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节实则恨这个弟弟,每每说起,咬牙切齿倒恨不得挥剑把人杀了,此时又实在是兔死狐悲,回家把自己弟弟带走,但冰城天寒地冻不适合养伤,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把人送到银川城,托卫子妍照看。 “大家要求真低,不打不骂就是个好主子,这哪是合两姓之好,这叫典卖死契。”荣宓听见外边有说话声,坐起身,梳了梳头。 过了半柱香的时候,侍女通报,再过一盏茶的功夫,荣宪推门而入,站定,把请柬往桌子上一甩,“您两位现在是连门都懒得出吗?” 荣宓响亮的说,“对。”随后喝退侍女。 只见荣宪竖起三根手指。 荣宪肯定喝了酒,带进来一股桂花酒的味,“首先,并州。” 荣宓先问,“你喝了多少?” “烽火传书只要一天,至今老程都没有说不行。”荣宪没搭理她,“就是行,日后如有变,你当如何?” 荣宓笑起来,二十五六正是女儿家最美的年华,桃花眼,柳叶眉,神采飞扬,眼波流转间颇有几分英气,“杀就杀,做就做,人生不过数载,何苦委屈自己为他人作嫁?史官落笔成文时我已不在世,”而后一字一顿,“能奈我何?” 荣宪莞尔,“阿姐是个好人,可别到时候心软。” “呵,他是你爹的可能也颇大,我若与之合谋,里外不是人的概率奇高,焉能留他活着来燕京?”荣宓却截住此话,“战国策载:天数莫测,人皆有志,无论君子小人均不可轻视。你料晋王此人如何,日后如何生变?以何生变?” 荣宪果然喝多了,答,“古今变数,无论为人,皆在天灾人祸。若有天灾,便是天助;如无天灾,便求人祸。长安洛阳皆为古都,诸家宗庙所在,乃其立身之本,任风袭而不动。但晋阳数十万人口,多为商贾,若是人祸,大抵此灾应在晋阳。至于以何生变……你调了医官入并州,也屯了药草,你觉得应该是疫病,不过我想,晋王会弄一出天罚。” “天罚?”荣宓眉头紧锁。 荣宪说,“并州开出来过一种发绿光的矿石,碰过的人都会生病,轻者呕吐腹泻,重者一命呜呼,最后晋王下令将那几吨矿封在一个水泥房子里,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但我想,若真的到那一步,拿投石机做一个天罚并不难。” 荣宓望向萧珂。 萧珂按着胸,他还有些咳,皱着眉,勉强压着咳嗽讲话,“晋王背水一战,无论以何因由起事,为避寒冬,必趁春夏。若你入局,明年来不及,大概是后年。待战时,已为穷寇,定以生死相搏。生死立判,湖阳必生变。湖阳动则太后问罪,你以功保你母。”他看着荣宪,但仍对荣宓说,“你最多坐稳刺史之位,以并州反哺燕郊南蒙,无法凭关中起事。” 随后他问,“你要我支持的那个内阁决议是废甲姓?” 荣宪坦然以对,“是,如今的限速步是分一郡望为诸家,并统一票号。不管日后谁坐天下,想要这鱼米之乡,且不受王谢陈玉胁迫,只能不破不立。你也没亏本,所以这一个人情只兑一个人情。” 她随后拿出一个紫檀木盒,递给荣宓,“我任命你为并州刺史,我们这场交易里,这是你这边应付的价。里面是秋霁票号的分红文书,你们两个反正一时半会儿这么僵着,你们一起签完,拿到我这里,我盖章批准。等你赴任后,我会让分行坊主按晋商规矩,宴请关中各票号家主,你去谈并购的事情。” 沉思片刻后,荣宓抬起头,叹了口气,“得了,看来我得带兵就任,我本来想带几千人入城,十万人待命,等到时候于铜川将楚家私兵按死,如今看来,我得带三万入城才能谈下来这生意。” 荣宓扬眉看了荣宪一眼,“我若当真宣兵长安,你当如何?” 荣宪无所谓,“你随意。第二件事,”她用唇语说,“二姐。” 三人都是无比默契的沉默。 最后,荣宓直接坦白,“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告诉她她芯子里实际上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接着糊弄下去?她也不知道。“你怎么看?”她问。 “不告诉。”荣宪说。 若一个人身边所有认识的人,包括血亲在内,看似是最亲近的人,连容貌都不曾换过,实际上却全是陌生人。 而此人身处一个跟原来生活环境很类似的世界,但偏偏又是另一个国度,将心比心……荣宪道。“她会疯?” 荣宓默,片刻定论,“不能说。” 萧珂反对,“骗不住的。” 荣宓抬起头,“总比她今晚就疯强的多。” “我等会儿见一下云鸯。”萧珂说,“让她跟着去晋阳吧。” 荣宓想了想,“也成,让她把关。” “那好。”荣宪道,“第三个事,萧珞。”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问她没用的。”荣宪知道每天荣宓来来往往和荣宜说了些什么,她背着手,“你们镜子拿出来吧。” 荣宓哆嗦着手从妆镜台底下拿出来那两面镜子,萧珂把箱子挪了个地方。 荣宪上前将两面镜子相对而摆,三人退开,退到镜子照不到的死角。 “不恃功成而不居,不居是以不去。”荣宪再退开半步。 镜子骤然亮了,两束亮光斜向上打,悬空交汇。 “水利万物而不争,故曰上善若水。”荣宪将后半句念完。 荣宓震怒,一掌拍墙,“我要殴打老霍。” 娘的,霍仲雪在萧珞下葬那天就送了萧珂这四句话,在棺材前说的。 交汇的光突然平铺成一块地毯一样的长方,莹白的长方形上很快浮现出数行字。 “这……”荣宪一愣。 “我好像认识八个字。”荣宓呆滞的看过去。 萧珂给念了出来,“简体中文?