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就何时而言,内乱与争斗,似乎方是这地狱生灵永不退却和磨灭的色彩。” 以手掩唇,似真似假的发出感慨,而后在下一瞬间,莉莉丝目光微寒,手掌伸出手中利刃扬起,向着虚空中而划出。 恶魔之中或许不乏那头脑简单满脑子都是肌肉者,可是至于巴尔这等的实力及地位,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那些天真且单纯的或是声名不显,或是早早地化作尘埃及泥土,或是沦落为强者腹中的血食。 能够长久存活下来的,自有其与众不同处所存在。 因而纵使面临着拜蒙、罗弗寇、靡菲斯特三位同级且实力相近的恶魔大公的袭击,巴尔并不曾因此而手忙脚乱,而陷入到那不可言说的、被困住的境地之中,更不曾因此而丢失性命。 非但是如此,借着那袭击而来的力量之所牵引,以魔力在周身运转和游离,巴尔在向着莉莉丝而去,在以指尖收拢,想要将这魔女的脖颈轻轻捏断。 后发先至,属于罗弗寇的身影出现在了巴尔的身前,奔往莉莉丝的道路之上。靡菲斯特的利爪同样落在了巴尔的身后,取向这恶魔大公的心脏之所在位置。 至于拜蒙,拜蒙的目标并非是巴尔,亦非是莉莉丝,而是那位于祭坛正中央位置的、躺在那祭坛之上的、似乎对一切无知无觉没有任何反应与感应的以斯帖。 那肚皮高耸,孕育着本不应该存在生命的精灵女子。 只是谁又还能将以斯帖同那原本纤细且美丽的精灵女子联系起来呢? 苍老与破败席卷上以斯帖的身体及灵魂,属于视觉、听觉、嗅觉等五感的被剥夺致使这精灵女子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语。存在在那黑暗之中,无法感知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不美好。 更不必说,那腹中的生命,那本不应该存在亦终将走向灭亡的生命,正在不断汲取和消耗着以斯帖的生命,吞噬着母体的所有。 生育是主的恩赐,然而于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于那孕育着生命的母体而言,却又从来不仅仅是恩赐。 更是惩罚,是造物与生灵窥探禁区的惩罚。 因为生命的存在,本就是神明之所拥有的权柄。 即便主将这权柄对着路西菲尔共享和赐予,但世间之造物与生灵,凡所想要涉足禁区者,又如何能够不接受惩罚? 不管那生灵是愿或不愿,有意或无意。 于这偏执且任性的、似乎是极宽容却又似乎是极吝啬的、并不愿意将手中权柄有任何外移的主而言,当那被命之为女性、为母体的存在具有孕育生命的能力之时,某些罪与罚,便注定会被降临。 有的生灵在这样的过程中,在那不断地如同烛火一般的奉献与燃烧中获得救赎,获得心灵的依托及满足。 春蚕到死丝方尽,当她们成为伴侣、成为妻子、成为母亲之时,便已经注定了她们将要奉献、将要燃烧、将要呕心沥血。 甚至是将要消磨生命以供养和获得圆满。 来自于那所谓社会与规则、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之所认定的圆满。 全知全能的主总是足够任性且偏执,冷漠且嚣张的、充满恶意的安排好了这一切。 然而神明的恶意却又不仅仅是如此,因为那被掺杂在两性关系之中的、那留存在女性、在母体当中的,将要延续种族繁衍和存在的宿命便注定。对于那拥有子宫及生育能力的女性而言,生育是错,不生育亦是错,不曾生育出叫外界之所满意的生灵及后代,同样是错。 这是一个近乎堂皇正大的、来自于神明之所赐予和馈赠的、无解的局。 曾经为人的、做为世间第一个女人的莉莉丝看透了这所有,并且选择堕落选择同主相背离,选择拒绝去接受那做为妻子、做为母亲的责任。在血红的生命之海中接受和完成转化,在不断地失去里获得皮囊上的光鲜、亮丽及美貌。 而以斯帖则选择深陷在其间,用血肉滋养用生命供奉,如同蜡烛与火炬一般燃烧,想要将那本不应该存在的生命孕育和生下来。 窥探那属于神明的、并不曾叫主所允许的生命的禁区。 凡有所得,定有所失。 这世间本不存在任何最完美。 至少在那世间之造物与生灵中,本不存在任何最完美。 即便是那叫主之所喜的、经由神明之所创造的全然合乎主心意的造物。 那达到造物之极限的最完全。 在这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中,完美与完全的有且只有神明。 只是当晨星拂晓,当神的灵于水面为那光而驻足,任性与偏执肆意滋长,主亦不在那御座、那神坛之上。 但这并不影响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如那些弱小的、孱弱的、生命力脆弱的,往往具有极强大的繁衍能力。而那些强大的、趋近完美与完全的,实则生育艰难,并没有过多新的生命而降生。 更不必说,神明并未允许任何精灵同那留存于大地之上的、不断滋长的,隐藏在黑暗及混沌、原始和蒙昧里生灵相交而生出的生命存在。 竹篮打水,以斯帖似乎注定了将要走向绝路和灭亡。 同那腹中、本不应该存在的生命一起走向那灭亡。 只是不管是莉莉丝还是以斯帖,这魔女和那精灵女子并不仅仅是同性,更是同类。 同样的、同主相背离的、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同类。
