……” 她张口结舌,说了半天,干脆站起身来,把小眼球的触手从手腕上扒拉下去,转身去卫生间洗脸了。 还是保持清醒的好,不要真把那怪物当孩子了,那太可怕了……向饵心里告诫自己,但又对自己不是很信任。 毕竟……她已经经历过邪神的冲击,其实并不觉得那怪物有什么恐怖的,反而觉得这怪物就挺……可爱? 不行不行!你正常点啊!向饵对自己呐喊。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庞极其瘦削,颧骨和下颌轮廓尖锐,几乎要戳破皮肤,脸色发青,眼底黑眼圈挂满半个小小的脸颊。 怎么说呢,看着就不是很健康。 向饵敲敲自己脑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沈遇鹤为什么说……这是咱们的孩子? 也就是说,那个怪物,和沈遇鹤有着天然的联系,天然到让她毫不犹豫将它认作自己的孩子? 然后,为了和向饵扯上关系,沈遇鹤又让怪物认自己当妈,从而成为“咱们的孩子”……是吗? 这怪物是因为沈遇鹤而生的吗? 可能……沈遇鹤觉得,是她把怪物打成这样智商倒退的情况,那么这个怪物等于就是她催生的,所以她也算是这怪物的……妈妈? 向饵下意识地避免想到更深层的可能性。 她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专注苦恼接下来的问题: 今晚,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要和沈遇鹤……继续吗? 如今是在家里,环境安全,温度适宜,房间里的窗户也早就修理好了,一切似乎恰到好处,准备就绪。 可是……她总觉得,不是很愿意继续…… 脑海中小眼球张大嘴的形象,和当初她春梦里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趴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逐渐重叠。 还有最初,沈遇鹤在她的梦里,倒映在镜子中的却是粗壮触手的肉块…… 向饵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她对那件事情有了深重的阴影。 明天还要上班,晚上时间宝贵。向饵想,等到自己彻底交接完成,白天不用早起了,再安排一些浪漫的鲜花、红酒、蛋糕牛排等等,弄出甜蜜幸福的仪式感来,说不定能够冲淡那种阴影,让自己真正享受起来。 这样一想,她还挺期待那一天的。 向饵从卫生间出来,清了清嗓子,对沈遇鹤说道: “那个,今晚我们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做多余的事,明天都还要上班呢,你说对吧?” 话说完,她才意识到,沈遇鹤表情好像非常难过。 沈遇鹤哀伤地看着她。祂完全听见卫生间里向饵的那些顾虑和纠结,也完全理解了,那都是祂曾经自己酿下的苦果。 在祂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酿下的苦果,如今在祂懂得之时,便悉数被祂品尝,让祂感受到陌生又熟悉的痛苦。 沈遇鹤周身气压极低,小眼球坐在桌子上,规规矩矩,把裂缝藏在身下,只露出一只大眼睛看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向饵觉得奇怪: “你们怎么了?” 她这么一问,更奇怪了,怎么就连小眼球都捎带上了…… 沈遇鹤却悲伤地笑了,唇角扬起,细长眼尾却是下垂的,难过像一层一层的冰雪堆积在她眼角眉梢,让她看起来有了些距离感。 沈遇鹤自嘲地笑着: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明白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是我做错了。” 向饵: “啊?你做错什么了?没有啊!” 她靠近过来,把自己钻入沈遇鹤怀抱之中,抬起那条冰肌玉骨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腰,温柔小意地靠近: “我只是说我们不要进展那么快……是我不好吗?” 温香软玉在怀,沈遇鹤只是摇头,目光沉静而哀伤,看着向饵的时候,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归结于几个简单的字眼: “不,你很好。” 她沉默半晌。 向饵想到什么,忸怩又羞涩地说: “还是说……你真的很想继续?” 沈遇鹤却出乎意料地再度摇头: “不是。总之……你别问了。” 沈遇鹤站起身来,关掉播放片尾曲的电视,回头对向饵说: “今晚,我不会再自作主张去你房间了,你好好休息。” 向饵错愕: “啊?为什么啊,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明明前两个晚上,她俩都是一起睡的,也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只是互相拥抱、温柔纯洁地亲亲额头和脸颊。 这两晚上向饵睡得特别香,她也默认了一起睡,只是不想太早进行那件亲密的事…… 向饵克服羞耻,尽力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我没有不和你一起睡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睡啊,我和你一起睡很舒服啊!你到底怎么了?” 沈遇鹤站定在客厅里。 银蓝色月光洒落在阳台上,伸出一个长长的尖锐的直角,落在沈遇鹤霜雪般的发尾,她长身玉立,像冰雪里开出的银莲花,哀伤难过,不可靠近。 她依旧摇头,目光深得像是无底的黑洞,明明只隔着一个沙发,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极为遥远的距离。 