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鹤捏着向饵的手指用力,黑色唇瓣张开,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怒意: “你就不会求我吗?” 向饵被捏着,说不出具体的话,只发出模糊的音节: “唔?” 沈遇鹤闭了闭眼,手指重重按压向饵的皮肤,终究是无奈地压下声音,轻声带着哄骗的意味,靠近她的耳畔: “你求我啊,求我试试看啊。” 向饵下巴还被钳制着,她忽然心思澄明,想起来很久以前……也不是太久。 阿赫也曾经让她求祂,她那时候并不愿意,她从来不想和邪神做什么交易,她也不相信邪神会真的对自己好,总有代价等着她。 而现在,面前是沈遇鹤,是人,是她信赖的、守护过她许多次的朋友。 向饵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这背后的代价,她知道,要交朋友,甚至是更亲密的……就要勇敢地往前迈步。 她抬起眼睛,在那只玉色手掌的钳制下,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信赖的笑意,说出含混的词句: “求你了呀。” 沈遇鹤手掌一紧,捏得向饵痛呼一声,随后松开手。 向饵盯着她看,可沈遇鹤那双漆黑的眼睛,罕见地不愿和她对视,只低头看着桌面,面颊紧绷,不知是什么表情。 那大提琴一样的声线却缓慢地传入耳中: “好。我答应你。是你求我的。”
第33章 入室 暖意融融的咖啡店内, 人声再度像是背景音一样杂乱起来,众人将视线从那对奇怪的朋友身上移开,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服务生终于瞅准机会,送上了两大杯咖啡, 其中一杯完全是牛奶、奶油和果酱糖浆, 香气扑鼻。 服务生不敢多说话, 只用眼神担忧地看了向饵一眼, 示意她可以寻求帮助。但向饵微笑着对她点头, 说了句: “没事,没关系。” 只有她知道,沈遇鹤掐住她下巴的时候, 看似很用力,实则非常小心, 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疼痛, 等对方手挪开,她的脸颊皮肤, 甚至都完全没发红。 向饵完全能理解沈遇鹤的行为。对方昨天刚被向饵狠心拒绝,今天却又得到向饵的橄榄枝, 稍微有点报复心地傲娇一下,就很正常。 向饵觉得自己这件事, 在别人眼里看来, 做得肯定是很伤人, 昨天刚拒绝人家, 今天又说阻碍没有了,跟闹着玩似的……她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可这理由完全不可告人,别人看来就显得反复无常、不尊重人。 沈遇鹤倒是并没有计较这些, 只是想要得到自己一句请求,还会急躁地发脾气……却又完全不会伤害到她。 某种程度上,向饵有些惊讶于沈遇鹤的单纯。和她想象中深藏不露的霸总完全不同。 不知道她是怎么当总裁的,在工作的事情上,她也会这么单纯,别人求一求就答应吗? 向饵慢慢喝着咖啡,想象着沈遇鹤工作时雷厉风行的样子,抬眼看时,对方已经把自己那杯糖浆热牛奶喝完了。 她的黑色口红,大概是因为喝牛奶的关系,已经完全褪色了,此刻她那双形状优美的唇瓣已是血红色,如同荔枝的外壳,红嫩丰润,饱满又美好,唇瓣中间带着一圈白色牛奶痕迹。 沈遇鹤一脸餍足,伸出比唇瓣深红一些的舌尖,轻轻舔去唇上的痕迹。舌尖像灵巧的猫尾,一摇一摆,一滑一闪。 向饵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差点儿被自己烫到。她忽然开始想,要是以后住在一起的话……岂不是可以经常看到沈遇鹤喝牛奶的样子了? 经常看到那样猫儿尾巴一样可爱的舌尖……向饵眼神飘忽了一下,赶紧端起杯子,把自己脸完全挡住。 却听对面的沈遇鹤,突然轻笑一声: “这个不苦,以后喝这个。” 向饵抱着咖啡杯点头: “嗯。”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的咖啡杯拨开。 向饵无处可躲,面前是沈遇鹤笑吟吟的绝美面容: “该走了,回家。” * 向饵没想到沈遇鹤会这么着急,今晚就要住过来。 两人走出咖啡店时,手中又捏了两个能合起来的爱心卡片,向饵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幼稚,沈遇鹤却珍而重之地把卡片拼合起来,装好放在包里,很宝贝的样子。 夜幕早已降临,城市华灯初上,星星和月亮的光芒早已看不太清,但总是夜色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人只要一抬头还能看见星月,就总觉得生活还有希望,天空是开阔的,世界是广大的,而你是有未来无数个类似夜晚的。 向饵走在沈遇鹤身边,总觉得还是不真实。昨天晚上她还在发疯,还在许自己也不相信的愿望,今天她就愿望成真,一切都毫无阻滞地实现了,这是真实的吗?还是说,这也只是一场幻梦而已? 秋风拂过衣角时,落叶打着旋儿掠过身侧,月色正在柔软地披散下来,带着无尽的诗意。 她忍不住转头看沈遇鹤,后者一身黑衣,步履轻快优雅,带着她一起走向她的家。 那个,现在已经干净清爽、没有外人,也没有奇怪存在的家。 