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鸯不懂医,固执重复一句,“不行。” 班宝镜放弃,“那给点紫花洋地黄行不行?” 云鸯走去杂物柜,拉开抽屉,随手抓了一沓银票,查都没查,往班宝镜手里一塞,“行行好,别为难我,你去买行不行?” 班宝镜艰难开口,“草药放超过三年就只能扔了,你还得买新的,你囤着也是扔,我的苍天啊。”她估计跟一个医盲讲不通,气冲冲的抓着银票走了,真是的,买新的就买新的。 不大一会儿,班宝镜顶着铁青面色回来,“钱不够,再给我五百两。” 云鸯抓给她四千五。 黑灯半夜,班宝镜拿五千两白银买了二斤紫花洋地黄,拎着药袋子站在锅前,望着炉子里的一点明火,陷入沉思。 已知这个药是用酒精和香豆蔻油提出来的。 可证,水煮没用。 用酒精煮……没蒸馏仪器就析不出来结晶。别看药晶可能吃一点就好,但晶体那是什么纯度。 换算成酒精煮的药汤,这一碗下去怕是直接要命吧。 班宝镜看着厨房的调味品,不大一会儿,手颤颤巍巍的伸向了苹果醋。 # “再来。” 荣宪拿着一杆银色滑膛枪,扣动扳机。 盘子飞到半空,随即落下,摔得粉碎。 “你来试一下。”荣宪将枪递给沈曦,把长发稍微理了一下,退到旁边,对远处的朱怀素喊,“接着扔。” 朱怀素又横着甩了一个盘子出去。 沈曦扣动扳机,震的身子一晃,风从背后往前吹,把他披在背后的头发全顺着肩掀到前面,但这枪也落空了。 梁惠的额头开始冒汗,滨海港口已上冻,寒风阵阵,和刀子一样般割着脸,但他却觉得热,汗已经浸湿中衣。 他本是做船舵的工匠,听说造出新式船炮者可封侯,便彻夜不眠不休的研究。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炮没造出来,但他在新钢的基础上,参照弩、箭修修改改,造出来了小型的炮——将火、药封在金属里,再用扳机搭配外引信,更名滑膛枪,拿着去找了船厂海库令主上官合欢。上官接过图纸,听罢讲解,看完试射后一言不发,径直带他去了城郊一处堡坞。 梁惠就见到了荣宪,听说这个姑娘长得比封神演义里面的妲己还漂亮,但他根本没敢抬头,身边都是刀剑,他跪在堂下。 只听见有人进来,随后一道极为压迫的目光投下。 他两股战战,险些瘫倒。 荣宪接过枪,试着打了几枪,就把人带到演武场里。 一开始朱怀素站在50米处,荣宪说,“扔。” 盘子飞出,一枪便中。 随后一百米,一百五十米,二百米。 到了二百米,就暴露出来问题了,根本打不中。 若是持枪人枪法不行,前面几枪也不会中,那这就说明,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荣宪把枪接了回来,“给我抬一个三床弩过来。”她走到梁惠面前,说,“兰考侯和济北侯,你挑一个吧。” 梁惠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当真?”他抖着声音说,“但是我没研究出来炮。” 荣宪声音略显的凌厉,“你挑不挑?” 梁惠根本不知道兰考在哪里,更不知道济北在何处,只知道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在船厂里做工了。“济北。”他随口挑了个地方。 “册封印信和赏赐会送到你家里去。”荣宪对上官挥了下手,“给他拿二百两黄金。” 上官行礼,“是。”随后柔声说,“请随我来。” 梁惠呆滞的跟着走了。 三床弩抬来,拿铃铛重新定了风向和风速,定标校准。 “接着来。”荣宪一甩广袖,收回铃铛,对朱怀素说。 一弩将盘子劈成两半。 “你开枪的那一瞬,手会往上抬。”荣宪说,“枪后半部分在往下沉,把枪管给挑起来了,越远偏的越多,而且子弹比弩轻,受风的影响更大,弩重,走的是直线。” 朱怀素就吐槽,“那这还没有弩好用。” “那可不一定。”荣宪盯着碎盘子看,弩只能碎盘为两半,但近处的几个盘子基本上是粉末,“给我拿个护心镜来。” “扔护心镜?”沈曦费解。 “对。” 五十米处,子弹呼啸而出,护心镜化尘。 沈曦目瞪口呆,“那这一枪要是打到人身上……” “一枪毙命。”荣宪很冷淡的说,根本没有见到新式武器的兴奋,此时霜降走过来,行礼,“大娘子到了滨海,说要见您。” “她来干什么?”荣宪把枪丢给朱怀素,“吩咐上官,这种枪做两千支出来,子弹多做些。” 荣宓来只是匪夷所思的一个理由。 “我就要带着二妹去并州了,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可再相见。”荣宓穿着一袭梨花白曲裾,“想着来看看你。” 荣宪觉得这个理由荒谬,哪怕说来监工也比这个理由好,只好吩咐为荣宓接风摆宴。 酒过三巡,“四妹跳支舞给我看吧。”荣宓很随意的说。 上官脸刷一下就白了,她瞅朱怀素,朱怀素瞅沈曦,沈曦哆哆嗦嗦的把酒盏搁桌上。 荣宪冷如冰霜。 这三个人鸦雀无声的跑了。 “跳什么?”等人走后,荣宪语气就变回那种有点撒娇的调调。 “霸王别姬?”冷不丁荣宓来了一句。 “你记性可真好。”