像是两颗星球,想要克服阻力靠近彼此,却总会被反作用力推得更远。 “我错了。” 沈遇鹤偏过头去这样说道,叹息一声,走向自己的主卧。 这不莫名其妙吗!向饵又是羞耻又是生气,干脆也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生闷气去了。 夜里,向饵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辗转难眠,睡梦也不安稳。 她并不知道,在她门前,隔着那扇薄薄的门板,黑色河流四处蔓延,整个客厅和主卧,都弥漫着黑色黏液的汪洋大海。 而在那大海之中,沈遇鹤的一颗脑袋静静矗立其中,紧贴着那门板,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是谁被困在过往的迷雾之中溃不成军?是谁难以忍受情感的冲击而无法维持身形?是谁可以将全世界都撕碎剖开,却无法在爱的人面前坦诚相待? 是谁被那纤弱如游丝的情感深深折磨? 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可笑可耻的小丑,被脆弱人类玩弄于言语之间的,尊贵又卑贱的阿赫啊。 * 第二天,向饵早早醒来,看着窗外晨曦渐渐染上颜色,按掉了闹钟。 她愣怔了很久,坐起身来,瞪着那块新换上的玻璃。那块玻璃是现代化的白色,和之前那些厚重的深蓝玻璃根本不是一个物种,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向饵难过地想,自己没有什么能力,也不是什么调查员,没有存款没有美貌没有工作……她和沈遇鹤,大概也就是这样的两块玻璃,看似呆在一起,实际根本不配吧。 她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等着迎接又一个冰冷的清晨,甚至是生气不出现的沈遇鹤时…… “早上好啊,过来吃饭。” 沈遇鹤穿着围裙,手上端着两杯咖啡,转过脸笑着对她打招呼。 向饵愣了一下。是她记忆又出错了吗?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两人还在吵架来着? 今天早上……沈遇鹤穿围裙的样子真是好迷人,邻家大姐姐的温暖笑容在她脸上绽放,真是……向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刷完牙坐在了餐桌前,任由沈遇鹤给她系上餐巾。 “这么正式?” 向饵轻声问。 “为了向你赔罪呀。昨天晚上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沈遇鹤抓起她的头发帮她扎起来,修长手指在她头发之间穿过,时不时碰触她的耳朵尖。 小眼球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伸出触手帮忙抓着皮筋、发卡,给沈遇鹤适时递上去,乖巧懂事地把那张嘴压在身下不说话,以免吓到向饵。 “啊……” 原来不是她记错了啊。向饵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窃喜,沈遇鹤真的很温柔啊。 桌上摆着牛排、煎蛋、煎蔬菜和面包片,还有咖啡,香气和温热扑面而来。 向饵问: “这么多东西,你几点起来做的?” 沈遇鹤笑道: “四点多,没事,反正我睡不着。” 向饵惊讶扭头,头发被拽痛了,她哎哟了一声。 沈遇鹤手指轻轻抚摸她拽痛的位置,几乎是立刻,疼痛就消失了。向饵惊讶道: “你的手好神奇,碰到我就不痛了,这是你的能力吗?” 沈遇鹤手指轻轻摸上她的后颈,在她脑后流连,给她按摩肩颈,舒服得向饵轻叹一声: “啊……” 向饵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怎么用了两只手?天啊!” 她回头看去,沈遇鹤果然两只手搭在她肩头,细腻地一点一点按揉她的肌肉。 沈遇鹤抿嘴笑道: “我手已经好了。” 向饵惊喜道: “太好了!” 沈遇鹤把拆除绷带、光洁滑嫩的肩膀给向饵看,向饵看着就忍不住摸摸,两人互相抚摸、亲亲这里亲亲那里,好半天才腻歪结束,向饵又是一脸潮红,迷离地窝在沈遇鹤怀里: “你真好看。” 沈遇鹤点头答应,送上一筷子西兰花喂给她,现在照顾人的筷子用得十分拿手。 昨晚那点不明所以的芥蒂迅速消散,向饵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高兴得眯着眼睛笑个不停。 两人和乐融融地吃完了早餐,一起换好衣服出门上班,在人多的地铁上紧贴在一起,又在潮湿的晨雾里沿着街角漫步。 然而,到了公司楼下,浪漫幸福的气息瞬间烟消云散。 一头乱发、神色憔悴的安岳,正站在楼下,看到她们就眼前一亮,走上前来,对着沈遇鹤说: “沈女士,紧急情况,请您务必帮我一个忙!关系到数百人的生死,是S级状况!” 沈遇鹤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安岳弄脏的制服,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张口就想要拒绝。 然而身旁的向饵却眼神发光,大声回答: “没问题!她肩膀伤口刚好,你来得正是时候!” 沈遇鹤: “……”
第69章 战场 绿萼市市中心商圈内, 此刻正在疏散人流,警车发出尖锐的鸣叫,人群哭喊着奔跑出来,被特警荷枪实弹地带走。 这里一共有三座商场, 桥梁彼此相连, 正是早上十点多钟, 早餐高峰期时出的事, 商场里的许多店员第一时间就遭了难, 里头的顾客也有很多没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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