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恒嫁了关中总督李月丹,这八卦肯定是真的。 这梁子肯定不小。 “这……”荣宜捶着自己的小脑袋,“姐,你知道为什么作为长辈要积善行德吗?因为都报应在后辈身上,这是轮回,你当年做绝的时候,想过今日你会坑了我吗?”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荣宓只是冷笑,“他说,是不是若我腹中有他的骨血,就会愿意了。这也就是你姐我颇有几分武艺在身,杀过人,若真刀刃以对,我就敢策马手刃十余人打出去,只能放放狠话,不然,呵。” 所以祁司墨说喜欢她,她就当那是王八蛋放屁。 若喜欢一个人,至少会尊重对方,怎么可能用那么蔑视和轻佻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荣宓话音刚落,就看荣宜眼睛都不眨,震惊到呆滞。 她此时才觉得把这种事告诉荣宜不合适,荣宜还是被保护得很好,单纯,本不想让她知道人心恶毒的那一面。 人心恶毒残忍的那一面,荣宪见过,萧珞见过,萧珂见过,她见得其实很少,而荣宜根本没见过。“人能恶毒到什么程度,往往是你猜都猜不到。你不知道,只是别人忌惮你的家世,敬你一分,捧你一分而已。” 荣宓缓和了下语气,“到了晋阳,事情就会不太一样,当家作主的是地头蛇……” 荣宜:“找你来告状?” 不料荣宓说,“你妹就快登基了,你这若是还受气,纯怨你自己窝囊,没本事。” 荣宜破天荒第若干次想打人。 陆琉已经坐在那里惊呆了,先辩解荣宪的事,“不不不,太尉她,这这这……”他结巴了,舌头开始打结,又想到那震惊的宣言,“祁祁祁,不是,并侯真那么说的?” 荣宓眼皮子都不抬的看他一眼,“你是旁支子弟,头顶上又是个女主公,不知道世家大族嫡子长孙生下来众星捧月、一切应有尽有的感觉,那种男人,若在官场上受过气,撞过南墙,还能知道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一直在地方称王称霸,不会把女人当人看的。” 荣宓看荣宜乖乖的坐在那里,就想,这是把孩子吓到了,就说,“把玉箫借我用一下。” 她带了些干花,湖阳非说这花需要养在水里,两人相持不下了许久。 故决定找一个看起来就精通此道的人来评理。 玉箫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谁知荣宜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既然这么恶心我姐,我就恶心死他。 当了那么多年的后宅女主人,恶心人跟打脸的法子多着去了。 荣宓那时根本没料到荣宜会给祁司墨一个下马威,把祁家炸了一个人仰马翻,最后一系列操作直接导致湖阳,她及萧珂三人三振出局,荣宪宣兵紫宸宫——当然愤怒期过后,大家承认,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要玉箫帮什么忙?” “评评理。” 玉箫第一次见湖阳公主。 与寻常女子不同,湖阳养尊处优惯了,坐在那里就气势迫人,哪怕仅穿一雪白中衣裙,手里拿的是花草,而非宝剑。 她退了半步,低下头。 “玉娘,”湖阳说,“你说这花是不是得养在水里?” 玉箫一看,这是干花,就道,“楚夫人,这种花是风干的,不仅不能养在水里,还需要过一段时间就用火再烘干。” 她就听耳边传来荣宜姐姐的嗤笑声,“就跟你说,这花不用搁水里。” 谁知沉默片刻后,湖阳说,“你看,我就说,这花不能见水,你还非说要养在水里。” 荣宓:“我什么时候说这个能养在水里了?” 湖阳:“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跟你娘我犟嘴了,几年不见,学问和修养和饭一起吃了?” “得,您说的什么都对。”荣宓是彻底的没话讲。 荣宓这一吃瘪,那边荣宜就没忍住,哈就笑的特别大声。 荣宜拿出当人儿媳的经验指点了一下荣宓,“作为一个当过儿媳妇的过来人,下次娘说什么,你都是是是。” 她没这么应付过孙玉娘萧湄,但她这么应付过谢希他娘王煜。 她那时发明的标准三连:是,好,我错了。 可惜事实上该做的事情她从不去做,错也不改,只是态度良好,无可挑剔。 话音未落,湖阳就捏着她的脸。 “娘,疼!松手。” “小孩子家家,你胆挺肥啊,这糊弄长辈的招数一套又一套啊。”湖阳就说,“你是不是也这么糊弄过我?现在老实交代,就能从宽发落。”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荣宜小声说,说罢,拿梳子狗腿的上来,“娘,我给您梳头。” 湖阳头发特别好,又黑又厚,摸起来跟貂裘手感差不多,她小时候就手欠喜欢摸,后来湖阳嫌烦,不许,她就打着娘我给你梳头的名义接着摸。 玉箫就坐在旁边,从荣宓那看热闹的目光中意识到荣宜根本不会梳头。 果然荣宜就是拿把木梳,把湖阳的头发梳到底,最后不用木梳了,用手。 最后湖阳就白了荣宜一眼,“你是梳头,还是祸害猫呢?” 荣宓:“这手法一看就是撸猫。” “夫人头发真好。”玉箫看在荣宜面上,觉得需要和湖阳拉近关系,就奉承了一句,当然这句是真话,湖阳年轻时肯定风华绝代。 