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梵道尊,就算你是我家九弱的师尊,但那……也只是师尊。师尊也不能阻止徒弟嫁娶相亲吧,耽误徒弟的人生大事总归是不好的。” 她挥挥手,招来自己的坐骑狮鹫,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乖巧地蹲在地上,眼神乖顺,雪白的毛发随风而动。 “咳咳,既然道尊没有意见,那我就带九弱离开了,”阿引大着胆子想重新牵住殷九弱,心脏也跟着紧张跳动起来。 这位长梵道尊端得是仙容玉貌,圣洁无瑕,清风明月般冷淡。但又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让人怕怕的。 当然,最可怕的是,她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就在她马上要再次牵住殷九弱的时候,一道温和磅礴的灵力将她的手弹开,扶清凤眼上挑,状似温温柔柔地说道: “小九最近身体不适于长途跋涉,还是待在沧澜宗为好。等伤愈后,本尊会亲自送她回家,不知阿引姑娘意下如何?” 阿引捂着被弹开的手,目光沉了下去,扶清并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甚至她都无甚感觉,就被弹开了。 她是青丘神族九尾狐家这一代,灵力资质都最为出众的小女儿,不过三千年就修到了上仙。 而长梵道尊……再是什么地位尊崇的道尊,也只是一个修仙者,在他们眼里不过一介凡人而已。 但这个凡人却不费吹灰之力让她近不得殷九弱的身,其修为威不可测,无法以等闲视之。 “道尊,我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劳烦您大驾送她回家?我自己就可以带她回我和她的家。” “小九与我成过亲了,”扶清将殷九弱的肩握得很紧,几乎勒出红印。 “长梵道尊果然关心徒弟啊,”阿引刻意强调她们只是师徒关系,“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可好?” 扶清拿出一件御寒的披风,盖在殷九弱身上,“何谓各退一步?” “家里安排我和九弱的相亲宴被打断了,长梵道尊可否成人之美,让我跟九弱在沧澜宗里约会一场?” 扶清沉默地看着阿引不说话,一旁的殷九弱轻声咳嗽,“师尊,我与阿引既然有父母之命,在临崖居吃一顿饭才是应该的,不是吗?” “对啊对啊,道尊那天你打断我和小九的相亲宴,什么补偿都不做吗?”阿引理直气壮。 “小九,”扶清低头凝视着殷九弱,眼波温柔潋滟,“你很想和她一起用膳吗?” “嗯,”殷九弱定定回望扶清。 “在临月居。” 出乎意料,扶清让弟子打开山门,迎阿引进入沧澜宗。 青丘九尾狐族与沧澜宗交好,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破坏两者的友好关系。 “阿宝,跟上,”阿引兴高采烈地跟着神情冷淡的扶清身后,毛茸茸的狮鹫也显得十分开心,变成一只小白团蹦蹦跳跳的,还跳上殷九弱的肩头,很是亲昵。 “阿宝很少跟人这么亲近的,”边往鹤雪峰行去,阿引边跟殷九弱聊天,“应该是你的本命兽很招它喜欢。” “本命兽,”殷九弱被阿引的话题跳跃度逗笑,“但是我没有。” “啧啧,你年纪还小,长大就有了,不用担心,”阿引神神秘秘地笑,“六界众生除了神族没有本命兽,其他生灵都有的,你放心吧。” “为何神族没有?”殷九弱好奇地问,漆黑眼底泛起一丝光亮。 扶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手心攥紧些许。 阿引瞥了一眼神情阴郁的扶清,继续灿烂地笑说: “因为神族讲究清静无为,大爱无情,所以不需要本命兽的陪伴。要我说,都是伪君子,没有情怎么可能懂情,不懂情如何谈无情。” 在一旁默默引路的弟子不服气地说道:“非也非也,无情并非不懂情,而是对万物有情似无情,阿引姑娘还需要多多参悟。” 阿引翻了个白眼,并不想跟沧澜宗的弟子进行无聊的辩论。 她们九尾狐是神族旁支,能不知道整个神族都是什么烂德性嘛。 到了鹤雪峰的梅花林里,扶清将阿引带到临月居的庭院中,灵气化天隔绝风雪。 “阿引姑娘在此稍后,本尊亲自下厨。” “不必了劳烦长梵道尊了,我刚好正在苦练厨艺,就让我给九弱做饭吧。” 扶清拂去袖袍上的雪片,温言道:“远来是客,断没有让你下厨的待客之道。” 话落,女人便要将殷九弱推进房间里,却被阿引的声音打断。 “道尊,你去做饭,我和九弱叙叙旧就好。这是沧澜宗里,总不用担心我能带走她吧。” 红衣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扶清。 “自然,你们在庭院赏雪,本尊让仙鹤童子奉茶,”扶清眸光平静,握着轮椅的指•尖用力,久久没有放开。 “道尊,”阿引歪着头发问,“你还不走吗?” 终于,扶清松了手缓缓离开,修•长曼妙的身姿仪态万千。 “你这个师尊真有意思,”阿引勾着唇媚笑,“初次见面就赶着给我做饭,好像你吃一口我做的饭会怎么样似的。” 殷九弱坐在白玉石桌前,眼眸袭上一层阴霾,并未对扶清的行事多做评价。 不知其目的,分不了真假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 “你一个人过来,不危险吗?” “有阿宝陪我啊,”阿引指了指正扑腾小火的阿宝,“而且凡世的修仙界,跟我们青丘的关系都很好,不会轻易得罪我的。” “这样啊,”殷九弱恹恹地笑了笑。 