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到他看着人口逐渐减少的村庄不敢去想。 坎蒂丝收起盾,闲聊似的开口:“变革是我们的共识,您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容忍帕诺斯做这些事吗?除了蒙森每次事先会告知我们原因和结果,最开始我们同意合作,恰恰是因为相信他的品行。” 村长也坐了下去:“那个年轻人谈合作那天,带回来几个在沙漠里迷路的疯学者,提醒我有人想带走他们,让我注意这些流放来的学者动向。” “商队差不多存在三个月,真正和阿如村建立合作只有一个多月。 帕诺斯之后我们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他的存在,蒙森带着商队账单和帕诺斯的行程表来了。您见过那么满的纸吗?他几乎不用睡觉。” 村长叹了口气,他当然记得,就是他先看完才交给坎蒂丝去查验的。 “商队采购药材和生活物资,以合作或试验品的方式赠送了大部分。 为填补这方面支出他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能赚钱的地方。行程满些我都知道。” 坎蒂丝觑见村长有些疲惫的神色,掠过这个话题,谈论到魔鳞病:“蒙森带我去看过帕诺斯治的人,病人说他没有对应药材,没有手术,只靠一阵白光减轻他们痛苦。您记得我们村有个过路发病的魔鳞病患者吗?” “马鲁夫治不了这种病,帕诺斯当时在村子,是他帮的忙。” “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的方法不像是用元素力消解病症,更像是转移。” “你是说……” “他承担了那部分病症。只是为了寻求便利或者庇护,他不用对所有遇见的病人都做这种事的。 无论他承诺的未来会不会到来,我都愿意给他一分信任,相信他不会出格。这次争执也是。” 他在计划之初选择最可控的前守村人,将对阿如村可能的破坏降低,只是为了让他们不满和怀疑。 有了这次对峙作为前提,他的计划一旦失败相关所有人被教令院追责,阿如村就能拿出他居心不良的证据和帕诺斯划分界限向雨林交代。 当然,损失依然会有,但变革本就是一场冒险。 “我的顾虑仍在,但我相信你。明天还要巡视,早点儿睡吧。” 坎蒂丝应了声,看着村长走进卧室,重新拿起盾牌擦拭。 这具传说被赤王赐福的武器其实并无神力,从接手那天她就知道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放下盾牌,看着窗外依然漆黑的天色轻轻叹息,人力无穷。 尽管刚刚劝过村长,坎蒂丝心里并没有多少安心,她思考着沙漠里的一切,包括辛勤劳作的金甲虫和打鼾的沙狐,那样漫长的坐着。 每一个决定都应深思熟虑,没人能越过村子的规矩,她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和誓言。 窗扉微响,坎蒂丝偏头,屋外起风了。沙漠很少长着宽大叶片的树,自然听不见风过的莎莎声。 须弥城的人使用虚空终端学习,视书本为传统落后,这在沙漠却是无比宝贵的。没有一个逐利的商人打破须弥禁令走私书本,而帕诺斯带过来了。 他在看什么?在思考什么? 坎蒂丝忽然有些难以看清那个少年模样的人了。 她想起不久前蒙森请求她配合帕诺斯计划时,她听到对方要挑唆前守村人闹事的愤怒,又因蒙森的话重新安定。 他们谈了很久,至少在坎蒂丝印象里那个老蒙德人从没这么真诚。 她当时问蒙森为什么要这么做,后者思考了很久却还给她另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帕诺斯?” 她记得自己回答:“神秘、也许善良,姑且算好人。” “比我想象中给的评价更高。你知道我来自蒙德,父母兄弟都在那里,我的侄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冒险家,我将他视为己出。 有次来信提过一句,他在雨中的荒野看到一位前辈拿着地图独自行走,而去的方向在冒险家手册上标注了危险。 前辈看见他后告知他尽快离开,后来那里被骑士团封锁,至今没有解除。 事实上这位前辈就是帕诺斯,蒙德很多人都认识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因为他总在有意无意做多余的事。 一个冒险家没有协会任务报酬,没有表彰,依然去做了那些危险的事。有意思的点在于,他自己意识不到,反倒将所有定义为有价值的必要,试图站在他人角度将这些堪称热心的举动利益化合理化。 其实你我都清楚,在沙漠里组建这样一支商队是愚蠢的,强劲的风沙会吹走所有人,将我们都变成一样的沙砾。 但他站到我面前时,我居然恍然想起遥远的故乡和年少时破碎的梦。他太坚定了,又有着所有童话中为主人公施与援手的神秘与强大,让我忍不住去想一切本该如此。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认同我的形容,他不像一个人类,又实实在在是一个人。 他是那种即便以放牧驮兽为生,依然会任其在脚下自由奔跑,而独自坐到沙丘上看星星的人。 他的视线不在具体的人和事上面,而更为深远。现在我可以回答你那个问题了,我不是尽心竭力帮他,是我们在他的计划上。 他从我们本已固定的道路经过带来了改变,我不能说他总是准确,但我想看看,如果一切如他所愿的其他未来。” 蒙森笑了笑,谁也说不准那是什么含义。 话语是能影响人的,坎蒂丝承认自己或许也受到了影响。 除了开头,他们后面的对话都很顺利。 