南朝的冯婕妤也四十多岁,长得尚不如湖阳,当年还是用十车珍珠换的。 “我年轻时头发更长,那年降嫁你爹,松了凤冠,垂下来一直到脚踝,带兵出阵时我黑衣白马红色华盖伞,头发也不盘,就用金凤衔环拢一高马尾,胡戎在远处见到,掉头就撤。想当年,我楚青鸾名字搬出来都能吓得小儿夜啼。” 荣宜一听就知道湖阳又开始吹牛,小声说,“你名字就能吓哭小孩,这一看名声就不怎么样。” “因为我喜欢叠京观啊。”湖阳看着自己长达腰际的乌发,就看着荣宓说,“可惜生完你妹这个叉烧饼后就剪短了,不然总是一把把的掉。”又跟荣宜说,“要你不如要块叉烧,后悔死我了,赶紧给你娘我的头发赔罪。” 荣宜应付着,“行行行,对不起您那三千如瀑青丝。” “松手,哎呀。”湖阳把荣宜的手拍开,“你爪子怎么这么欠。”说完就起身。 “娘你干什么去?”荣宜就问。 “我害喜。”湖阳就说,“你怎么这么黏人,这冰天雪地的,我还能丢了不成?” 荣宓就拦,“不许去看虞晚雪。” “我想吐。” 荣宓端起花瓶,“吐这里。” “信不信我吐你身上。”湖阳伸指戳了荣宓脑门一下。 荣宓立马缩了,“您赶紧去。”趁湖阳出门也揉了湖阳头发一把,“是挺滑得。”她贱兮兮的说,“和獭兔皮草似的。” 荣宜看玉箫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荣宓,就说,“你等会儿也趁机摸一把。” 玉箫:“……” 这一家好奇葩。 她以为嫡母都会比较威严,南朝的官宦夫人都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想到湖阳性格蛮不错的,对两个女儿当真没得说。 南朝的夫人对女儿一贯都比较疏远,再亲昵,也绝不会允许女儿这么没大没小。 她有些好奇,荣四私下里又是如何与湖阳相处的呢?就问了一句。 “垫窝的那个比较高冷。”荣宓回答,“就,跟谁都不亲,不怎么好相予。” 荣宜:“还行的,大面上过得去。” # 湖阳还真没去看虞晚雪。 她去找了楚青卿,过去时赵王正在煮茶,茶已沸,人靠着凭几睡着了。 湖阳就把茶壶提了下来。 赵王揉了下眼睛,“你来了?” “你在煮汤?”湖阳看了眼壶,里面茶叶和陈皮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甜腻腻的味道冲鼻。 “煮茶。”赵王别过脸。 沉默片刻,湖阳递过去一个白瓷瓶子。“这是三年的药。”她苦笑,“你最好期望我别死于难产,不然我一尸四命。”又说,“若我真的有个万一,你便去投荣四,她重义,至少不会为难你。” 赵王把药倒在手心,数出来一年的量,随便丢在茶盅里,剩下的倒回去瓶中,将瓶子推了过去,“你这种反反复复的试探,还有完吗?” 湖阳一晒,平静道,“我这次不是试探。” 她起身,把瓶子留在原处。走到门口问,“他知道?” 半晌,赵王轻声一笑,说,“你别做贼心虚。”他看向湖阳,“你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那是只养不熟又有主见的猫。”湖阳很平静。“只有听话的猫才讨喜。” 作者有话要说: 荣宜是一个非常仗义非常有是非观的暖妹 所以她将本文隐藏的狗血掀出来将别人公开处刑的同时糊了自己人(?)一身 荣四(哇就哭了):我要玩大的,我不用你们递人头,老子不要这么上位 44、路遇 荣宪举着伞,策马立于江边,扭过头假装在看江上滚滚黑烟,偷着打了个喷嚏。 萧珂命人在荆门往冰上泼了足足一船的原油。 冰上淋油,纵火焚江。火三日不绝,一时长江水沸,决堤东去,烟雾缭绕,白昼如夜,乃至目不能视物。北国百姓悉数北上,南朝水师困死在港不得出。王玄果断放弃宜昌和荆门两点,直接提兵西去,与萧珂在剑阁对了一场,平,继续西行,入庐州。 飘飞的雪花被染成了黑的。 士兵举着火把,所幸这几日是北风,烟往南去,周围勉强能看清东西。 楚月恒墨绿箭袖胡服,策黑马,带数十客女,此时被黑甲兵包围仍面不改色,手提白蟒银枪,直指荣宪,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昭训长公主楚月恒是也,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荣宪心道:你是谁老子? 她也策马上前。 部下给她让开一条路。 楚月恒先看见了一把黑伞,突然眉心一跳。 白马黑伞……莫非? 伞合拢,收了起来,楚月恒就仿佛觉得周围一亮。 来者银甲骑装,腰缠银鞭,一手策马,一手握重剑,剑身大篆两字——戢武。所过之处,将士肃立。 侍从都不敢大声喘气。 “你就是楚月恒?”女郎漫不经心提剑斜指。 这一开口,楚月恒就知是谁,收枪,“太尉别来无恙?” 若是别人,她还能摆摆公主架子,这位能直呼她大名也算是殊荣了。 “南朝于庐州陈兵八十余万。”荣宪拍剑入鞘,“公主身为总督夫人,何故来荆门?” 楚月恒就说了六个字:“多少万?他妈的!” 荣宪:“?”怎么还骂人? 楚月恒缓了一口气,又骂了一句,“他妈的,萧珂和郑卿这两个互啄的菜鸡!娘的!智障!”她一枪杵地,“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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