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过去的土族制度,对部落中的老弱族人并不友好。但是大庆国内向来是讲究尊老爱幼的。 这样文化反差前提下, 让日常恪守三纪律八注意的都护新兵,让徒述斐这位都护部队目前的领导人,被当地的一些人成为“贤者”。 这大半年里,徒述斐除了移民和布置兵力驻守之外,还安排了几批云晴庄出师的年轻后生到了茜香和真真国土, 走访记录当地的语言、风俗等文化。 虽然把人家地方给占了, 可徒述斐没打算把人家给亡国灭种, 而是打算让这两个国家成为少数民族的。在这个大前提下,保留民族文化,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任务。 而且这些后生,是要在这里当上几任流官的, 来加速大庆和新民族融合的。这样的任务, 也算是让他们提前熟悉当地情况了。 又因为这两国的居民来源复杂, 使用的语言种类也很多,之后还要让人编纂对照大庆雅言的字典。 因为这件事, 京中又弹劾了一次徒述斐,说是徒述斐弃华入夷、数典忘祖,让圣人贬徒述斐为庶人,或者召回京城圈进。 本来这件事就是大臣们在和圣人讨价还价。他们也知道圣人肯定不会把徒述斐贬为庶人的,所以召回总可以了吧! 看看南方都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江南四省前几年才被圣人和太子连手捋了一遍,这几年终于让当时先手布置的一些人看见回头钱了。可转头就有徒述斐鼓动着大批的佃户、隐户移民,这是要剜他们的肉啊! 而且这半年的时间里,徒述斐的玻璃厂建起来了;生态果园有了些雏形,眼看着明年就能开始盈利;茶园的产业升级也有模有样了——祚王爷京中产业的盈利,那是流水一般往闽广两地送,这个金娃娃已经被催熟,徒述斐若是被召回来,去接手的人,岂不是…… 总之,不管是勋贵还是文官,都希望远在南方的徒述斐和石光珠能赶紧回来。 弹劾的折子递上去,按理说,作为弹劾对象的徒述斐,是应该要自辩的。 可隔空骂架这种事是徒述斐的风格吗?明显不是啊!徒述斐一天天忙得要死,听了这些蝇营狗苟的弹劾,明面上根本没搭理,可暗地里却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而在京中直面这场弹劾风暴的圣人,竟然一反常态的训斥了弹劾的朝臣,罚俸的罚俸,降级的降级,贬官的贬官。 太子也借着这次机会,清理提纯了一遭自己手底下的人。 朝臣都能看出来闽广和南海,在自家儿子大笔银子的催熟下,即将成为下金蛋的母鸡,圣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徒述斐这个儿子,有公心,无贪欲。这样的人掌管着这里,不比那些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朝臣们更可信嘛! 而且还有那个未知的大陆吊着圣人的心思,圣人岂能容忍有人捣乱。 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徒述斐在这场风波中不动如山,任由八方风动,他站得却稳得很。 这也是圣人对徒述斐草草送了一根沉香做寿礼不满的原因所在——朕这个做老子的都这么护着你这当儿子的了,你就不能先低个头? 当然了,在和甄贵妃一番交谈之后,这些不满也被撂下了。又有太子传信,他相信,徒述斐无论怎么选择,他都能安然接受了。 但是此时此刻,接到太子书信的徒述斐,却恨不得以头抢地了。 石光珠傍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徒述斐在院子里,一刻不停的练着那套他教的剑招。 此时的徒述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都被汗水给浸透了,脸上也因为持续不断的剧烈运动变得通红,偏偏嘴唇煞白还干破了皮。 石光珠一眼就看出来徒述斐的状态不对,立刻近前一步,进到了徒述斐的剑术攻击范围内,闪身到了徒述斐身后。随后便一伸手,顺着徒述斐的肩膀、手臂、手腕过去,握住了徒述斐持剑的手。 他带着徒述斐走完了最后几招,便趁着收剑的空档下了徒述斐的剑,又把徒述斐揽在了怀里,缓慢的在院子里绕圈。 “这是怎么了?”石光珠搂着湿淋淋的徒述斐,皱着眉问道。 徒述斐被下了剑之后,眼前冒起了金星,有些头昏脑涨,一句话也不想说。 石光珠见状,带着他走了几圈,往屋子里去,取了一杯养身茶让徒述斐喝。 随后又带着徒述斐在屋子里,绕着桌子继续转圈,时不时的斟一杯养身茶递给徒述斐。 过了足有一刻钟,徒述斐的喘息平缓下来,养身茶也喝光了,石光珠才把人放在椅子上。 “看来这院子里,还是要让人时时进来看看才好。”这样说着,石光珠拽了一下屋子里的一条绳子。 院子外头的小内监提着一壶新泡好的养身茶进来,替换了已经空了的茶壶,又无声的退了出去。 徒述斐缓过劲儿来,摇摇头:“进来看看,也拦不住我自己作妖啊!” “你还知道你这是作妖。”石光珠一挑眉,斜睨了徒述斐一眼,看得徒述斐心头火热。 只是一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封糟心的长信,就什么绮念都没了。 他仰着头闭上眼,脑子里先是乱七八糟的一堆吐槽。吐槽过后,又是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琐事、信息。 直到最后,他才像是放弃了一样,猛地睁开眼,恶狠狠的看向什么也没有的正前方,像是咬谁一口一样。 石光珠一看徒述斐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徒述斐也束手无策的大事发生了。 他收起戏谑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 这样一问,徒述斐的表情纠结了起来。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总结了一下太子送来的长信:“太子哥,要守身。” 石光珠眯起了眼睛,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了徒述斐的意思。 只是他不似徒述斐情绪起伏那么大,很快就从一头雾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那太子妃还是……” “嗯。”