家属院的青石板路,在沈遇鹤走上去时,就好像某种复古情调的摄影棚。黑色西装在夜风里鼓动开来,向饵禁不住笑说: “你今晚穿什么睡觉呢?直接过来,连睡衣都没带吧?” 沈遇鹤一边走一边半转过身,长发飞扬融入夜色,歪着头,面容带着狡黠的笑意: “穿你的睡衣呀。” 恰好此刻,沈遇鹤前方正是一棵大型香樟树,暖意融融的金黄色路灯光下,香樟树影和沈遇鹤的影子结合起来无限拉长。 将这一刻拉至隽永。 像一幅刻在心中的版画,向饵知道,自己将再也无法忘记这一刻,这样甜美、幸福的时刻。 她想,人生中的幸福如果有定量,那么前几十年缺失的幸福感觉,在这一刻正在加倍补偿。而这样的加倍补偿,在之后的生活中,还会不断出现……来日方长啊。 她头一次,感受到这四个字的美好。 她笑起来,在路灯下长发毛茸茸的带着金边,对着沈遇鹤笑着。 沈遇鹤看着她,停顿半晌,忽然往回走,来到她身前,拉起她的手。 沈遇鹤低头,向饵抑制不住笑意地抬头看她,带着疑惑地“嗯”一声。 沈遇鹤拉着她的手,忽然说: “快跑!” 向饵吓了一跳,却见沈遇鹤抓住她手,在前面嗒嗒嗒地跑起来,时不时回头看她。 她的手臂被拉长,整个人不由自主跟着跑起来! 世界天旋地转,沈遇鹤拉着她,在黑暗的夜晚,在沉默而古旧的建筑之间,在一段段路灯光下面,大步奔跑! 极度的浪漫冲击着向饵的心脏,她奔跑着,脚步不停,喘息逐渐加剧;路灯有不少都坏掉了,一段光明之后紧接着一段黑暗,但向饵丝毫不怕,她目光紧紧盯着沈遇鹤的背影,跟着这背影,她不管怎样奔跑,都完全不会害怕! 她在青石板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她在黑暗和光明的交替中跑,她在前方的背影、手中坚实的指引之下跑……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沈遇鹤,和抓紧自己手的,那只微冷却柔软的大手,还有淡淡的月色与浓浓的路灯光。 她在跑!跑向美好的未来!哪怕喘息声将她的胸腔拉得生疼,她也在快乐地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快乐地大笑!周围的石板路、家属楼像流光的幻影一般快速流逝,没有任何事情比眼前人更重要,她跑着,笑着,手指紧紧抓握着对方,脚下轻盈得像是在飞! 沈遇鹤时不时回头看,她也在笑,笑容那样狂放,是向饵很少见到的大笑,不再有端庄优雅的范儿,嘴角大大咧开,红唇之内白润的珍珠一样的牙齿全部露出来,她对向饵喊话: “开心吗?” 向饵没太听清,但还是猛烈点头!她当然开心,真的很开心! 沈遇鹤转过身,继续往前,地上有个小坑,她跨过去时那坑自动消失,向饵踩过去之后,那坑洞又回到原本的状态。她的周围散发出真正欢乐的气息,那是人类所不可见的浓郁黑色,伴随着一身黑衣和鸦羽般的黑发无尽蔓延…… 垃圾桶深处,有东西正在呼应这份黑暗,在微微呼吸,无人知晓。 沈遇鹤一路带着向饵跑回她家门口,站在楼梯上,向饵按住膝盖,狠狠喘息了半天,才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终于能喘着气说话了: “你……你还……还好吗……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沈遇鹤站在她身边,身段亭亭,甚至连脸都没红一点儿,她嘴角抿着微笑,轻轻拍拍向饵的背: “休息一下。” 向饵被拍着,果然觉得好多了,她呼吸之中带着寒气,但想到刚才在路上奔跑的画面,她又忍不住笑起来,自嘲地说: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迄今为止,做过最出格的事了,大晚上的在路上狂奔,还大笑……要是被人看到肯定说我精神有问题。” 沈遇鹤静静地接上: “可是,精神有问题就一定有错吗?你我都很开心,不是吗?” 向饵愣了一下,缺氧的大脑很难思考这种深奥的问题,又是一笑: “没想到……你对哲学也有研究……” 沈遇鹤轻声说: “我只是喜欢观察人类的精神世界。” 向饵点头: “很不错的爱好,我也喜欢观察人类。” 她喘匀了气,往楼上走去,沈遇鹤就跟在她身后,高跟鞋踩在老旧的水泥台阶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楼道每一层只有一个电灯泡,环境不好,有些电灯泡还在哗啦哗啦闪烁,更显得静谧又诡异。 向饵有点羞涩地轻声说: “这里环境不太好,你以后多忍一忍。” 沈遇鹤点头: “我知道。” 一路走到顶楼,来到家门口,向饵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楼道窗户正好就在她家大门对面,月光照进来,恰好照在她房门上。 房门下半部分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藏在里面,缓慢地起伏,仿佛正在呼吸。 沈遇鹤低头看了一眼那东西,对它勾起唇角,笑容逐渐邪异。 向饵偏头看沈遇鹤: “能不能……放开我的手啊?” 沈遇鹤嘴角勾着,眼角微微下垂,立刻化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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