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欢迎光临。” 这家酒吧叫“NINE”,跟外表看起来不太一样,好像过于安静,不附和喻良对于这种场所的想象,好像现在才开始营业,一个女孩子坐在吧台看调酒师擦酒杯,对她笑了笑:“喝点什么?” 女孩有张看上去就很乖的娃娃脸,穿着件水粉色的毛衣,马尾辫扎得高高的,年轻过了头,简直像个未成年,莫名有几分像那个人。 喻良一时有点恍神,女孩“噗”一下笑出了声,喻良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出神,顿时窘迫万分:“对、对不起,我……” “小姐姐,你别对不起,这个对不起应该让我们老板说!” 老板?喻良尴尬地看了调酒师一眼,又看了看这个女孩子……所以,谁是老板? “没事没事,阿子说得对,确实是我应该对不起。”女孩从高脚凳上下来,看了看结了一层霜的玻璃门,问,“外面很冷吧?先来一杯热牛奶。” “谢谢……” 喻良还在纠结“酒吧里该不该有热牛奶”时,饮料已经被放到她面前了,喻良迟疑了半天,抿了一小口。 甜的。 年轻的老板就坐在她旁边,好像在跟谁聊微信,丝毫没有照顾生意的意思,也看上去也没心思管她这个不速之客,喻良一边喝着牛奶,感受着身体慢慢回暖,一边掏出手机给高璇格发消息。 她们这几年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节假日互送祝福,没有沦为完全的点赞之交,高璇格现在在北京工作,跟读研的孟芮住在一起,就在海淀,听说她一声不吭地来了北京,先是震惊了半天,收到位置以后,更震惊了。 “诶?这么巧?”这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瞥见她的对话框,登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认识小格?” 喻良:“?!” 这简直是她二十几年来遇见过最大的巧合——这小酒吧,竟然是高璇格跟老板一起开的。 …… 几年不见,高璇格把那头粉色卷发染回了黑色,果然是工作以后沉稳了不少,刚见面时喻良险些没认出来。 但她性格一点也没变,爽快地笑着给她来了杯冰可乐,喻良第一次进酒吧,喝了杯热牛奶,又来了个冰可乐,冰火两重天,她感觉整个人都跟着冷气一起蒸发在了音乐里。 “我不要这个。”她有点别扭,“没有含酒精的吗?” “小格不让我给你拿酒。” 娃娃脸老板嘻嘻哈哈地凑过来,于是高璇格过来把这位栽赃陷害且不识时务的朋友拎到一边,喻良一边听到她叫嚣“等我姐姐来了一定收拾你”,一边捻着被杯壁沾上水滴的手指。 这家酒吧跟想象中群魔乱舞蹦迪的场所很不同,客人大多都是学生,甚至有人带着电脑在角落里敲论文,大概是酒吧里可乐也带度数,喻良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离叶扉安的学校很近,会不会,或许,她也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痕迹呢? “我来这里三年了,没见过她。” 高璇格可能会读心,坐在她旁边,不动声色地添了一句。 “……嗯。”喻良回答,“我知道了。” “大三了吧?想来北京读研?” 喻良转头看了看身后,指尖被可乐的杯壁冰得发麻。 “不了吧。” …… 第二天喻良离开了北京。 她没有跟舍友一样考本校,上次报志愿是喻宏远独断,这一次她选了远在南方的一所师范,彻彻底底地选择了跟曾经的自己背道而驰。 某一年暑假回青城,在一家商场偶遇了高彦。 二班跟九班每年都组织同学会,每次都会邀请她,但喻良一次都没去过。不只是为了逃避某些事某个人,她也是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不属于哪个班级——她在最关键的一年逃离了二班,在九班却也像个旁听的局外人,她没有朋友,没有愉快的回忆,像个游走在边缘的笑话。 高彦跟四年前相比变了不少,他执意要请她喝杯奶茶,把冰奶茶递给她时,终于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道歉他藏在心里很多年,最后成了一个遗憾的心结,每次听到有关喻良和叶扉安的消息时都会涌上心头翻来覆去地折磨,告诉他当年的自己是个只会逃避的蠢货,愚蠢无知,又胆小懦弱。 或许是出于对喻良微妙的嫉妒,或许是陆文锐找到他“打听”什么的时候确实有过的恐慌——无论他现在找什么借口,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能果断地出来站在喻良和叶扉安那边,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遗憾。 可现在再想弥补什么,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些陈年旧事被重新提起,喻良却比自己想象的能沉得住气。她笑了笑,让他别自责,就算那时候他说了什么,结果多半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也是这几年才想明白的,当时她们需要的根本不是道歉。 只是她自己没有走下去的勇气而已。 —— 预估错误……本来这一章应该断成两章的,但不忍心分开了Orz 明天不更,后天开始下一卷,是最后一卷啦~
第四卷 彼方