徒述斐点头。 石光珠也沉默了。半晌又问,“张侧妃?” “嗯。”徒述斐还是点头。 这叫个什么事儿! 徒述斐见石光珠不说话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玉明,你说……东宫女眷大归再嫁的可能有多少?” 石光珠猛地转头看向徒述斐,一脸惊讶:“自古也没有这般的……” “是么……”徒述斐烦躁的拿起一个茶杯,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 随后,自来爱惜物力的徒述斐,一下子把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石光珠一惊,却没拦着徒述斐。 “他别娶啊!”徒述斐“腾”地站起来,在屋子里疾步绕圈,“那是两个人的一辈子!” “可去踏马的吧!”又一脚踢倒了一旁的詹桌,“他可自豪了!还写信给我!” 石光珠的目光一直跟着徒述斐。 只是徒述斐现在十分暴躁,心里一股戾气滋生出来,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 “我还指着他改革!改个屁!”喊出来这么一句之后,徒述斐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来,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石光珠见徒述斐不折腾了,这才过去,把人抱了起来,进了里屋放在铺了竹席才小榻上。 他见徒述斐还是怒意未消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太子这样做,也许有自己的考量。” “屁的考量!”徒述斐今天一天爆的粗口次数,几乎是这十几年的总和了,可见他心里多懊丧。 “你我在闽地也这么长时间了,见的也不少了。太子身为储君,此举的确失当。可他既然是君,那雷霆雨露,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都该受着。”石光珠扒着徒述斐的胳膊说道,“这和太子将来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冲突。” 徒述斐先是惊讶愕然,随后就是又一股怒火上头。 他以为玉明和自己心意相通,也能理解自己此时的愤怒和失望。可事实是,玉明不懂! 石光珠见徒述斐不说话,也知道徒述斐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斟酌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那你写封回信,劝殿下生育子嗣?” 徒述斐更生气了。 他从榻上一翻身坐起来:“好啊!不如我也去信一封,让父皇给我赐个郡王妃,也生育个子嗣如何?” 石光珠一愣。 “顺便也给你这位小公爷求个奶奶,也让你来生育个子嗣。”徒述斐接着说道。 石光珠“忽”的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神色几变。最后还是抖着唇开口:“若是……若是王爷有意,玉明……自然不敢不从……”说完就低下头去。 徒述斐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脑仁儿一起跳动,气得直喘粗气。他指着石光珠,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好、得、很!” 什么太子,什么公务,徒述斐都抛到脑后去了,只有眼前这个低着头,跟滚刀肉、铜豌豆一样的石光珠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气得他三尸神暴跳。 “石光珠,你好得很!你好得很!”徒述斐指着石光珠,除了这么一句话也说不出什么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怕自己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可他一肚子的火气又发不出来,只能从榻上下来,撑着已经发木的两条腿往外走。 “张强!张壮!人呢!白平北!给我滚过来!人都死哪去了!” 屋里的石光珠透过玻璃窗户,就这么看到徒述斐怒喊着出了院子。
第242章 哪怕是暴怒状态下, 徒述斐也出门也没忘记叫上自己的护卫。 他大踏步的出了穿门过院,也没叫马匹,也没叫马车,就气鼓鼓的往前走, 脚步快到能带起一阵风。 张强和白平北只能亦步亦趋的较快速度, 跟在徒述斐身后。 徒述斐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就是闷头向前。晚风吹来, 汗湿的衣服也带走了徒述斐一些体温。 他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发木。 “王爷可是累了?用不用叫马车来?”白平北看了一眼闷瓜性子的张强, 只能上前一步, 自己担起了和徒述斐交流的任务。 徒述斐转过头,看着白平北好半天, 直到把白平北看得直冒冷汗,才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叫马车的提议。 不同意也没法子,徒述斐现在腿脚酸疼僵直,全靠一股气提着, 才没瘫在地上。十几年的教养, 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仪。 等到马车到了跟前, 徒述斐才动作僵硬的上了车。车帘撂下,徒述斐一直绷直的身体才松下来,肌肉也一跳一跳的疼起来。 “王爷,咱们上哪儿去?”隔着帘子, 白平北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徒述斐一开口, 嗓子就沙哑得不成样子, 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咳, 你容我想想。” 这么一想,直到身上微潮的衣裳干透了、皱巴得有点像晾干的裙带菜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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