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丽的旗袍女人,长发用碧玉簪子挽在脑后,上前道:“二位请。” 她神态从容,见二人携手过来也不见异色,想是见惯了大场面。 “有劳了。” 裴宴卿牵着柏奚的手跟在她后面。 柏奚不东张西望,眼神只看前方。 若她的目光能看向终点也好,但她似乎只是为了向前而向前,没有目的,不想未来。 却又十分纯粹,一往无前,仿佛无人可以拖慢她脚步。 裴宴卿捏了捏她的手。 柏奚眼珠动了动,扭头朝她看过来,眼神似乎在问:怎么了? 两人正走过一道石桥,裴宴卿道:“你看那条鱼。” 柏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五颜六色的锦鲤在碧水中流动,根本分不清,问道:“你说哪一条?” 裴宴卿停在桥边,给她指道:“就那条,看见了吗?躲在石头后面。” 柏奚随着她的描述寻找,在水中青石后面发现了一尾不起眼的灰鲤鱼。 裴宴卿道:“别看它不像别的锦鲤鲜艳,但它还有个别名叫灰黄金。” 柏奚听完,礼貌地点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方才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的旗袍女人又出现在前方引路。 裴宴卿走走停停,给她介绍。 柏奚也跟着她不时停下,被迫看了很多风景。 两人在花园凉亭入座,四下锦簇,香风阵阵,甜而不腻。 旗袍女人上了茶水,再次消失在视线。 裴宴卿给柏奚斟了一盏茶,道:“这里环境不错,日后你要是想寻清静,可以过来坐坐。我让人记下你的名字。” 柏奚没有推辞。 “好。” 这一路她算是看出裴宴卿隐藏的强势,记不记是她的事,来不来是自己的事。 主要是说了半天她也口渴了,柏奚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就要饮下,裴宴卿连忙阻止道:“别喝,小心烫。” 热茶只沾到柏奚的嘴皮子,后知后觉热烫。 裴宴卿拿了个空杯子,接过她手里的茶盏,两个杯子倒来倒去,给她凉茶。 柏奚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裴小姐对别人也这样吗? 这话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裴宴卿在一个杯子里留下部分茶水,尝了尝茶温,将另一杯放到她面前:“好了,可以喝了。” “谢谢裴小姐。” 她两手捧着茶盏将杯沿凑近唇边,明明口渴,却饮得很慢。 裴宴卿问道:“车上说的话还记得吗?” 柏奚点头,红唇微微离开茶杯,道:“在外面,我们俩以姐妹相称。” “那我们先演练一下?” “怎么演练?” “比方说现在你的经纪人坐在这里,你应该叫我什么?”裴宴卿一手托腮,循循善诱地柔声哄她。 柏奚放下茶盏,垂下的侧脸分外乖巧,透着少见的难为情。 “姐姐……”
第十七章 裴宴卿的眸光渐渐染上深色。 “姐姐。”柏奚又低低喊了一句,过后抬起脸来,沉吟说,“需要羞涩再多一点吗?” 裴宴卿:“……” 怪不得她接受得这么自然,原来她有她的法子——当成拍戏不就好了,少说也是提名过视后的新生代女演员第一人。 裴导平淡道:“不用,正常就行。” 柏奚揣摩过后,道:“是不是难为情再少一点。我和你认识多久了?平时见面频率高不高,我可以根据剧本调整人设。” 柏奚一脸认真,裴宴卿只觉太阳穴的青筋愉快地跳动起来。 女人忽然笑起来,冲她眨了眨眼。 “要不你演一个和姐姐有地下情的妹妹吧?反正你经纪人迟早会发现,我们给她透露一点线索,逗逗她。” 柏奚倒是没拒绝,只道:“可我不会演爱情戏。” 裴宴卿恍然,柳牧似乎和她提过柏奚在演技方面的短板,还让自己有机会提点她一下。 “那你以后怎么办?不接爱情戏吗?那你的戏路会被限制得很厉害。”裴宴卿长她十几年的演戏经验,以前辈的姿态谆谆教诲道,“就算你不接爱情片,很多影视剧里都会涉及爱情,你演不了,相当于只用一条腿走路,你走不下去的。” 柏奚虚心请教道:“裴老师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 裴宴卿拇指摩挲茶杯外沿,从容不迫地抬眼,道:“比方说,谈个恋爱。” 眼前不就有个最好的人选么。 “……”柏奚道,“那裴老师谈过恋爱吗?” “……” 裴宴卿笑意一滞,端着紫砂茶杯的手也停在半空。 “没有?”柏奚从她的神情里猜出来,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裴宴卿抿了口茶,避而不答。 “那裴老师是怎么演爱情戏的,我很好奇。”柏奚语气有着自己都不曾发现的轻松。 “天赋好,你不必羡慕。”裴宴卿淡道,撇开视线。 “我确实羡慕。”柏奚坐在亭中,周围满是落英,她唇角微勾的笑意似桃花绮丽明媚,枯木逢春。 裴宴卿从她话中听出不一样的生动色彩,转过脸来,柏奚已经提起茶壶添茶。 