第65章 老情人 喻良考试是一把好手,选的学校也不错,顺利过了笔试面试,以中等成绩考上了研究生。 她觉得如果要填“特长”,她的特长可能就是“擅长待在中游”,既不拔尖没垫底,始终游走在舒适区,是个幸运的胆小鬼。 唯一一件大胆的事,大概是毕业以后选择考去青城,但这之后她便又退缩了,没敢回附中,而是选了不上不下的十五中。 然而等喻良顺利入职,又得知叶扉安拿了红圈律所的offer,以后大概也会留在北京了。 于是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又阴差阳错地与自己的初衷失之交臂。 十五中跟附中间隔小半个青城,却有着和附中如出一辙的青春气,有时置身于校服的海洋里,喻良会突然一恍神,隐约有种错觉,好像她提着书包走出后门,就能看见等在门边的一个女孩,她会拉着自己的手,问要不要先去操场散步。 再一眨眼,回忆便如同退散的海潮。 青城的海有涨有落,她在附中的那一年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 (三年后) 青城沿海,近几年旅游业发展飞快,夏季是旅游旺季,景区附近稍微小有名气的餐厅排号能排到上千,蒲晗进这家网红火锅店的时候门口的队排得九曲十八弯,进店的时候她险些被人盯得社恐发作,低着头一路小跑往约好的23号桌赶。 餐桌是被颇有海滨风情的镂空屏风隔开的,她绕过屏风,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不好意思,我来晚……” 她一抬头,话音戛然而止——刚才环境太吵闹,她恐人,甚至现在才发现对面不是她约的那个人。 蒲晗第一反应是站起来就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是蒲晗吗?” “是、是我。” “没事,你没有走错。” 对面的女人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黑长发,清秀知性,看上去属于她平时不敢轻易搭话的“文静美女”,女人在手机上点菜,对她温柔一笑,说:“扉安去卫生间了,我叫喻良,是扉安的朋友。” 蒲晗:“哦……你好。” 她现在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蒲晗是叶扉安的大学学妹兼研究生同门,这次来青城旅游,听说师姐回老家,特意来找师姐吃顿饭,顺便请教一下那家律所的面试经验。 因为同省加上是学生会的前后辈,她这几年受过叶扉安不少照顾,两个人算得上熟悉,但就是因为熟悉,她才觉得这事不像师姐的做事风格。 据她所知,叶扉安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通常跟人关系止步于“认识”,属于只能仰望的高岭之花,能私下约她出来吃饭就已经是被划到“很熟的熟人”之列了。 至于一声不吭带陌生朋友到私人局,绝对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基于“很熟的熟人”对叶扉安性取向的了解,蒲晗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简单,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你是扉安的大学校友吗?” 她正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喻良忽然说话了,蒲晗慌忙收回视线,下意识挺直脊背:“是的,我是她的师妹,比她小了三级。” 喻良好像有点纠结要不要开口,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湿毛巾的一角,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问:“你方便……给我讲讲她大学的事吗?” 蒲晗一愣。 “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了。”喻良连忙补充。 “不不不,没有。”蒲晗摆了摆手,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喻良的手僵了僵。 “是高中同学。”她一顿,继续说,“我们有十年没见了。” …… 叶扉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上个洗手间的时间,她的学妹,跟她带来饭局的朋友,两个互为陌生人的社恐,会聊得这么欢乐。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喻良这么开心的模样了。 分开的十年不必多说,她有时会想,或许喻良的笑容从她们还没有分手的某一天开始,就已经开始变质了。 只是那时的她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想象里,从来没有试着去理解过。 然而叶扉安的这点愁绪从到两人面前开始烟消云散——见她走过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嘴,同时站了起来。 “扉安。” “师姐。” 叶扉安默默地在两人中间看了一圈:“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平心而论,蒲晗确实有点紧张,一是大佬的气场过于强大,二是刚刚跟人说过大佬的八卦,但当事人二号喻良一点都不心虚。 “哪里紧张,是你吓到学妹了。”只见喻良隔空点了点师姐的鼻尖,语气熟稔,“餐具给你烫好了,看看还想点些什么菜。” “点你爱吃的就行,然后让蒲晗看看。” 于是蒲晗愣愣地扫了桌角的码。 世界上真的有熟成这样的,“十年没见的高中同学”,吗? 这世界上可能的确存在一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比如为什么抢不到课,比如为什么每次组会都被导师训,再比如叶扉安师姐为什么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 蒲晗敢用姓名发誓,叶扉安绝对不是一个好接触的人,这顿饭上她笑的次数比上数一年的笑脸都多……就好像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或许是卸下了某些压力,终于能够放松,也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某个人。 心里有底以后,蒲晗这顿饭吃得十分轻松,轻松愉快地学到了面试经验,本着八卦到底的心思轻松愉快地加了喻良的微信,然后轻松愉快地脚底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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