繁体中文?” “什么意思?”荣宪皱眉。 “我怎么可能知道?”荣宓上去戳了一下,“繁体,这个更像简字。” 之后直接跳出来一个有两个框的方形。 USER NAME:DUAN,MINGYUE TITLE:ASSOCIATE PROFESSOR FACILITY:EMORY UNIVERSITY DEPARTMENT:EASTERN ASIAN SOCIAL HISTORY AND CIVILIZATION DEVELOPMENT CODE:***** “这是什么鬼画符?”荣宓本着反正不知道这是什么,乱戳下去也无所谓的心态见到能戳的框就戳。 戳了几次后,终于那个白色长方形变成蓝色。 “欢迎您,段教授,本台平行宇宙穿梭机已完成系统初始化,请输入目的地十一位时空坐标。”长方形开始说话。“请注意,根据2260年6月27日出台的《跨宇宙进行人文类实验伦理争议管理、解决办法与处罚方案》,如需添加新的目的地,请向时空管理局提交相匹配的伦理审核批准文书。” 等两面镜子的话宣读完毕萧珂摘了束发簪子,在荣宓惊叫声中一簪子怼在镜子上。镜面应声而碎,但悬空蓝荧光幕仍在,他从镜子碎片里摘出一块巴掌大散发着荧光蓝色的长方形薄片。 薄片动,光幕动,看来是薄片投影出得荧光幕。 荣宪微微诧异,“你知道?” “那就不问你了。”萧珂摇头,把簪子插、回,“这镜子不是水银底,是磨砂玻璃。” “哦?”荣宪只是笑笑。 荣宓噫了声,沉思片刻,说,“两片开启这个光幕,一片就是以魂易魂?” “应该是。” 之后荣宓用一种十分八卦的神情说,“有意思,”她说,“好怪一女的。”之后还是那八卦的表情看向荣宪,她表情控制的比柳青主好多了,至少没笑的猥琐兮兮。 荣宪心道不好,这是戏骨要来了。 完了,这可怎么解释。 “行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用点手段叫抬举你。”萧珂用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把话题给岔开了,他举起薄片,对着灯火看了看,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荣宪觉得这两个有事瞒着她,但又不敢深问,生怕荣宓追问这个时空的荣宜做了什么。 她心道,我好惨一女的。 “说点诡异的事情,我昨个见到了两件异事,比如需要取人血养的蛊啊。比如跟我们完全不同的筋脉结构和内脏。”她笑眯眯的说。 “屠了五百多人的那个?”荣宓突然问。 荣宪醒酒了,说,“你猜?” 荣宓拿起请柬,摇头,“又是二百两,垫窝的,你什么时候下个崽子,我好收个满月酒的份礼钱。” 荣宪笑出声,“醒醒,谁都知道让一个女人死掉最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大家都觉得无比合理并理解的方法是难产。” “唉,我也是替你着想,”荣宓十分大度的拍了拍荣宪的肩,“你看,我喜欢女人,你不想生,那你只能去香山上柱香,祈祷二妹不喜欢女人,给你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给她了。” “不用,我到时候出门随便捡一个说是我生的就得了。”荣宪摇头,道,“你害怕就说出来,不用没话找话。” 荣宓立马死死抱住荣宪,指着荧光幕骂道,“靠。” 作者有话要说: 那段英文翻译: 用户名:段明月 头衔:教授 机构:emory大学(就是华人教授jian、die事件的那个学校) 部门:东亚社会历史文明发展 密码:* 没有神展开,我铺垫了好久这个时代很诡刁的 改个时间……我懒得算年份了凑个整。 26、送礼 荣宜觉得自己屡教不改,每次喝断片都会头痛,但下一次依然会喝到断片。 她上午艰难的爬起来去探望了一下湖阳,到公主府的时候湖阳还没起,她怕撞到什么尴尬场面就打道回府。 回府坐了会儿,荣宜决定拿着那盆亲手做的盆景去找玉箫,还没出门被霜降按在府中,“娘子说要您见一见偏将。” 荣宜一脑门官司似的迈步去了前院。 偏将是个世家子,一拱手,衣服上有淡淡的香,是冻龙脑的味。 荣宜扬起个笑,“陆琉公子,幸会。” 她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家谱背的熟,辨香调香本事一流。 简而言之——所有富贵花会的她都会,凡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她都无比精通。 崔家喜欢沉水香。陆家喜欢冻龙脑。楚家用零陵香。荣家分开,一般亲朋和本家用白昙,荣宪用混有麝香的苏合香。萧家分开算,本家惯用蜜合香,隔壁用伽南香。 这个年纪,又是陆家旁系的人。 行了,就六六一个。 陆琉起身,容颜如玉,长身玉立,“在下陆琉,字为善,碰巧行六,您叫我六六就好。” “我妹要我见上您一面。” “是。” “我家姐妹三人,唯我不掌兵,”荣宜治过家,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认怂,什么时候应该假装抖起来,“加上我确实才学浅薄,可能要给您添麻烦了。在见您属下前,您有什么想叮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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