荣宪摇头,跟霜降说,“让部曲守在院门外,半个时辰内不许人进出,再取把琵琶来。” 霜降把琵琶拿来,递给荣宪,之后也告退。 荣宓说,“会跳九韶吗?” “……会,但没衣服。”好家伙,上来就点了一出祭舞。 “我有。”荣宓放下珐琅酒盏,吐出两个字。 荣宪怀疑荣宓是特意跑一趟让她跳支舞看的,“下次也一舞万金。” 惊蛰大气不敢出的把衣服捧过来。 荣宪看了一眼那身鹅黄月光柔水袖祭服,抓起衣服走了,上身后才觉得不对劲,裙子由鹅黄渐变为深绿,裙摆十八幅,为孔雀尾羽。 这裙子很眼熟。 荣宪就笑了,寻思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随后又觉得荣宓可怜,怪心疼的。她在镜子前坐了半天,把首饰跟白玉花冠全摘了,拉开首饰盒,把仅剩的几件蓝宝首饰翻出来。 她不喜欢蓝宝,五支簪子里只有一支拿得出手。 荣宪把头发散了,挽了一半,横簪,眉心点梅花,远山黛描眉,上了浅红色口脂,收拾妥当后回去,站定。 荣宓本支着头,手压着眉心,此刻一抬头,便是数秒呆滞,酒意早已晕染入瞳,只听她低声说,“为何你明知缘散如风,却空允我半生期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荣宪用梵语说道。 一时只余北风呼啸。 “你哭什么?” 荣宓横袖,擦过双眸,随即拿起琵琶,“谢谢。”她说。 “把票号的事给我办好,同时别忘了找一下晋王开出来的那批夜明珠,赶紧处理了。”荣宪却很煞风景的说。 别管是伤寒还是别的疫情都好控制。 这要是来一场机理不明的大灾,她也束手无策。 荣宓本在调音,闻言手一顿,“你单身到现在是有原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荣四:我可是凭本事母胎solo这么多年的。 卷三: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41、启程 启程当日,荣宜就说这不是去做官,这是搬家。 她行李装了三车。 荣宓行李装了半车,就带了些衣服和路上用的,到那边去打算家具什么的现买。 湖阳当场就吐槽荣宓败家,“难怪你们两个人一年开销和别人家四房五十来人一年的开销看齐。” 荣宓就说,“老子有钱。” 湖阳再一次差点揍她。 这次跟着一尊大佛,她娘湖阳。 两个陪客——至今不知道何方来客的云氏兄弟。 那兄弟两人确实没办法,暂时只能班宝镜去哪里,他们去哪里。 荣宓怕湖阳生产时出意外,就要求湖阳一起走。 荣宜坐在车里,就有些恍惚,上次这么出京是跟湖阳一起回盛京,不料这次出官,还是和湖阳一起。所以才说这不像离家去当一方大员,像是搬家,要是荣宪也在,就齐了。 湖阳声称荣宓作践人,办事不地道,非要带上虞晚雪。 荣宜寻思这位仁兄暗探头子,搁眼皮底下安心些,便投了一票赞同,两票对一票,荣宓气的不行,但也同意了。 走前一天拟定方案,入境并州后兵分两路,荣宓去长安,荣宜和湖阳去晋阳,班宝镜机动。 荣宜便抗议,再三强调,“湖阳如果生了个女孩,得挂你名下。” “我知道。”荣宓说,“她生产的时候我肯定会去晋阳,你放心。” 荣宜就吐槽:您都不装一下十月怀胎吗? 她随员有玉箫,如瑟,萧羡仙,云鸯,陆琉。 荣宓随员成分比较复杂,且不论文员,武将就四人,还有一个主将,满蒙汉混血,混血容易出美人,这个姑娘长得也不错,一身湖蓝箭袖,看上去很飒。 姑娘汉名董解语,蒙名乌云珠。 文员荣宜一个都没见过。 荣宜出城后带上荣宪给的那五千部曲过去跟荣宓汇合,就见两万重骑兵京郊西列阵,当场震惊。 难怪荣宓要早走,行兵一日最多七十里。 她当年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她妹想自己当皇帝——女人居然也可以当皇帝,又花了很长时间接受她娘当年差点就当了皇帝,她爹当年下死手坑了她娘,要不是湖阳当即立断把他卖了,大概如今天下姓荣。 而后一统南朝,再回京时,荣宪与萧珂直接于燕京城下两军对峙。 荣宪:“点兵来议。” 萧珂:“率军一会。” 未果,两人引马背驰而去,分道扬镳,从此王不见王。 荣宜当场就觉得,原来自己一家子就自己和荣宓两个好人,剩下的全他妈是乱臣贼子。 现在一看,一窝乱臣贼子,就她出淤泥而不染,是一个好人。 荣宓这居然也一个潜在谋逆选手。 湖阳见这兵马,说,“你这是去攻城吗?” 荣宓一撇嘴,没吱声。 到了别苑,玉箫带着行李,跟荣宜说,“有时间吗?想和你说点事。”她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荣宜就说,“你上车来。” 不料郑瑜、霍仲雪和萧玉珠三人均来送,就只能让玉箫先和如瑟坐一辆马车。 这三位一送就送到承德,她货真价实的亲舅舅楚青卿封地在冀州。 到承德时已入夜,鹅毛大雪纷飞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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