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琉笑起来,气质清雅,像雨后玉兰,“娘子过谦了,属下不敢当。”随后倒也不客气,“主公要我带的这五千人是家中部曲,非辽东卫士卒,并不知道平公家中详情,唯凤令马首是瞻,故娘子大可随意一些。” 好的,懂了,假装自己很厉害,能镇住场就行。 荣宜给谷雨使了个眼色,“把《习题汇总和答案》给我拿过来。” 谷雨匆匆而去,很快扛着一本巴掌厚的书回来。 此书别名:武官上任指南/咸鱼躺尸宝典。 该书由季北媛牵头汇总。这本书的问世证明了凡考试不管出题人多么刁钻必有对策,凡考题不管多难必能全部穷举列出。 霍仲雪每月一考终于引起众怒,因多种意外因素苟完三年课程的个别人忍无可忍,按《山河地域志》分章整理,写出标答,后加前三章选兵练兵作为心得前言。 作者有两人,署名分别为:不是高人诸葛小花、移花宫宫主。 名字十足啼笑皆非,但可惜霍仲雪一共就没几个学生,笔迹一对,当场出道。 遂荣宪从此得名荣神侯。萧珂行二,获外号二宫主,拖累萧珞被大家叫大宫主。 荣宜接过书,把前面几页一目十行的看了一下,熟读默背下如何装逼镇场子,脑了一个潇洒的出场,默记了平时应当如何练兵、何处无关痛痒可以加以修改。 她想了想要不要占吉,随后想起荣宪不信神,这导致全书都没有写怎么占卜和推演黄道吉日。 既然是四妹的手下,大抵这些士兵也不信这些,于是作罢。 递书给谷雨的时候荣宜看见作者那栏名字有变动,二宫主依旧用的移花宫宫主,不是高人诸葛小花变成了更加瞎眼的戎马不解鞍。 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傍。冉冉老将至,何时反故乡。 大概是诸葛小花那个名字太雷了,被勒令改了。 荣宪脑子果然有洞,鉴定完毕。 未有品级在身,荣宜便道,“请公子稍等,我去更衣。”遂去更衣,拆了发,束发马尾,着劲装,从家里演武场提了一把银枪,“我们走。” 反正躲不过。 陆琉便笑道,“娘子请。”心中寻思这姑娘看起来不想一点军事常识都没有,还蛮懂行的。 谷雨急着走,走到院中见到如瑟,顺手把书甩给了如瑟,出来追荣宜。 荣宜跟陆琉一起来到城郊堡坞,策马直奔寻常将士操练的演武场,扬手银枪一掷,破空,直入空地,红缨微颤。 周围瞬间一静。 荣宜勾唇一笑,下马后高坐上首,吩咐谷雨拿名册点兵。 名字报一遍其实她一个都没对上号,就着重记了记副将和千户的名字。 反正书里说:没记住士兵名字也不要叫掌簿重复。 “诸位的名字我都记下了,想来你们不认识我。我姓荣,名宜。”女子字不与外人道,故未与人言,荣宜说,“家中行二,诸位都知道,阿宪是我妹。陈随萧规,你们按照旧例日常操练,武艺不能废,此去晋阳只有诸位随我。晋中非荣家本家,风言风语大家也听过,晋中讲究江湖道上规矩,一条人命不过百两白银,此去艰难困境料不会少,若有武艺傍身,总归要好得多。四妹该赏你们的,不会少,该我赏的,也不会少,若有功,当为诸位请功。” 又吩咐谷雨和陆琉,“日后每三日设比武赛,分出胜负,前三赏银二两,第四到第十赏大提花三匹。” 书中原文很瞎:若有杂务缠身,不必日日点卯,令士兵演武,排出名次,一到十赏银、布或米面。每旬再令首元与榜眼对打示范。一可了士兵武艺水准,二比武期间可作为空闲时间,且去听曲或回府小憩。 陆琉按军规拱手称是,又吩咐人传令,待叫散后从堡坞离开才说,“三天是不是有些频繁?” “你们平时多久一次?” “七日一次。” “等到了晋阳后,大家稍微习惯了当地环境,再改回来,晋阳虽不设州卫,但有驻军两万,到时候想服那些当地兵油子又是难事。”荣宜想那五千两能撑很久,提花绸更不成问题,不够反正她也有嫁妆。又说,“对了,他们家中田地秋收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跟我说。” “是,主公早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陆琉行礼告退。 荣宜想到:啊,不对,人家是作者,她到底为什么要捧着一本书对着作者训练出来的部曲扯谈…… 这五千部曲对荣宜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他们原本做的心理建设是:最差也就见一个只知清谈风月,鄙视士兵泥腿子一介武夫的世家女郎,不料荣宜也跟荣宪一样是一个英姿飒爽爽利人,这就开心很多。 那枪扔的不错,看起来有几分蛮力。 荣宜收拾上盆景,去别苑见玉箫。 # “你怎么能一点也不着急。”谢和柔哭过,眼角通红,“蘅娘尸体的下落你也不关心。” “肯定会厚葬她的。”玉箫将琴置于膝上,“北朝不差这点钱。” “你……”谢和柔气的银牙咬碎,“你这个白眼狼。” “对。”玉箫竟然丝毫不以为耻。 谢和柔气的不行,哐的一声把门拍上。 此时一个女官进来,“荣夫人想见您。”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玉箫苦笑,“我说不有用吗?” 从之前到现在,她就如浮萍一般,生死不由己,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无。 女官笑了笑,没计较她这句话。 随后,走进来的居然是荣宜,身后跟着一个侍女。 这有些出乎玉箫的意料,她以为荣夫人说的是荣宓。 