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看着转身平静望着她的姚月,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暗暗比对着身高的差距,好像自己是比师尊高了半头。 “的确高了许多。” 姚月拢袖微叹,懒懒道:“本尊现在看你,都要抬头了。” 宁安长身玉立,听了这话颇为诧异地抬眼,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随之她拱手低沉道:“师尊永远都是师尊,外貌形差只是浅薄表面而已。” 她们停在一处相对静寂的角落,旁边屋舍檐角挂着一个灯笼,发出黄橙橙的朦胧光线,映出她们鲜明的修长身形。 姚月闻此眼尾微垂,显现出刀锋镌刻般的曲线,轻笑道:“是么?” 宁安没有抬头,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动作。 直到前面地上的影子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抬头看着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角落,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这里已经远离主街,鲜少见到人影了。 一个小女孩却徒然从前面一家屋舍中掩门出来,手里握着一条麻绳圈,上面围着许多红绳。 “姐姐,要买红绳么?” 看到街上的宁安,她眼带期待地问道。 宁安看着这红绳子被系成一个圆圈,密密麻麻套在麻绳上面,疑惑道:“这是什么?” “不知...” 她刚想说不知道,就想起来刚刚阿母在她出门前的嘱咐,今日阿母去家里开的店中帮忙,这些红绳没时间卖,只能交给她代劳了。 女孩不大,才十一二岁。 她回忆起阿母的话,一字一顿道:“这红绳送人寓意两不分离,可以在亲人之间相送,看!我手腕上也有!不过...” “那我买一条。”宁安抬手打断她的话,勾唇道。 “哦哦!”女孩心中松了一口气,后面阿母说的话她好像忘了一些。 亲人之间相送只能是父母给孩子买,其它都是什么情什么人相送来着?她忘了。
第049章 错意 将近半夜,皇宫中万籁俱寂,朱红的宫墙映着天边玉盘般的皎月,将气氛烘托的无比静寞。 西南处的一个破败宫殿悄无声息地伫立,金黄的牌匾上,含章殿三字早已经落了灰,色漆也大片大片脱落,一看就很久无人清扫打理的模样。 殿内,正在进行着一场酷刑。 朱黄色的圆柱下,一个黑衣女子被铁链捆住手脚,紧紧附在柱子上。 她身旁的铁链从地上堪堪擦过,发出阴冷的声响,随之便在地上留下几道殷红。 浅洺眼睫沾血,下方的桃花眼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楼氏皇帝,开口笑道:“父皇的本事还是一成不变啊,这严刑逼供的手段用多了,不觉得乏味么?” 话里毫无掩饰的讽刺刺痛了楼氏的心,他狠狠地又挥了一道鞭子,寒光闪过,浅洺身上又添了一道血痕。 里面白色的薄衣此时裂开了数道破口,斑驳的血痕交错,看着着实有些惨然。 面对如此酷刑,身受重伤的浅洺却仿佛是一位局外人,她眸中不仅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就连眉毛也没皱一下。 “逆女!逆女!你到底做了什么?” 楼氏冲着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不是一直想恢复浮泽的血脉么,这不是如愿了?”浅洺盯着他凶恶的眉眼,毫无惧色,轻声道。 男人喘着粗气慌乱地撩起长袍,金灿灿的龙袍下,一双人腿露出半截,上面竟然长满了白毛,细细长长,看着骇人的很! “你…你…” 也许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望着一双不似常人的腿,眸中阴沉不定。 “父皇,这下,你真的成为浮泽了…”浅洺尾音拖的轻柔,话里的快意却十分明显。她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眼,欣赏着里面夹杂着害怕的神情。 “疯子…” 楼氏知她软硬不吃,哑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抬眼带着残忍笑意,摇头道:“逆女,既然你今日主动送上门来,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别怪我了…” . “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进来。” 宁安听见屋里传来的清冷话音,抿唇定了定心神,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姚月发冠齐整,丝毫没有要就寝的模样。 她侧眸瞧着宁安,淡声问道:“有什么事么?” 宁安微微张口,背后的红绳捏的更紧了些:“我…弟子…” 她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过暗暗安慰自己,就是一条寓意团圆的红绳,送亲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师尊座下三年多,师尊细心教导且几次救自己于生死之间,按俗话说——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而且在中秋节图个吉利而已,没什么没什么… 宁安悄悄吐出一口气,很快将自己说服了,她鼓起勇气刚想要拿出红绳来,却发现红绳突然脱手而去。 “欸——” 惊呼未定,她抬手抓了个空,抬眼一看,顿时僵在原地。 那条艳红如血的细绳早就孤零零地躺在姚月雪白的手心里,在灯光下鲜明瞩目。