见对方这副颓丧的模样,阿引摇摇头,安慰道:“你家里一切都好,三位叔叔说你安心待在这里,不要忘记修炼就好,而且要记住那不过是劫而已。” 察觉到阿引话里的刻意,殷九弱忖度片刻,首先三位叔叔绝不可能愿意她待在扶清身边,强调莫要忘记修炼。 难道说修炼有助于逃脱吗? 但扶清的修为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超越…… 似乎看出了殷九弱的疑问,阿引笑着说:“你的叔叔提醒说,让你多看看有关上古奇火的书就懂了。” “好,多谢帮助,”殷九弱下意识看了看阿引手边的竹简文书。 “看什么?这可是真材实料,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快三千岁了,还给你换过尿布呢。” 阿引侃侃而谈,殷九弱认真听着,听到尿布的时候,露出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诶,你可别不相信,”阿引看见扶清端着饭菜出来,故意说得更大声,“当时青丘上上下下都说我们两个长得很有妻妻相,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 扶清将清淡的膳食摆上石桌,后有仙鹤童子奉上宁神安眠的灵草饮。 阿引靠着软垫,继续回忆,“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才一点点大的时候,就缠着要我抱你,我还哄过你睡午觉。” “小九,先喝一点茶水。” 顺势接过扶清递给殷九弱的茶水,再一饮而尽,阿引爽朗地夸赞道: “长梵道尊,你的手艺不错嘛,还以为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根本不屑于洗手做羹汤。” 阿引一点也不客气,跟扶清道了声谢,动起筷子来,先喝了一碗莲子百合汤,就看见殷九弱一动不动地坐着,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此时,扶清已经新取了干净的瓷勺,舀了一勺灵药汤,吹凉后喂给殷九弱。 殷九弱偏过头,避开勺子。 “道尊,小九要和我过二人世界,”阿引看出殷九弱全身上下十足的抗拒,故意阴阳怪气,“您就不要在一旁打扰我们叙旧了吧。” 她亲亲热热坐到殷九弱旁边,夹起一块白玉豆腐要喂给殷九弱,“慢点吃。” 岂料,殷九弱同样别过脸去,似乎也是在推拒,“我不想吃这些。” 扶清在心底叹息一声,温言软语道:“小九,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不是你做的就行,」殷九弱神色自若。” “哎哟,那真是有点麻烦了,”阿引故作苦恼地想了一会儿,突然跑去阿宝身边,拿出一个青色的包袱,“我这儿有昨天我做的青丘特产紫薯椰子膏,尝尝看?” 扶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人,见殷九弱说了声「好」,顿时庭院里的风雪顿时变得更大,风声萧瑟。 浅紫色的糕点,由阿引用竹筷夹起,慢慢送入殷九弱口中,她们边吃边聊,不一会儿吃完了糕点。 桌上的饭菜没有人再动过一次。 设下无法离开的禁制,扶清察觉到心口涌动的暗流,她回到房里,本想抚琴压制。却没了任何兴致,独坐在书桌旁翻阅古籍。 然而,灵海里想要立刻将殷九弱圈•禁在自己身侧的妄念,越发潮起,难以克制。 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殷九弱在门口发问:“可以把我要送给阿引的簪花还给我吗?” “簪花吗?”扶清从书籍中抬眸,像一尊毫无情绪的冰冷白瓷。 “嗯,那根连理枝簪花。”殷九弱指了指自己已经挂在腰间的暖玉,那里本来悬着翡色碧玉珏—— 扶清之前为她沐浴后便系上了。 “这是阿引送给我的,我想我应该要回礼才好。” 女人眸光浮动着幽幽瑰色,极力压抑着什么,她从储物袋里将簪花递给殷九弱,温柔嘱咐道,“小九,你如今有了更多交好的朋友,本尊很欣慰,将连理枝簪花给她,你们便不必再相见。” 她刻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霜华漫天的庭院里,阿引饶有兴致地看向扶清。 据传这位道尊光风霁月不染尘,修的是万物如一,天地共生的无情之道,对万物一视同仁,都是天道轮回中所生之物。 人、妖、魔,与一花一草并无太大不同。 今日得见,这人的确和传闻中一样如玉洁净。只是冷玉易碎,越是清规束缚,越是戒律隐忍,似乎越容易徘徊在崩溃疯魔的边缘。 “长梵道尊,我和九弱可不止是朋友呢,你别弄错了,而且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扶清略略抬眼,浓黑眼睫遮下暗潮涌动的眸光,无人可见之处她手中的古籍,霎时间被碾为齑粉。 殷九弱回到庭院中,将簪花递给阿引,“当时就准备送你的,希望现在不会太晚。” “不会啊,我很喜欢,连理枝是个好兆头。”红衣姑娘的声音婉转动听,像一股自由的风,能滋润疲倦的心。 然而,下一刻阿引召来阿宝,驭着殷九弱就往半空飞去。 虽然,半路她们被无形的屏障拦住,又不得不重新降落庭院。 扶清负手立在积雪的屋檐下,清冷面容噙着温润之意,只是静静站立便已风姿绝世。 倒是阿引先心虚起来,讪讪笑了两声,又理直气壮地说: “我就是想试试道尊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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