坦白说,荣家三个女子长得都不错,荣宓比较英气,但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看就不好相与,像梅;荣宪最艳,艳到极处就是煞,像牡丹。而荣宜有点类似芍药花,明艳,但不足以称煞,英气,但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正好处于中央。 “她们说是荣夫人?”玉箫问。 “有官职的女性一概不称夫人太太,所以宫里人叫我姐侍中,叫我夫人。”荣宜笑的很开心,眼睛里还有些狡黠,玉箫敏锐的扑捉到荣宜神色中的紧张。“这个送你。”荣宜对侍女挥手。 荣宜现在的这个姿态倒是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有意思。 随后金玉和檀木几案碰撞的声音响起。 玉箫惊呆了。 那是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盆景。 细盐做雪,檀木为枝,金箔花苞,一般大小的红宝石贴成重瓣梅,梅心是枚小小的珍珠。 且不说一样大一样色泽的红宝石要多少钱,这盆景怕是要做上好久,花上无数心血,才能做得出来。 “你送我?”玉箫指了指自己。 “我自己做的。”荣宜说话的时候有几分邀功,她看到玉箫震惊的神情,知道拿下玉箫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玉箫心中念头转得很快。 听闻北朝风俗开放,女子有钱有权也可三夫四侍,磨镜断袖寻常。 莫不是荣宜对她有意思? 这是个机会…… 玉箫对自己这张脸和舞技颇有自信,她估计是那天一舞令荣宜倾心,这才让荣宜改变了态度,频频道歉。 对不起。玉箫心里说,我先给您说句对不起。 玉箫抬眸,这么多年她来往花丛,挑挑拣拣就想嫁入王谢嫡系——哪怕填房,怎么读懂人心,读懂别人喜怒哀乐,如何欲擒故纵引人倾心学的无比娴熟。“娘子的心意我知道了,但还是请娘子把礼物拿回去吧,我不喜欢梅花。” 礼太重不能收,不能给人一种重金就能打发她的印象。 也不直说太贵,就说不喜欢。 当然这话不违心,本身她就喜欢海棠。 荣宜心里怒骂谢希智障。 连姑娘喜欢什么都搞不明白…… 要他这个废物点心有何用?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往回收。”荣宜板着脸。 “我已辞此礼,话出口已尽,无可转圜。”玉箫看不出悲喜。 随后荣宜出口问,“好的,我知道了。” 果然女人就是比男人上道。 男人八成就会恼,还会骂她不识抬举。 对比之下还是女郎好。 荣宜手里侍弄着这盆宝石盆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盛京凌波仙,东都富贵花,玉门千叶白,江左绿朝云。”荣宜缓缓说来。 “知道。”玉箫颔首,“荣宪,郑雍容,卫临月,王光庭。” 这句话后来没有一个人敢提,甚至没有人敢认这是自己写的打油诗。 只因荣宪当政,王光庭封后。 当真的可能因言获罪时,大家突然都能管住自己嘴了,再也不胡言乱语,也没人肖想四美为妾左拥右抱了。 男人就是欺软怕硬。 “我妹就特别讨厌荷花。”荣宜能理解玉箫说的讨厌,她揣测可能玉箫对梅花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搞不好也有人强买强卖,就道,“那时先皇让步,封她为太尉,她从盛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皇宫太液池里的荷花全拔了。” 其实玉箫只是单纯不喜欢小花。 她喜欢碗大的大朵花。 但玉箫装出勾起伤心事般的骤然沉默,悲凄,垂眸,复强笑,“我喜欢海棠。若女郎当真想送我礼物,送我几支鲜花即可。” “鲜花离枝,不过数日可活。”荣宜突然想到谢希说不忍名花委尘,故想到这句。 玉箫摇头,“我不也是么。” 荣宜便未多言,而是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燕京有玻璃暖房,必不令名花委尘。” 荣宜心中大喜,虽然她出场很挫,玉箫还真的对她有意思,到时候把玉箫一拐,让玉箫自陈要跟她,随后两人一拍两散,也算完结此劫。 玉箫也按耐心中喜悦,荣宜果然对她有意思。到时候就等荣宜开口跟荣宪要她,到了荣府她就能跑了。 平国公府再严密,也不能是个桶吧。 两人心中各有所思,居然奇妙、诡异而和谐的打了一局双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这俩戏精的会面! 这个时空荣宪用了曹老板的诗,所以外号叫荣老板!笔名都是一念之差! 诸葛小花就是诸葛正我就是四大名捕里面的诸葛神侯 27、捧读 荣宜勾搭小姑娘计划进展不佳。 她本以为往宫里跑两趟这事就稳了,不料她没有时间跑那两趟。 晋阳太守这事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逻辑居然成了,她被荣宪抓去速成,两个老师给她上课,上午隔壁文秘云鸯负责教她怎么写汇总文书与请安折子;下午萧玉珠幺女萧羡仙给她上军事课。 最过分的是中午只给她留了半个时辰时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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