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贵妃低头一笑:“这都怪谁?之前是谁把小宝给禁在府里的?他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 “那他也没老实呆着,不是自己跑南边去了嘛!”圣人一想起这事又是一肚子气。 “那您怎么不说,他替您把霍家给解决了?您和太子爷可半点米沾手,这事儿就平了。还有,您自己说说,南征要不是小宝的产业支持,朝堂上那些大人们,能让您从国库里掏银子?能不说您穷兵黩武?好处您受了,还不兴小宝使使小性子啊! 小宝自来懂事,当年国库困难,他自己掏钱养着流离失所的百姓……后来赔着本制造水泥,替工部兜底……见您手里不宽裕,巴巴的把自己的小金库送去给您……” 甄贵妃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圣人细数这些年徒述斐的所作所为。 “还有当年兵部的事情……北边的生意……见您被御史台挤兑,替您出气……” “好好好!你快别说了!”圣人本来是想找个人同仇敌忾讨伐徒述斐“不孝顺”的,可甄贵妃则一掰扯,圣人怎么觉得这么心虚呢? 是,这些年,很多他不好出面的事情,都让小六这个孩子给背了黑锅。但这回不一样啊!这是事关身后祭祀的大事! 朕也没说非得让小六和石家那孩子一刀两断啊!是那孩子非拗着性子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朕这才怒火中烧的。 甄贵妃听话的不说了,屋子里一时间便有些安静。 过了不一时,圣人才叹了一口气:“他和石家小子的事情,你知道吗?” 甄贵妃的肩膀便松懈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自然是知道的。小宝虽然没张扬得人尽皆知,可也从来没瞒过臣妾这个当娘的。”
第239章 之前圣人其实和甄贵妃说过几次徒述斐的事情, 不过都是浅浅的说了几句,不曾深谈。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徒述斐只言片语不曾送来的作态伤了心了,圣人难得的, 想和甄贵妃像平常夫妻一般, 说一些体己话。 他放下了圣人的架子, 说的话也很直接, 不似过去那样考虑许多旁枝末节,而是只作为一位父亲, 担忧自己的儿子。 只是这样的体贴来的太迟, 甄贵妃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满心赤诚、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也不再是当年苦熬日子的宠妃靶子了。 但她还是有所求, 求自己的孩子能顺顺当当的舒心快乐!所以既然圣人想学寻常人家的调调,她自然也是要配合的。 甄贵妃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让圣人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等圣人安抚几句,她先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湿润,“只是知道又如何呢?臣妾私心想着, 小宝他自小体贴, 孝顺臣妾和圣人, 尊敬兄长,也爱护……猫猫只只。”甄贵妃本来想说徒述斐爱护弟弟,可一想到那被砍了胳膊出继的徒亦简,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换了个对象。 “他从来让臣妾开怀省心, 唯独此事执拗执着, 甚至不惜离了京城,离开了您这个父亲和臣妾这个母亲, 还有优渥的境遇,那他的信念必然是十分坚定的了。天下的父母从来没有能拧过孩子的,臣妾认了。 何况,石家的小公爷,人品不差。又是太子的伴读,还有出身缮国公府的身世,样样出挑。若小公爷是个女子,也足够做小宝的妻子了。唉,臣妾只能这样想着,便认了。” 圣人被甄贵妃这套说辞弄得没了脾气,好半天才从鼻子里长呼了一口气,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出了一句话:“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能如何呢?”甄贵妃又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眼睛红了,双目蒙上了一层水光,“臣妾想着,便是将来如何,以小宝的身份,也不会孤苦无依的。”说着,就用信任依赖的目光看向圣人。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圣人心里积聚起的几分火气又消散了,到底也叹了口气,“朕自然不会让小六落到孤苦的境地。他此次立功,等回京之后,按功酬爵,一个二等亲王也是可以的。”再多,就是等着太子登基之后施恩兄弟了。 甄贵妃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圣人亲口说出要给徒述斐一个二等亲王这话,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甄贵妃便柔顺的将头靠在了圣人肩头,“臣妾谢官家。谢官家您包容小宝这孩子的任性。” 圣人有些无奈,算是认同了石光珠和徒述斐两人的关系,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忿:“还是太惯着他了,纵得他无法无天的!” 甄贵妃微微仰头,轻轻用拳头捶了捶圣人的胸口:“可不只是臣妾宠着他,官家您也没少纵容他!” “是是!”圣人被这么一娇嗔,也露了些笑容,“这孩子是咱俩一起惯出来的!” “可不是嘛!”甄贵妃这才低下头去,“您也别生气。小宝这件事上是任性了,好在没走了大褶子,还帮您料理了南边的杂事。等他回来了,您好好教就是了。他年纪还小呢!” 这话让圣人心里熨贴——孩子小好啊!孩子小,就意味着他还不老! 可这样的小心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反着说:“小什么?