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大方说出来… 宁安想。 只是师尊的神色怎么有些复杂? “师…师尊?” 姚月视线全然被右手心的红绳吸引了去,闻声才回过神来。 她握着书本的手指先是紧了紧,然后就将其放在一旁,整只左手也蜷放在桌上。 眉梢一挑,姚月眸光如水,里面的浅淡亮泽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垂眼轻声道:“这是什么?” 宁安微怔,这红绳在她们那里可没有团圆的意思,应该是这祈安城的习俗吧?师尊呆在这里三年,竟然不知道? 那她可要好好解释一下。 “那个…弟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卖红绳的女孩,那孩子跟弟子说,这红绳若在亲人之间相送,就寓意着团圆,于是买了一根回来。” 说完这话她倒是坦然许多,由于本就不是别扭的性子,她掀起眼皮,决定直截了当地表面意图。 暖黄的灯烛下,她的眸色清亮浅淡,原本成熟且富有攻击性的深邃眉眼在光下柔和许多。 宁安一字一顿道:“送给师尊。” 姚月启唇,无人看见的角落,她如玉的耳垂早已漫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胭脂一般。 “那孩子和你说,这红绳是亲人之间送的?” 看着姚月颇有些诧异的眸色,宁安反问道: “不是么?” “…是。” 宁安悬着的心放下了,那就好,她差点以为以为那孩子诓骗她呢。 原来这红绳真有这般寓意。 团圆…这真好。 看着姚月真的收下这红绳,敛眸将其仔细带到手腕上,宁安心中的紧张感终于消散了。 师尊将她当做亲人。 当做亲人。 一种亲近与被认可的奇妙之感后,她竟然隐隐有些失落,却是莫名其妙。 师尊将她当做亲人看待,难道不是好事么? 她心中压下那股沉闷,抬眼笑道:“师尊,那弟子回房了。” 线条优美的皓腕上,鲜红的细绳映衬着雪肤,竟然浮现出一种惑人的瑰艳。 宁安余光看到这一幕,视线像被灼到一般迅速错开。 姚月丝毫未觉,低声道:“回去吧…这红绳,本尊收下了。” 吹灭灯盏,宁安和衣躺下,面容沉敛。 手摸在左胸,隔着光滑细腻的布料,她感受到有力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挑眉怔愣了一瞬。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一片黑暗中,她终于慢慢阖眼。 一声微叹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 一家客栈,姜抚书手指翻着书页,却实在看不下去。 白日她和浅洺分开后,就收到了太明仙尊的传音符,说是她要先行进宫,让她不必陪自己去了,好好呆在客栈等她。 但自从刚刚师尊回来后,她上前迎接,发现师尊脸色不好。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才让师尊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呢? 太明仙尊平时看起来平和,实际上性子严肃,姜抚书其实有些不敢与她亲近。于是在这房中待了整整半夜,她都没有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 一声杯瓷破碎的声音突然在隔壁传出来。
第050章 道心 姜抚书听了心中一震,连忙离开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门应声而开,她快步走进去,看见太明仙尊端坐在桌前,面容冷峻。 “师尊?” 地上洒落的茶水和碎瓷一片狼藉,姜抚书见了,眸中颇为讶异。 师尊从来不轻易显露喜怒,怎么这次如此气愤? 太明一声长叹,抬眼定定望着姜抚书,语气微冷:“人皇拒绝了我们的要求。在上古战场用人命换剑的恶行,恐怕还要持续…你我这次,应是白来一趟了。” “师尊,这人皇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凡人,即使有上古大妖血脉,如今也接近于无,他如何敢和修仙界相抗?难道书中所言为真?” 太明闻此挑眉,神色慢慢恢复了原先肃穆的模样,她随手拂了拂白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将你知道的说说看。” 姜抚书听了太明这番话,忍不住将其儿时看到的记载一一道来。 她曾了解过人界皇室,如今楼氏作为人界之主,真正能够拿的出手的凭依,也就只有四个忘魄境后期修士。 那是四个传承于仙迹时代的修士。 这说起来也是神秘,传说人界皇室的祖先浮泽受命于荡尘先祖,以保护治理人界为己任。但由于身为妖兽,浮泽在位前期并不得人类信任,经常遇到修士的刺杀。 有几次竟然差点失去性命。 后来,荡尘仙祖为了保障人皇的安全,命四位忘魄境修士贴身相护,同时设立以四位修士为首的赤鸣阁,使之听命于人皇,以保卫皇室为己任。 于是,四位修士世世代代掌管赤鸣阁,传承至此。 皇室也得以有了力量,可以与修仙界并肩而立。当然,说是并肩而立还是夸大的说法,毕竟人界几乎都是凡人,唯一那小部分修士,应该只存在于赤鸣阁了。 书籍记载虽然不一定全然可信,不过姜抚书倒是认为这是真的。毕竟单单靠着人界之主的名头,没有实力支撑作为皇室倚仗,那人皇如何能有这般魄力拒绝修仙界的要求? “你所言非虚。”太明垂眼肃道:“除了上古浮泽本就拥有的贤才,这赤鸣阁也为楼氏赢得民心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不过此事几乎湮灭在人界,甚至修仙界的历史里,除了五宗掌门和长老,很少有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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