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的。”苏商商道。 “可你本就是天地间唯一的九尾狐,你也不需要另外的名字。”梁渠道。 苏商商听了这话,垂了眸去,又调整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姿势,被捆绑着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梁渠见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许是因为这几年的相处,她们对彼此早已熟悉,明明该是紧张的场合,她们却像闲聊一般随意。 良久,苏商商终于又开了口:“可天地间迟早还会有别的九尾狐。我倒是更喜欢拥有自己的名字,”说着,苏商商又看向梁渠,“我觉得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并不需要,”梁渠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你还是先告诉我,你把昆仑令藏在哪里了吧。” “你要昆仑令做什么?”苏商商问。 “你不需要知道,”梁渠道,“你只需告诉我昆仑令的下落。” 苏商商微笑着反问:“你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地把这等宝物交出来吗?”又道:“我不会交给你,你也找不到的,不如你早点离开这里,我还可以当无事发生,放你一条生路。” 梁渠听了不禁失笑,她抬起手来,在虚空之中稍稍一比划,苏商商便发出一声轻呼。“九尾狐,你可要搞清楚,”梁渠说,“如今的你受着禁锢,可以被我随意摆弄,你并没有和我谈条件的本钱。” 苏商商微微蹙眉,那绳索的确捆得她浑身难受。她抬眼看着这个被自己养了六七年的猫,连连摇头,后悔自己识猫不明。 “我再问你一次,昆仑令被你藏在哪了?”梁渠冷着脸问,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苏商商依旧不答:“既然我毫无还手之力,你大可自己找。总之,我是不会说的。” 她知道,守护昆仑令之责有多重要,更何况还关系着狐族安危。西王母当日对她说的话,她可是字字都铭记于心,不敢忘却。她不能负了狐族、负了天下。 梁渠只觉头痛,要是她能找到,她早就找到了。可眼前的这个九尾狐也不知把东西藏在了哪里,这些年的潜伏,她竟一无所获。她静静地看着苏商商,又叹了口气,语气中颇为无奈:“看在我和你相处了这些年,我本也不想对你下狠手。可你既然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苏商商仰起头来,一副凛然大义的架势,口中轻吐出两个字来:“请便。”
第68章 挟持 苏商商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正在一叶小舟上,在峡谷之中顺流而下。而那骗了她好几年的异兽梁渠,便坐在小舟的另一头,撑着脑袋半躺着,有些漠然地审视着自己。 她都不知自己是何时从昆仑山来到这凡间的。 苏商商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在她说完“请便”两个字后,眼前的美貌姑娘便被激怒了,毫不犹豫地对她动了手,将她打晕。苏商商颇有些无奈,她此刻很是想念那只可以缩在自己怀里的狸花猫。 “这是带我去哪?”苏商商问。 梁渠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你猜。” 苏商商依旧被捆着,她努力地坐起身来,对梁渠道:“我觉得即使把我绑出昆仑山,也并不能够得出昆仑令的下落。” “哦?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梁渠说着,两眼只盯着苏商商,“这些年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观察之中,你的屋子也早已被我摸遍。若昆仑令藏在你的屋子里,我早该发现蛛丝马迹,我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也是。” “既然不在屋子里,那只能是在你身上,我虽看过你的身子,也搜过你的身子,可终究没找个彻底。你定是用了什么法术,把昆仑令藏在了自己身上。而我只需要让昆仑令脱离天界的掌控,把你偷了,便是把昆仑令偷了。你那地方偏僻,平日里会去找你的只有一个青鸾,会和你联络的也只有一个昌灵,而这两人又不是时常找你。就算我把你偷了,一时间也不会有人发现。”梁渠说。 苏商商听了她这长篇大论,双颊不知何时有些泛红。但她却轻笑着反击:“真不害臊。竟能把你轻薄非礼我一事如此堂而皇之地宣泄于口……还要偷我?我活了九千多岁,还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 梁渠一愣,随即脸颊上也带出了一抹绯红。但她仍是做出凶狠的模样来,道:“九尾狐满脑子都只想着这些吗?”可她说着,却眼神躲闪,把目光从苏商商身上移了开来。 “实在是你对我做了越界之事,我可没乱说。”苏商商发觉这看着挺凶的异兽梁渠竟然会因为她两三句话便红了脸、乱了目光,实在是有趣。 “难道你就一直规规矩矩的吗?”梁渠反问着,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模式,“在那园子里,是谁天天没事就在我身上揩油?还从头摸到尾,连个手都不愿意松!” 水流越来越大,梁渠只觉自己耳畔尽是水声。 “可是你到后来却也主动投怀送抱了,”苏商商笑着打量着梁渠,“你如今是在怪我吗?” “我那是另有所图,不像你,一开始就是……啊!”一句话还没说完,木舟便到了峡谷转弯处,水流一下子湍急了起来,梁渠把心思全部放在了与苏商商争辩上,这一个不防,竟没控制好重心,直接甩到了苏商商身上,将苏商商扑倒,压在了身下。 连用法术控制木舟的机会都没来得及给她。 苏商商猛然被梁渠压住,可手脚却都被绑,动也动不了,一时间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可她感觉到梁渠的气息喷在自己脖颈之间,还有梁渠那柔软的身体……不知怎么,她竟觉得还有几分舒服。许是这些年,她抱这狸花猫抱得太多的原因吧。 梁渠艰难地要从苏商商身上爬起来,可水流湍急,她要起来时却又是一个不稳,再次倒在了苏商商身上。