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三个姓裴的,明明年龄跨越了几十年,不约而同都透出一种被爱到极致的天真烂漫。 而她们的爱人默默在一旁,含笑注视着她们。 在这种氛围人是可以被影响的,柏奚去洗了水果端过来,坐在裴宴卿身边,牵住了她的手,温柔摩挲她的指背。 无怪乎裴椿说,她们姓裴的,生来就是被爱的。 晚上她们离开,姥姥姥爷给了四个准备好的红包,从大到小,一视同仁。 柏奚的最厚,姥姥笑着说今年特例,明年就都一样了。 柏奚破天荒主动喊了声:“姥姥,姥爷,下次见。” “小奚下次见。” 柏奚下楼的时候走在最后,差点落泪。 * 在裴家过年的这两天,柏奚就像是做了一场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裴宴卿已经是她不敢奢求的珍宝,裴宴卿妻子身份背后所拥有的一切,竟然更令人难以割舍。 初二下午的飞机回H市,初三剧组正式开工。 站在片场的土地上,柏奚游离的神智像是被一场大风刮了回来,那一场大梦也突然惊醒。 殷惊鸿催促的声音响起来:“快快快,道具都准备好没有?化妆师!快点!演员过来了吗?” 柏奚应了一声,抬脚向拍摄中心走去。
第九十五章 殷惊鸿早已就位,坐在监视器后统筹全局。 柏奚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在殷惊鸿视线范围之内,既融于片场,又置身物外。 殷惊鸿目光落在她身上两秒,冲她招手:“柏奚来一下。” 柏奚走过去。 殷惊鸿长吁了一口气,给她讲戏。 电影剧情急转直下,放假的这两天,殷惊鸿就看着裴宴卿在朋友圈明骚暗秀,她俩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居然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看来谈婚论嫁也不是不可能提上日程。 她担心柏奚的心,就像年后的春风,丝丝缕缕,带来春的信号。 开拍前,殷惊鸿向她确认道:“不会影响情绪吧?” 柏奚笃定说:“不会。” 不管是出于演员的职业修养,还是既定的离别,她早已在心底演练千百遍。 殷惊鸿不清楚第二层,见她气质优柔,眉眼也染上郁郁之色,还鼓励道:“很好,就是这样。” 柏奚强颜欢笑道:“谢谢殷导。” 可能是连日的美梦加剧了现实的清醒,柏奚今日的情绪都不大高,刚好在年后,和节后不想上班的综合征不谋而合。 别说她了,其他工作人员也一样,整个片场都气氛低沉。 * 宋小姐异样的行踪引起了宋司令的注意,上次在别院的惊鸿一瞥也让他对谢宴楼的身份起了疑。 他先前是听说宋成绮在百乐门替他强取豪夺,弄了个舞女回来金屋藏娇。但他军务繁忙,又宠爱女儿,琢磨了一下这件事他可以兜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宋小姐耍性子——还生他娶四姨太的气呢。 估计宋成绮是故意弄个舞女来败坏他的名声,一个歌女,一个舞女,刚好丢他司令的颜面。 场记打板:“《耳语》第二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宋司令又一次来到了别院。 宋成绮不在,谢宴楼独自在院子里的秋千架荡秋千,地面突然投下另一道影子。 接着秋千高高荡起。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谢宴楼以为是宋成绮回来了,刚打算扬起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成形便消散。 秋千椅旁突然出现的手宽大厚实,手背略微浮肿,根本不是宋成绮的手,是一个男人的手! 谢宴楼顾不得仍在半空的秋千,跳了下来,扑通跪下道:“司令大人。” 宋司令饶有兴致道:“你就是成绮为我准备的佳人?” 谢宴楼心猛地一沉,浑身如坠冰窖。 “《耳语》第二十七场二镜一次,Action!” 宋小姐的妈妈一早便差仆人叫宋成绮陪她去逛街。 宋成绮本来想去别院,她和谢宴楼约好了今日一起剪纸,未曾想不能成行,便让路生跑一趟传信,告诉她自己可能会晚一些时辰到,顺便问她想吃什么点心,她顺路带过去。 宋妈妈贵妇打扮,戴白色卷边礼帽,从寅时走到卯时,珍宝楼到茶楼,宋成绮惦记着谢宴楼,坐立难安。 宋妈妈扫过她频频朝窗外顾看的脸,道:“和陈少爷的婚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小姐手捏着茶盏,脸依然看着外边没转回来,不在意道:“什么婚事,我可没同意,别乱点鸳鸯谱。” 宋妈妈有意无意道:“成绮,知道你贪新鲜,只是该玩的玩够了,差不多要收手了。” 宋小姐慢慢转过脸,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宋妈妈垂了垂眼,终于叹气道:“你爸爸也已知道了。” 宋小姐心脏重重一跳,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她蓦地站起来,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每一下跳动都压迫至疼痛。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说话!” “《耳语》第二十七场三镜一次,Action!” 宋成绮丢下茶盏,朝茶楼门口奔去。 