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女皇对时闻态度不可捉摸。难怪丑角与时闻是熟识。 他的少年,曾经大胆的蒙上天理的眼睛。 散兵有些兴奋,嘴角扬起弧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过后,散兵的紫眸犹如毒蛇一般咬住黑发少年。 说出的话语就像美丽而致命的毒药: “那如果……我做了一件足够大逆不道的极恶之事呢?”散兵很期待少年的答案,“时闻,你会怎么做呢?” “阿散,你要知道,我会一直爱着你。这份爱会犹如佳酿一般,随着年岁流逝愈发醇厚。” “当然,我也有不可触碰、不可试探的底线。” “若你真的做了足够大逆不道的极恶之事……” 黑发少年的声音很轻,却也犹如磐石一般坚不可摧。 “我会亲手杀了你……然后,自刎。” 他从不开玩笑,他向来认真。
第68章 奉茶典仪前·五 距离奉茶典仪一天。 用于祭祀的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碎掉了。 少钦快步走在石板路上。衣摆在空中划过急切的弧度。 奉茶典仪第一天,人们会将玉做的礼器扔入水底、放于山间以祈福祝祷。 这样的仪式,被称为“沉玉礼”。 以水濯玉,以山安魂;告慰先灵,佑人万载。 可是就在第二天用于进行沉玉礼的礼器失窃了。 少钦脚下马上就要冒出火花,心里急得像个热锅蚂蚁。 若是寻常的暖烟玉也就罢了,那可是有市无价的沉血玉啊。 今年使用沉血玉作为礼器的消息早就已经放出去了,结果刚刚打开检验只发现碎成了几块的玉石……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去哪里找一块沉血玉来? 少钦只觉眼前一黑。 自己上任之后主持的第一次大典,怎么就这么难啊! 少钦内心泪流满面。 少钦:老师救我—— …… 时闻和散兵坐在房内。 紫发少年百无聊赖地单手拄着头,眼里只有如水一般温和的少年。 时闻手指如青葱,轻轻搭在田莺的脉搏之上。 “脉象比以前好多了。”时闻浅笑,他由衷地为自己面前的小姐感到高兴,“啊,切记不要过多饮用茶水。注意休息。” 生长于沉玉谷的孩子大多爱茶,只是有孕之人还是少喝为妙。 田莺点头,一手抚上小腹,回以微笑,“多谢时先生,田莺记住了。” “时先生觉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时闻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温声道:“皆由天定。” “我更喜欢女孩子一些……”田莺低头,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但是,就算是男孩子我也会同样爱着他。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啊……” …… “田小姐,留步。” 田莺将时闻和散兵送到门前,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两位少年并排走进水乡的温柔之中。 “我希望……”走远后,时闻送目远望,轻声对着身边的少年说话:“田小姐会拥有一个女儿。” 散兵回眸,发现他的少年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也许只有时闻一个人知道,他隔着一个世界望着另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娘。 “……你说了,皆由天定。” “是啊。”时闻闭目浅笑,声轻似是感叹,“皆由天定。” 每一个人降临在这个名为“世界”的舞台之上,拿到的开场剧本是不可选择的,亦或者是每个人都是被选择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剧本绝没有被改变的可能;你仍然拥有夺笔书写的权力。 也许有时苦涩难忍,苦难如排山倒海一般要将你压倒;但你绝不能认为前方没有光亮正在期待着你。 命运嘛,就是那样,如洪流席卷着每一个人。 有时将你推向岸边,有时将你拉进深渊。 你只管大口呼吸,闯就是了。 唯有明日的灿烂,不可辜负。 “阿散,我很开心哦。” “哦?” “因为你允许我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黑发的少年握住微凉的手,如三月的微雨,似林间的轻风。 两位少年在逐渐靠近彼此。 他们在风中亲吻,无比虔诚,无比缱绻。 “老师啊——” 时闻一激灵,立马与他的少年分开,看天看地,十分不好意思。 咳……情深意动,情不自禁。 “老师——老师救我——老师教我——”那架势,完全可以幻视一个年轻人脸上挂着面条宽的眼泪跑过来。 散兵危险地眯起眼,“啧。” 少钦被散兵不善的目光钉在不远处。 直觉告诉他:他要是再往前一步就要身首异处了。 少钦·眼泪汪汪:嘤。老师救我—— “你的好学生!” 哇,咬牙切齿的… 时闻眨眨眼,眉眼弯起来。 嘛……好可爱。 时闻啄吻少年的唇,“我的好阿散,我一会儿便回去,先委屈你一个人了,好吗?” 散兵哼了一声,狠狠剜了少钦一眼才转身离开。 少钦背后冷汗直流,直到紫发的少年离开才敢放开呼吸。 “老师,学生无意打扰,只是……” …… 时闻回到客栈,刚一进门就看到某只气呼呼的身影。 时闻讨好地笑着,“阿散—我回来了哦。” “呵…我眼睛没瞎!耳朵没聋!还用你来告诉我你回来了?” “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嘿,原来是那用作礼器的沉血玉碎掉了。 哈哈,好像是因为我碎掉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便又给了他一块。” 时闻走到少年身边,像是讲故事一般语调起伏,“你是没看到少钦的表情,可好玩了。哈哈哈哈。也还是个孩子。” “阿散,那块玉牌是不是也碎了。”黑曜石般的眼睛对上紫藤花色的眼眸,“我再给你一块!” 富人·时闻大手一挥,十分阔气。 “你闲着没事把你的血撒着玩?” “怎么会呢。”时闻嘿嘿一笑,“我后面试过用自己的血滴在暖烟玉上,但是都不会变成沉血玉。只有……” 反应过来的时闻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某个少年。 散兵挑眉,好笑地看着僵在原地的时闻,慢悠悠开口:“继续说啊。” “那……那个,我只是知道沉血玉哪里多罢了。”时闻破罐子破摔一般,“哎呀,就这样!” “是吗?”简单的两个字生生拐了好几个弯。 “嗯嗯。”时闻点头。 散兵将时闻拉得更近一些,“你刚刚把我丢下了,我可从不吃亏。” “啊…很严重吗?” “时闻,你说呢?” “那我补偿一下你?嗯……两块沉血玉?” 话音刚落,时闻就感到脖子一痛。 散兵一口咬了下去。 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酥酥麻麻的痒意。 一抹红晕爬上时闻的脸,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就真的成笨蛋了。 “咳……那个…阿散,我很早就想问了。” “就是……那个……嗯……你的阳峯……是雷神……” “嘶——阿散,疼,别咬了。不问了,不问了。” 刚刚想要从窗跳进屋子里找哥哥的小团子又缩了回去。 【……】 【樱花姐姐,他又在欺负哥哥了……】 【哦哦,忘了你要我改口叫你姨姨了。】 【欸,不对啊,樱花姐姐,我为什么要改口啊?】
第69章 奉茶典仪开·敬礼众生 沉玉谷一年一度的奉茶典仪终于开始了。 时闻穿着深色直裾袍{注释1},端坐在翘英庄一处高楼靠窗的位置。 坐在对面的散兵看着少年与以往不同的穿着,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热茶。 时闻穿的这件衣服是古代的制式,纹样简单,甚至说是朴素也不为过,却能够给人一种大气庄重的感觉。 他将历史穿在了身上,气质也变得矜贵清冷了不少。 从窗户向下看去,可以看到很多人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前有人持锣开道,高举“肃静”牌、“回避”牌;后有村民高举刀、枪、戟、矛、锤等古代武器紧紧跟随。{注释2} 再往后,可以看到彩旗队、锣鼓队、细乐队,引导着簇拥着漆金雕龙的“龙亭”。 而“龙亭”中则供奉着此番盛会最为重要的器物——各式各样的、色彩各异的傩神面具。 而再往后,则又有一支穿着和时闻类似衣服的队伍,为首者似乎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手持一漆盒,盒中放有由玉制成的礼器。 “都来哟!”一声响亮的声音叫醒还在迷蒙的天空。 “嗬!”众人应答。 每呼一句,必有应和。 有舞者持伞,频频起舞;锣鼓齐响,声击天地。 舞蹈动作简单、古朴,但却极为明快、有力。 每一个动作都是热血的喷涌,展示出极致的张力。 人们舞着!人们唱着!人们和着! 是神是傩,敬礼众生,眷顾降福。 仅仅是在一旁看着,灵魂都会受到无与伦比的震撼。 “来了。”时闻眼睛不眨,看着楼下渐渐向远处行进的队伍。 “他们从山上来,现在又是去哪里?”这是散兵第一次切实体会到奉茶典仪的庄重盛大,轻轻放下茶杯,与时闻一道望向窗外。 “这支傩戏队伍从药泽观出发,途径翘英庄,抱月湖,一路直上赤松山。” 药泽观是和平时期所修建,亦供奉着二位仙人,百余年来便都是这支队伍的起点。 赤松山见证了沉玉谷太多的苍凉悲壮,记录了太多史诗,便是这支队伍的必经之处。 “然后,会再次回到药泽观。” 从和平的现在出发,与沉重的过去隔历史长河相望,然后再次回到今日。 这是一场过去与现在的对话,也是一次文化的洗礼。 在沉玉谷这大山之乡中生长的子民,坚决不会遗忘过去。 遗忘,意味着背叛。 沉玉谷的子民永远不会遗忘过去的灾痛。 正因为有着拥抱苦痛的勇气,才能更加用力地拥抱灿烂的未来。 “我们会在经过抱月湖的时候,将玉沉入湖底,以祈求眷顾降临。这样的仪式,已经千百年未曾改变了。” 散兵沉吟一声,不置可否。 “你也许心里会想,这样向神灵祈求降福的仪式太过多余;以玉沉湖也太过奢靡。”时闻浅笑,为他的少年再续上一杯茶。 “但仪式中的每一环都有它的道理。” “寄托追思,赋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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