都懂得谈情说爱了,哪里年纪小了?朕也没拦着他跟石家的那个如何。只是他怎么就不能学学太子还有他那个伴读贾赦呢!” 甄贵妃听了这话,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可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来的,既没有身体僵硬,也没有嗓音颓变,而是很自然的又仰起头,有些疑惑又有些关心的问道:“殿下怎么了?贾家那孩子又怎么了?” “没什么。”圣人顿了一下,到底不愿意甄贵妃知道太子的私事。“石家那小子是太子的伴读,太子很该挟制好。还有贾赦,也该劝着些小六。” 见甄贵妃还要说什么,连忙岔开话题,“其实朕对石光珠,还有一点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甄贵妃见圣人转换了话题,也按下心里的不安,状似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身世。” “身世?”甄贵妃其实知道。徒述斐早在决定和石光珠在一起的时候,就把一切都跟甄贵妃说了。可此时,她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圣人脸上便带出几分凄凉模样,“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也不似过去,什么都跟咱们做父母的说了。” “身世怎么了?官家,您就别卖关子了!”甄贵妃直起身子,微微晃了晃圣人的袖子。 这样的小女儿情态,对甄贵妃这样的年纪来说,难免显得轻佻。可甄贵妃做得很自然,半点违和也没有,反倒让圣人心头一暖,好似又回到了过去。 他安抚的拍了拍甄贵妃手背,便把石光珠的身世,还有当初对缮国公府动手的事情都说了。 当时徒述斐做的巧妙,太子也插手甚至扫尾了,可到底还是被圣人知道了。毕竟事关开国公爵府,由不得圣人不关心。而且之后他也顺水推舟的任由徒述斐和太子帮着石光珠威慑了石家的族亲。 说完了石光珠的身世,圣人叹了一口气,握着甄贵妃有些颤抖的手说道:“心娘,这事关乎缮国公府的清誉,你知道就好。” 甄贵妃自然忙不迭点头,“妾身定然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让别人知道!” 她知道,圣人嘴上说着事关缮国公府的清誉,其实这事还关乎皇室和朝廷的名声。而后者,才是他帮忙扫除痕迹的缘由。 “还是心娘识大体,不像小六那个臭小子,成天只知道气朕。”圣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年了,他深知甄贵妃口风紧,也十分满意甄贵妃这一点。 甄贵妃顺着圣人聊天,又说了些其他无关紧要的日常小事,两小就回来了。 两人身后跟着捧着托盘的宫人,进来之后行了礼,随后便乐呵呵的凑了过去,让圣人看看自己挑了什么。 徒鸾挑的是一匣子极品的药材和一些很珍贵的成品膏丸散剂;徒述昴挑的是一把太·祖用过的佩剑。 圣人见两人挑的东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们俩倒是好眼光。只是这些东西你俩要来要做什么用?” 徒鸾笑嘻嘻的让宫人靠近,自己指着匣子里的东西点数着用途:“这几个可以给六哥送去。六哥来信说他起了痱子,后背都被腌红了,又疼又痒,这药正好用得上。南边虫子也多,这是最上等的驱虫丸药,带一枚在身上,丸子消散之前,虫子就不会靠近了。还有这个,是养身用的,免得六哥水土不服伤了元气……” 徒述昴等徒鸾说完了,便指着宝剑道:“娘说六哥年纪太小了,难保有些官儿回托大不听话。这剑是太·祖用过的,给六哥用正好!要是父皇您心疼六哥,就给个尚方宝剑的名头,允许六哥先斩后奏吧!” “你们两个啊,刚刚不是还挑剔你们六哥的生辰礼送晚了,这会儿怎么又替他这么诸多打算了?”甄贵妃见圣人还是眯着眼睛,便转头对着两小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 “六哥的礼虽然晚了,可到底送来了。既然送来了,可见心里还是想着我和弟弟的嘛!”徒鸾一摊手。 “妹妹说的很对。”徒述昴立刻接话,像是对徒鸾称呼自己做“弟弟”不满一样。随后才转过来对甄贵妃解释,“不过这生辰礼是跟着父皇的万寿礼一起送来的,还和中秋的节礼混在了一处,总觉得我和妹妹像是搭头一样,白饶来的。等六哥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敲敲他的竹杠才行。”说着就握起了拳头,像是给自己加油一样。 圣人的眼神有些恍惚,从徒述昴身上看到几分徒述斐的影子。眼睛也不眯着了,很正常的笑骂:“少跟你六哥学那些个市井浑话,还‘敲竹杠’?真看该好好敲敲你的手板才对!” 到了晚膳的时辰,圣人留下和甄贵妃还有两小用了膳,随后就回了御前殿。 翊坤宫这一番,让圣人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计较徒述斐跟自己闹脾气的事情了,也默认了徒鸾和徒述昴把东西送给徒述斐这件事。 甄贵妃和两小在翊坤宫门口目送圣人的龙辇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重新回到室内,徒鸾从生辰礼中拿出了一本徒述斐搜集资料、草草编写的欧罗巴诸国帝王史,若有所思的看着目录;而徒述昴则是对着另一本欧罗巴的科学理论集神游天外。 “天不早了,你们俩也收拾收拾,回去吧!”甄贵妃虽然舍不得孩子,可到底两小已经移宫入学,明早还要各自上学,在翊坤宫住着难免耽误事情。 两小也明白,收拾了各自的东西出了翊坤宫。两人身后几步远跟着一串人,作派跟当年徒述斐一样,从来不单独行动。 等到了夹道的一道路口该分别了,徒鸾才忽然开了口:“你看了六哥那本欧罗巴帝王史了吗?” 徒述斐给两人预备的生辰礼中,书籍部分是一样的。只是徒述昴对帝王史不感兴趣,此时听徒鸾这样问,招手让提着灯笼和抬着箱子的人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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