镜头从天顶俯视,从高到低,宋小姐拨开人群,逆流而上。 她眼中含满泪水。 谢宴楼。 小宴—— “《耳语》第二十七场四镜一次,Action!” 别院的院门和房门紧闭,门外把守着重重警卫兵。 房间里,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欺凌。 宋司令将谢宴楼压在身下,一身戎装的高大男人覆上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的三两下防身功夫在男人面前不值一提,枕头下藏着的枪被对方事先看破,远远的扔到一边。 谢宴楼本该心如死灰,或者换一个词,逆来顺受,这是乱世保命的法门。 这样的事在她身上发生并不是第一次,但是她今天一直在挣扎,就算是困兽,也要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流干最后一滴血。 如果她今日真的受辱,她无法面对宋成绮,宋成绮更无法面对她。 就在她拼命反击,指甲狠狠刮下对方脖颈一层皮肉,以为有机会脱身时,男人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记实在太重,足足让谢宴楼大脑失去意识半分钟,两耳充斥嗡嗡的耳鸣。 连呼吸都回响在耳畔,弹在巨大的玻璃罩子上,又弹回来。 呼——呼—— 越来越遥远。 她一片模糊的视线里,男人直起身解开了皮带,撕开了她的衣服。 …… “《耳语》第二十七场四镜一次,Action!” 砰的一声。 这场单方面的侵犯突然停止。 宋司令僵直了身子,捂着自己的后脑,如山塌,倒在了她的身边。 床前露出举着花瓶的宋小姐的脸。 宋小姐抬手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把衣不蔽体的女人抱到怀里,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不及诉情和悲伤,宋小姐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痕,确认没有特别严重的,语速飞快道:“我们走。” 谢宴楼没问去哪儿,接过她刚从衣柜翻出来的衣服换上。 宋小姐确认了她爸爸的鼻息,应该只是昏迷。 别院门口,宋小姐对警卫兵肃声道:“爸爸睡着了,但他十分钟后有一件重要的军务要处理,你们进去叫醒他。” “是,大小姐。” 转进拐角,宋小姐牵起谢宴楼的手,朝前跑去,赴一场光天化日的私奔。 “《耳语》第二十七场五镜一次,Action!” 汉口路。 声势浩大的游行正在展开,各行各业的人齐齐上街,拉横幅,喊口号,警察在游行民众的冲击下艰难地维持秩序。 “停止内战,联合抗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群情激奋,声震雷霆。 宋小姐和谢宴楼被游行队伍冲开,她的手在半空中捞了一下,却没有触碰到对方。 一眨眼,谢宴楼便淹没在人潮中,缩成微不足道的小点。 同一时间,谢宴楼也在找她。 两人隔着人海不断地错开。 “《耳语》第二十七场六镜一次,Action!” 军方的人及时赶到,渐渐平息了这场大游行。 兵营里的一个长官认出了路边失魂落魄的宋成绮,上前恭敬道:“大小姐,要不要派车先送您回去?” 宋成绮咽了咽干涸的唇,一瞬间认命似的苦笑,道:“帮我找一个人。” 她描述了谢宴楼的身形样貌,以及她今天的衣着。 以她的姿色,局势越混乱越容易陷入危险。 军方的人很快将谢宴楼带到,原来她被人潮裹挟冲到了更远的地方。 长官道:“大小姐,司令传讯,让您赶快回家。” 宋小姐淡道:“我知道了。” 长官却在她跟前不走,叫来一辆小汽车,俨然要押她回去。 宋小姐与他僵持数秒,问道:“爸爸只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长官道:“司令只让您、一个人回家。” 宋小姐眸子的颜色沉下来。 相对而来的方向,驶来另一辆黑色汽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戴着卷边小礼帽的贵妇。 长官眼风扫过去,脚步立刻跟着一起过去,尊敬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正是宋小姐的母亲。 宋妈妈道:“让成绮跟我走吧。” 长官:“可是司令那里……” 宋妈妈说:“我去交代。” 她是一个气质十分温润的女人,世代书香,说起话也柔弱,深居简出,但她到底是宋司令的正妻。 长官忖度一番,道:“好,夫人慢走。” 汽车驶离,他立刻派了一个人去给司令传讯,同时另派一辆车跟上去。 “《耳语》第二十七场七镜一次,Action!” 行驶的汽车里。 宋成绮一声不吭,偶尔看向她母亲的眼神里闪过怨怼。 宋妈妈淡道:“你不必与我置气,让你落到这番田地的不是我,你不去想,反而来恨我,这很孩子气。” 宋小姐赌气道:“谁说我没有想?” 宋妈妈道:“你既想了,更没有理由恨我。” 宋小姐败下阵来,将脸扭向窗外,她眼睛一眨不眨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谢宴楼坐在副驾驶,静静地注视前方,什么也没想。 “《耳语》第二十七场八镜一次,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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