她推了一盏到女人面前。 “姐姐,请。” 果真如剧本要求,她叫得十分寻常,但这寻常中又透出默契的亲昵。 ——她理解的是一对关系好的姐妹,就如在会所醉酒那晚孟山月提前写好的剧本:她和裴宴卿吵架,裴宴卿会来哄她,带她回家。 裴宴卿不由自主地出了一下神。 一句称呼仿佛情丝将她网住,铺天盖地没有空隙,张口的呼吸像搁浅的鱼。 她背在身后的手,拇指狠狠掐住自己的指腹,方让自己从密网挣脱,几乎脱水。 “嗯。”裴宴卿道,接过她倒的茶喝了一口。 ——那她就扮演端庄的长姐吧。 …… 孟山月从昨天早上接到裴宴卿电话,就处在一种做梦的状态。 她上次只是随口一说,竟然被她说中了,裴宴卿真是她姐姐! 但那天晚上她在宾馆问柏奚,她们俩有没有交情,柏奚明明摇头了的。没有交情,有血缘是吧?嘴挺严啊。 难怪查不到柏奚父母的消息,原来和裴宴卿是异姓姐妹。 她有十万个为什么,想得睡不着觉,但裴宴卿在电话里特意叮嘱她不要询问柏奚,有事当面谈。 孟山月:“……” 是不是亲姐姐不知道,很宠她是真的了。 孟山月在旗袍女人的领路下,七拐八拐地在园林里绕了十几分钟,才看见飞檐翘角的亭子里,坐着眼熟的两道人影。 二人在品茶,一个端庄,一个温驯,确有几分像姐妹。 裴宴卿道:“请坐。”又对旗袍女人道,“萱萱,可以上菜了。” 旗袍女人应声下去。 柏奚闻言看了眼旗袍女人的背影。 这个女人除了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但她的打扮、气质、名字都很像香港人。 孟山月忐忑入座,只坐了三分之一张椅子,道:“裴总叫我小孟就行。” “你好,小孟。” “哎。裴总太客气了。” 孟山月放在娱乐圈十大之一的星环影视都不算王牌经纪,更别提在裴宴卿面前了。裴宴卿是住在月亮上的人,即使平易近人,也叫普通人望而生畏。 孟山月两手捧起裴宴卿给她倒的茶,诚惶诚恐地道谢。 裴宴卿耐心观察了她一会儿,结合先前的资料,人品过关,工作专业,能力和人脉方面稍有欠缺。人脉和资源裴宴卿有,她只需要这个人一心为了柏奚着想。 这些日子孟山月为了柏奚四处奔波,把能用的人情都用了,虽然收效甚微,但称得上尽心尽力。 可堪一用。 裴宴卿又为她斟了一杯茶,亲切道:“孟总为了奚奚日夜劳碌,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孟山月听到她提起柏奚立马忘记了惶恐,急忙道:“裴总,你知道柏奚她现在……” 裴宴卿轻柔地打断她,道:“我知道,我会解决的。别着急,先吃饭。” 孟山月喝了茶,放下杯子立马又开口。 “我哪能不着急,头发都快急白了。我不理解,您既然是小柏的姐姐,就放任她被外面的人欺负吗?” 持结婚证上岗两天,刚刚当上姐姐的裴宴卿被她说得有点脸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柏奚开口帮裴宴卿说话:“我和姐姐之前吵架了,我跟她闹脾气呢,是我不要她帮忙。” 孟山月:“……” 怪不得柏奚一点都不担心,合着她在外面累死累活,就是因为这对姐妹斗气呢! “你气死我算了!”孟山月抬手,便要去戳柏奚的脑门。 裴宴卿:“咳。” 孟山月讪讪地把手收回来,悄悄瞪了柏奚一眼。 柏奚冲她讨好地笑笑。 孟山月被她这么一笑,哪还生得起气,笑得牙齿都出来了。 裴宴卿:“咳咳咳。”根本停不下来。 这两人当她是空气吗?! 尤其是柏奚!她当她没有情绪呢,原来是不对着自己。 还会装乖卖巧,会得很。 打翻的醋缸淹得裴宴卿神志不清,她沉下脸道:“柏奚过来。” 完全进入角色的柏奚立刻看她,再看看两人面对面的座位,陷入思索:她应该怎么过去? 坐在两人中间的孟山月生怕她俩再吵起来,柏奚前途又一片黑暗,连忙起身道:“小柏和我换个座位吧,你俩坐一起。” 柏奚从善如流。 深刻拿捏人设的柏奚无师自通地握住了裴宴卿的手,顺从哄道:“别生气。” 醋缸变成了蜜罐,裴宴卿比刚才还不清醒。 女人反握回去,抚着她光滑的手背。 “奚奚……” 孟山月在旁边瞧得心里毛毛的。 裴宴卿看着柏奚目不转睛的眼神,动情的呼唤,等等,她们俩……该不会是骨科吧?! 孟山月刚端起的茶杯的手,抖得杯底的茶水晃来晃去。 老天,这让她看见了什么事啊。 柏奚偏了偏头,本能感觉不太对,“卡。” 裴宴卿:“?” 孟山月:“?” 柏奚给了裴宴卿一个隐晦的眼神,在她掌心写了“NG”两个字母。 裴宴卿:“……” 过了一会儿,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裴宴卿放开柏奚的手,两人分开坐好,重新扮演姐妹。 看了好一场大戏的孟山月瞳孔地震,暗暗思忖:自己是不是成了她们play中的一环? 旗袍女人带着人上菜,口味丰富,八大菜系齐全,最后一道是鸿运烤乳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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