却听苏商商在她身下轻笑:“怎么?在我怀里待习惯了,如今在船上,却也要趴在我身上才舒服吗?” 梁渠的耳根子都红了,可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苏商商,又冷哼了一声,随手施了法稳住了小舟,这才又爬起身来。若非在天上驾云极易被人发现行踪,她才不会选择用这凡人的工具来在凡间行走,实在是太麻烦了。 苏商商见梁渠起身了,这才有机会再次起身。可她要起身实在是有些费力,正在努力之时,梁渠却忽然一言不发地挪了过来,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还给她摆好了姿势,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能让我看看你的真身吗?”苏商商睁着大眼睛问,“我还从未见过传闻中的梁渠呢。” 梁渠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揶揄的成分,回头一看,见苏商商果然用平日里看待狸花猫的眼神看待自己。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一口回绝:“不给你看。” “为什么?”苏商商问。 梁渠看着苏商商,微笑道:“你都不愿意让人见到你的九条尾巴,我为什么要让你见到我的真身呢?” 苏商商愣了一下,又有些语塞:“我何时不愿让别人看到我的尾巴了?” 梁渠的面容上显露出轻蔑的笑来:“你明明就有,只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罢了。虽然你独处时会露出九条尾巴来,可只要一有人来,你便会慌乱地立马把尾巴收回,这些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苏商商沉默不语。仔细想想,的确,她似乎每次都是如此。 只听梁渠接着说道:“那九条尾巴是你身为异兽的标志,没了那多出来的几条尾巴,你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将这九条尾巴藏起来。难不成,你不愿做异兽吗?” “我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苏商商忙道。 “可你的行动却并非如此,”梁渠说着,又无奈地摇头叹息,“我是真的没想到,作为如今天地间唯一的九尾狐,竟然会被自己的异兽身份困扰。难道异兽的身份竟有什么可耻的吗?” 苏商商闭口不言,干脆又直接向后躺到,仰面朝天。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梁渠几句话扰乱了心绪……或许是因为,梁渠都说中了吧? 她好像的确很在意自己的异兽身份,她好像也习惯了隐藏自己作为异兽的特征。而这竟都是潜意识下做出来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她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 是守护昆仑令的神族?是异兽九尾狐?是狐族之主?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难缠,她不过刚开始思索,便心乱如麻了。 梁渠就坐在苏商商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她和苏商商相处了这许多年,只看着苏商商的神情,她便能把苏商商的所思所想猜中一大半。如今也是如此,她已识破了苏商商的内心。 良久,梁渠又叹了口气,开口道:“一时半会,你想不明白。”又道:“但你不可否认,在许多人眼中,我们都是异类……生来就不同的异类。神族忌惮我们,妖族排斥我们,甚至连凡人也轻视我们。你都不知道他们都编排了些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苏商商望着天,问。 “也就是一些难听的传闻,比如你吧,他们说你吃人……不过,毕竟你是神族,他们还是对你口下留情了的。”梁渠的面容上忽然出现一丝促狭的微笑。 苏商商果然被吊起了好奇心,但看梁渠的神情她也知道,梁渠必然有意作弄她。“他们说我什么?”苏商商还是这样问了。 梁渠轻笑道:“他们说吃了你的肉能辟邪。” “这也算口下留情?我看他们巴不得吃了我。” “算的。” “那他们如何说你呢?”苏商商又问。 梁渠沉默了一下,这才道:“见则其国有大兵。”说着,她向后一躺,与苏商商并肩躺在了这小舟里,似有些失落。 只要见了她,一国便会兴起战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可因为这无稽之谈,她在神妖初分的那几年里,却不停地被凡人驱赶,居无定所。她不想对那些凡人下手,便一直忍让着。可没想到,那些普通的妖族也因为这流言看她不顺眼,于是她每到一个地方,必然会受排挤。 就算把那些妖族收拾一顿是轻而易举的事,可谁会喜欢这样的日子? 梁渠想,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有了神妖之分后才发生的。神妖之分有意地打压异兽,只有少数异兽被封了神族,任谁都能看出天界的居心……也难怪那些凡人和妖族见风使舵了。 苏商商见了,知道梁渠被这流言所困、心情欠佳,不由得拿额头在梁渠肩头轻蹭了蹭。她柔声安慰道:“往好处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足够厉害,才会有这样的流言。可有人说过,见了蚂蚁便会兴起战事的话吗?” 梁渠听了这话,回头看向苏商商,却正与苏商商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对上。梁渠愣了一下,又无奈轻笑:“你如今被我挟持着,却还有心思来安慰我?你们狐族都如你一般的脾性吗?那未免也太好摆布了些。”说着,她又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模样来吓唬苏商商:“我可告诉你,我如今已被许多凡人和妖族认定是凶兽了!你与我如此亲近,可是有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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