蒙森离开前坎蒂丝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的履历我很清楚,来到须弥再没回过故乡。你和你的盗宝团游荡在无垠沙漠,从没伤过行人。这也算盗宝团吗?” “您说笑了,我们还考古倒卖文物。” “沙漠里很多人都这么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须弥加入盗宝团?” 为什么?很多年了,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他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如何回答,后来每次的搪塞之语却大抵相同。 人们轻而易举的制造偏见,却反过来说这是合理的。 不是所有蒙德人都嗜好佳酿,不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追求安定。 帕诺斯在所有无名盗宝团中叫住自己,问他想不想征服这片沙漠。 他明明在问自己,目光却始终看向远方。 蒙森笑了笑,“蒙德的风过于温柔,我不习惯。开个玩笑,当做妄言吧。” 回忆到此为止。坎蒂丝闭眼。
第106章 你的计划 我第二次见到提纳里是在喀万驿,就像约定好的,他接我去须弥城。 鉴于贤者们反复要求提纳里去教令院参与某项保密研究,他只会送我到禅那园,然后会在那里继续自己的课题。 “胆子真大,我也算被关注者的人,让我一反常态远离须弥城到这里,你就不怕他们注意到你。” “没关系,消息会被拦下。” “你很确定?” “我听说,教令院最近有一位放逐者回归。贤者们厌恶他,却对他带回来的成果兴趣非常,你见过他吗?” 提纳里:“目标是他?没见过,我很久没回教令院了。” 我点点头,能猜到这个结果。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的博士,同样是须弥教令院五百年前的放逐者。 阿塔夫帮为我补上了我和愚人众这个组织联系的最后一环,他帮我确认,那个行动风格与散兵不同的人名讳:博士。 一个从未在我面前真正出现却贯穿我过去足迹的“寻道者”。 确定二者联系并非基于我自己的探查,而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 从阿塔夫带着我在沙漠清理愚人众营地开始,他就知道我在须弥了。 为此专门派人送来信件,邀请我在须弥城一叙。 我并未答复。 谁也不知道博士在想什么,他大概关注着教令院那边实验,无暇分神处理我。 “可这和你的安全有什么关系?” 信息是很容易被篡改被隐瞒的东西,只要方法得当,我完全可以调动其他人最感兴趣的那部分,让他们在不自知中片面,只去看自己想看的部分。 人的精力有限,越是有执念的就越容易踏入陷阱。 教令院秘密进行的研究与博士有关,只要贤者们还需要他,他就能操纵教令院按他想要的方式运作。 隐瞒我的情报并非难事。 至于他为什么要费精力在我身上。 我回答了提纳里的问题:“我曾经是他的研究对象。” 走在我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迫使我跟着原地站立,他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情绪,而是一点点转头看我。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准确一点,是他还没进行研究过的对象。” 做出这个判断的主要原因是,阿塔夫说那个愚人众废弃研究营地被正式抛弃的时间不长,如果他研究过就不会在最近几年还在找我。 我继续:“我告诉过你失忆的事,这两年我去了几个国家,发现他还没有放弃。” “帕诺斯,你没弄懂我的问题?” 我:? “能告诉你的部分我都告诉你了。” “也就是说还有不能说的。” 我和提纳里对视,他分毫不让,挡在我前进的路上。 提纳里说:“你为什么会被当做研究对象?” “不太清楚,以前的事我几无印象,这些搜寻而来的信息拼凑出的画面往往存在致命缺陷。可能他对我的秘密感兴趣,或者我以前招惹过他。” 这不是说谎,按理来说,我应该没见过博士才对。我走过的地方那些讯息里从来没有博士想研究我的原因。 而现阶段我接触的所有人都没告诉过我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存在。 是自信博士不是问题我可以解决吗? 不,我现在的实力顶多比普通人强一点,和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正面对上,应该说毫无胜算。 还是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曾经接触过这样的人吗? 关于博士的情报太少,我过去的视线并未主要聚在愚人众方面,而且前几席执行官大多神秘,想了解更是难上加难。 等等,神秘? 也许我可以换换思路,既然他在外界讯息如此之少,如果不以执行官身份相识,就算我看出他别有目的,但那时他什么都不做的话,我顶多会认为他不值得信任。 这点不无可能,但相识这个词该如何界定?见过面?谈过话?交换过名字? 过往的时间太漫长了,不可能逐一寻找。 要不下次见面直接问吧,这种事过了五百年应该不算秘密。 “我不同意。” 正想着,否定的声音出现,我的思绪被提纳里拉回,他知道我此行终点,出于我安全考虑,他拒绝帮助我前往须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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