第42章 这世间生灵的痛苦与哀嚎、挣扎与求生之于主而言,总是足够愚蠢,却又没有想象中的愚蠢。在那被注定了的命运之中,总是会生出意外,生出不一样的花朵。 这样的意外因神明的意愿而生,处于却又并非永远处于主的掌控之下。 于人生的诸多选择之中,往往会出乎意料,明知不可为而为,所以有了奇迹。 超脱于主掌控之外的,并不全然受主控制的奇迹。 主容许了那奇迹、那光的长存,而这同样意味着,在主的牧场之中,被注定、被高压掌控的命运线之外,往往会生出不一样的反应。 绝境之中,或许有那一线生机的遗留。 只是这样的生机并不好亦不方便被掌握,而莉莉丝却已经足够幸运,能够带领着以斯帖一次又一次的自这些恶魔大公的手中逃离,至于这古老且恢宏的祭坛之所处的位置。 地狱之中本没有这样的祭坛存在,而纵使是那再古老不过的恶魔,谁又能说得清楚这样的祭坛是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存在呢? 毕竟不管是恶魔还是那黑暗中的生灵,这些不为主之所喜的、不曾叫神明投之以目光的造物们,可并非是神明的信仰者与追随者,亦自始至终未曾向那神明献上忠诚。 主的光辉与恩泽或许遍布在那四方,将这世间之所照耀,致使生灵因此而存在。但自始至终,神明却又是极偏颇与任性的。 阴险且狡诈的、擅长于勾心斗角且似乎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魔鬼们,似乎较之以世间任何生灵更早的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同那主做出切割,不再对着主提供任何信仰而是转而信奉起那冥冥之中的撒旦。 虽然魔鬼的信仰及忠诚,来的总是如此轻易且不坚定,并不值得有任何说道。但至少在这地狱之中,本不应当有任何祭坛的存在。 至少不应该是如此恢宏且古老的、看似是不寻常的祭坛。 冥冥之中似是有隐秘的联系在这祭坛之间建立,之所指向的,恰是那不可言说亦不可名状的、将要呼之欲出却又恰是被阻隔了的名。 然而在置身祭坛之中的那瞬间,先行进入其中的拜蒙心中已经隐隐然有所猜测。 “该死,那群疯子,难道他们真的制造出了撒旦不成?” 苍白且似乎极是优雅的、带着魔性俊美的面容间根根青色的血管显露,拜蒙轻斥一声,在即将落到那祭坛正中央时停下脚步,悬浮在那半空之中,眉目之间一片阴郁。 能够叫声名显赫有希望角逐地狱之主位置的拜蒙斥之为疯子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正常的生灵。毕竟就某种程度来说,在那些正常的生灵眼中,地狱之中的恶魔们本就是同疯狂相等同。 虽然就事实而言,那至高的天上不可名状亦不可言说的神明,方才是一切的根源。但这世间,从来便不缺少那些心怀忤逆与疯狂者。 遑论是在这地狱之中。 亘古的、不知何所起的预言相流传,只是在神明所创造和显世的世界之中,不曾被主所接纳和所喜的黑暗生灵们便如同被抛弃的、终将走向腐烂的果实。在阴暗且无人的角落里自生自灭,一步步走向终焉。 不管是生存还是毁灭,又或是最终存在与否,都将注定了无法获取那任何的关注。 以致于在经年之后,在有后世的恶魔学者对这段历史与过往做出考据和论证之时,不乏有学者提出: 这地狱之中本没有撒旦、本没有那有关于撒旦的预言存在。只是那天国与地狱、光与暗之间彼此实力的不平衡,只是黑暗生灵的被忽略、被舍弃和被压迫,致使无数黑暗生灵们开始寻求新的寄托、开始呼唤撒旦的到来。 或许是神明听到了来自于黑暗生灵的诅咒、谩骂和哀嚎,或许是光辉闪耀的炽天使长对那被主忽视和放任的造物生出怜悯,或许是这天地间的长存与维系需要撒旦的降临。 晨星由此而落下。 但很显然,这其实是不正确的。只是在经年之前,在晨星未曾落下来之前,不乏有地狱中的生灵、那被拜蒙这位恶魔大公视之为疯子的存在,想要制造出撒旦,甚至是制造出神明。 主的光辉永存,主的名被传递到这世间,由此而生出那被名之为信仰、名之为虔诚的东西,以及那神庙、那祭坛、那仪式......而在那些疯子的理论里,主似乎因此而被定义。 至少那些戒律、秩序与规则、世间生灵对主的印象及信仰对于神明而言,并非是全然没有任何的影响。 于是那疯狂的想法随之而产生。 然后下一刻,拜蒙将目光落在了罗弗寇身上。恰见那一瞬间,罗弗寇那让开的脚步与回望过来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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