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殷九弱下意识看向冲忧师姐,“师姐,我们直接打发了风起?” 阿引微微有点紧张,尽量不着痕迹地偷瞟冲忧。 冲忧轻笑一声,摇摇头温柔叹道:“掌门是什么样的人,便会怎样想象他人,他觉得九弱你会报复,是因为他会报复。” “那师姐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了,我与风起的同门之情已断,见一个陌生人而已。” 殷九弱微微怔忪,下一秒倒笑了出来,“还是师姐想得通透。” “九弱,”冲忧闭了闭眼,她能不再在意风起是因为当年她本就将情看得淡些,但殷九弱不一样。 那时任谁都看得出殷九弱对扶清的炽热情意。 可想而知,一朝得知全是虚情假意,会是如何的心情。 “师姐,”殷九弱递给冲忧一碗灵药汤,清透漂亮的面容满是轻松笑意,“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 二人说着体己话,阿引独自紧张时,风起带着几件贵重礼物,走进镇风楼,“见过殿下,我是沧澜宗首席弟子风起,特意代师父前来道歉,并送上琉璃玉佛……” 她看见了坐在殷九弱身边的冲忧,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嗯,赐座,”殷九弱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东西拿回去便好,沧澜宗掌门的心意魔界知晓了。” 风起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殷九弱不收下礼物,掌门定然疑神疑鬼,觉得保不齐魔界哪天就会报复回来。 她抬手望向高座上的殷九弱,玉冠黑袍,风姿绰约,一双桃花眼深邃野性,上位者手握权力之气尽显,令人更加看不透。 果然,九弱是故意的,她不需要做什么,光让掌门知道她现在能境况,就能让掌门提心吊胆过日子,以至于被自己吓出心病,无法修行。 “还请风起使者也坐下来一同参宴,以示我魔界的友好。” 侍女们早已为风起重新上了一份新的酒菜,很快便有舞姬上前献舞,风起便是想说什么也没了任何机会。 只能听见好几个妖娆的女人依偎着殷九弱说:“殿下,今夜翻奴家的牌子嘛,好久都没来奴家这儿了。” 一旁的阿引边笑边看,冲忧给她夹菜后,终于放心下来。 直到冲忧出去换一身衣服,风起也紧跟着出去,她又继续忐忑不安,坐立难安。 魔界的夜风微微凉,怪异的石头亮着淡淡荧光,唯有天际的月轮孤悬在天顶,平等照亮每个人。 “师姐,我……找了你好多年,”风起追上冲忧,踌躇地说出这句话。 “嗯,多谢你,但不需要了,”冲忧维持着一贯的彬彬有礼,温和包容,让风起有了能回到过去的错觉。 “为什么,师姐,我想向你道歉,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风起低着头,」师姐,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一起练剑,一起读经……” 冲忧摇摇头:“不需要了,我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 扶清回来时,便在镇风楼外看见风起低头恳求冲忧的一幕。然而冲忧所说的话与殷九弱何其相似。 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更好的人,更合适的人,更令她们快乐的人。 那种莫名的惶恐再次从心里泛了起来,将她紧紧攫住。 明明绵绵软软的像是柳絮,一旦一层又一层无止尽漫上来,变得沉重喘不过气,把她的心塞住,接近窒息。 她的小九也再不会与她共同抚琴看书,共赏梧桐花落,共品四季清茶。 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师姐,让我陪着你吧,我们以前不是说好要一同遨游九洲大陆,吃喝玩乐仗剑江湖的吗?” “风起,你觉得九弱还会与神尊和好吗?” 风起垂眸,她知道九弱曾有多爱扶清,那背叛又有多痛,怎会有任何转圜余地。 “我和九弱都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就过去吧。”冲忧不等风起回答,便给出了最终答案。 一句轻巧的过去了,令站在不远处出神的扶清生出隐秘的锥心之痛。 她也想看到小九快乐,可是一想到那份快乐和自己无关,便心痛如绞,再也难以忍受。 湖边吹来带着潮湿水汽的风,一树梨花落下,缀在女人肩上,恍如鹤雪峰千年不化的大雪。 但那雪早就化了,在那场大火里融化殆尽。 金黄月轮下,她们两人看见穿着黑色法袍的清冷美人,孱弱纤细,落了满身霜华,落寞孤寂。 “尊上,不,神尊,”风起率先开口向扶清见礼,“我是代替掌门来给九弱赔礼道歉的。” 冲忧发现扶清眼眸恍过一抹如妖似魔的血色,心里浮上某种不好的预感。 并没有任何心思理会风起,扶清只礼貌地点点头,便转身朝殷九弱的寝殿走去。 “我不愿与除了妻子外的人发生任何关系,你先走吧,会有王妃来照顾我的。” 殷九弱那天的话犹在耳旁。 没走多远,她便听见十三王妃跟侍女说话的声音。 “今晚殿下翻的我的牌子,赶快准备一下,不要耽误了时间。” 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九尾狐族人欢欢喜喜地摘花,别在自己的鬓发间。 女人姿容绝色的面上,有一种清醒着任由自己沉沦的疯魔,眉心寂灭血痕越发红了,她上前轻轻一挥让那名九尾狐族人昏迷过去。 妥帖将她送回住处后,扶清咬着嫣红唇瓣,眼眸洇出病态且不顾一切的胭脂色水光。 下一刻便变化成那名九尾狐族人的容貌,眉眼昳冶,款款朝殷九弱的寝殿走去。
第50章 丝竹乐声停止后的夜,钩月如水,一树枯枝高高在印在淡青天上,如白瓷上的冰纹。 一步步接近殷九弱的寝殿,女人那绸缎般轻盈柔软的白发,回生般渐渐变为曾经的乌黑。 再有牡丹花发簪将发髻高盘,眉心血痕隐去,那张清冷绝色的面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扶清记得岁歌称呼这个人为小十三,是九尾狐族的人。 一路上她还遇到好几个与小十三熟识的人儿,都是殷九弱的王妃,她们调笑着问: “今天又轮到你了?真是好运连连,这个月你都被翻到第三次牌子了吧,三十六分之一,殿下真是过分宠爱你。” “谁让人家是九尾狐呢,天生媚惑,又会玩那种游戏,殿下当然喜欢了。” 扶清微微眯眼,不太明白她们所说的到底是哪种游戏,只是心中的不悦逐渐放大,甚至隐隐有失控的征兆。 寝殿外有几名魔族侍卫来回巡查,为首的是勾玉,她一看见扶清走来,想了一会儿认出这是殷九弱的第十三位「妻子」。 今晚殿下翻牌子,似乎翻到的就是这位王妃。这位王妃又特别喜欢过来看望殿下,因此里里外外的人都跟她混熟了。 “王妃,您来了,”勾玉心知做戏做全套,立马恭恭敬敬地问好。 “嗯,殿下呢?”扶清藏在华美繁复衣裙下的手心轻轻攥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刚才二十七王妃来找殿下去游湖……” 察觉到「十三王妃」情绪的下落,勾玉打断了这个侍卫的话,转而说道: “殿下其实是有事离开去处理政务,吩咐您来的话,就先进殿等她莫要被冷风吹到。” 简单的一句吩咐,处处昭显着殷九弱对王妃的关切之意,扶清不得不勉强露出笑容,牡丹花发簪和玉兰花步摇轻轻摇晃,端庄典雅隐忍内敛。 “多谢勾玉侍卫,那……我进去了。” “嗯,十三王妃您有什么需要,使唤我们就行,殿下是不会让您受一丝一毫委屈的。今晚也肯定只会陪您的。” 扶清攥紧绸缎衣袖,羽睫垂落如扇,软软地应声,“我知道了,多谢殿下厚爱。” 厚重的殿门缓缓闭合,侍卫们又回到原位值守。 “怎么感觉十三王妃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是错觉吗?她不是来找殿下都兴高采烈的,”勾玉眼带疑惑地看着走进寝殿的女人,总觉得她的背影落寞优美,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风韵。 “可能最近争宠没争过正妃吗?殿下天天和咱们修罗王女在一起,也别怪其他王妃生气吃醋。” 勾玉点点头,的确这个可能性很大,虽然三十四位王妃都清楚是为殿下打掩护,但是保不齐谁真的动心。 毕竟她们殿下温柔体贴,又从来都不乱摆架子,相貌脾性都是顶尖的。 何况,谁又想得到世人眼里冰清玉润、圣洁无瑕的神尊,竟然不知廉耻地取代别人,就为了侍寝自己心执的人。 也就神族那些人把神尊当个宝,她们魔族可不会惯着。 寝殿里静得生凉,金丝软帐垂下,四处的影壁后面精巧地绘着兰草和小竹,苍青色的薰笼燃着淡淡的花香。 扶清的目光落在薰笼上,她知道那是这位十三王妃特地给殷九弱亲手制作的,还割伤了手,殷九弱便亲自陪她出去踏青赏花一日。 没想到殷九弱会这么珍惜这个看上去并不精美的薰笼。 她慢慢地往里走,能够感受殷九弱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以及其他女人的味道。 看向那张精美舒适的拔步床,扶清隐隐揪紧了心,好似能看见殷九弱与别的女人在这儿亲密拥抱着温•存,互诉衷肠,天长地久。 心里的春雨似乎越下越大,淅淅沥沥静水流深,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湿苔藓得以浇灌生长,将明亮彻底掩藏。 殿外,勾玉又见到了好几位王妃,她们提着食盒过来,一路上的娇笑声传出很远。 她急忙说道:“几位王妃,今日殿下翻的是十三王妃的牌子,你们几位再来的话可能并不方便……” 勾玉的话被她们打断,“哎哟,勾玉侍卫,我们不是来争着侍寝的。只是看殿下今天在晚宴上没吃什么东西,想给她送一点我们做的小食,聊表心意。” “还有今天我们去海外仙山采摘的鲜花,给殿下装瓶放在寝殿里,安神助眠,最好不过了。之前殿下就说还想要的。” “这样啊,那你们进去吧,十三王妃也在殿内等着殿下,”勾玉好心提醒,却听见有人嘀咕了一句。 “那个小蹄子最会勾引殿下,一天天地争宠邀功,本来就是只九尾狐,更是把那蛊惑人心的本事发挥到了一百二十分。” 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扶清正端坐在窗边的灯挂椅上,神情从容优雅,手心的双鱼碧玉珏早已染上她稍高的体温。 “十三妹妹来得真早,殿下还在和咱们王女商量政务,你就眼巴巴地跑来了。” 说话的人好像是修罗族的,眼睛里明晃晃里含着嫉妒和不屑。 不过,谁叫她今天没被殿下翻到牌子,连过来陪殿下做做样子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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