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说着,突然想起了那天因为影山离开没有问完的话,“说起来,你最近怎么不叫我去排球部了?” “你不喜欢吧……排球。”影山顿了一下,语气里好像有那么点不甘心,“这种事当然要看你自己的意愿,做不喜欢的怎么行?” 虽说是这样,但影山没有因为我不喜欢排球而不高兴,反而敏锐地察觉了我的喜恶,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令我有点惊讶。 我睁大眼睛,看向影山认真的神色,影山被我盯着,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地飘忽着视线,到后来变得有些懊恼,“看完了吗?” “……噢。”我回过神来,猛地低头看着课本的上的插图,“没什么啦,你那边呢?” “武田老师说想去集训。”影山说,“就得考及格。” 随后,他解释了下个月要去东京的事,按照他的说法,如果考试不通过,之后的补习就会和集训的时间撞上,那样的话就没法参加了。 提起学习,影山的食指又不住地在桌上敲击起来,摆明了是觉得焦虑。 他说想去集训的理由合理极了,我恍然大悟,之前我的确听说过学校会安排补习这回事,因为这事石原也担心着。 “就算那样。”我捏起影山正在看的那一页书,“这篇还没有学,又不在考试范围内,你看它做什么?” “欸?”影山的表情怔愣了一瞬,我示意他挪开压着课本的手臂,把书刷刷往前翻了几页。 影山的课本不同于石原那种被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是一种从未被使用过的干干净净,就连书角都保护得极好。 我因此心情舒畅地翻着,在某一页停顿下来,“这里之前就行了。” “噢。”影山应了一声,反复低头又抬头,显然是有话要说,“清水你的学习很好吧?” “是啊。”比起影山,我当然很有自信了,翻着早被我当成读物看完的课本,随口对他答道,“我尤其喜欢国语。” “……你可以教我吗?” 我手里的书脊落回桌面上,发出“嗒”的脆响。影山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 “能教我国语吗?……拜托。” 影山的神色很是认真,和几分钟之前有微妙的重合,我缓慢地深吸了口气,对着这样的面孔竟然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气氛就那样停滞着。 他见我不回答,忙补充说只要放学前的那一会就好。 放学前的四十分钟,是学校规定的自习时间,禁止用于社团活动,但对于大家是不是真的在学习,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在座位上聊聊天,或者像我一样看看闲书就过去了,这点时间拿来帮一下影山倒也无所谓。 “那如果被我教过还考了不及格的话……”我沉下脸,压低了声音,影山果然露出了有些惊恐的表情,“绝对要你好看。”
第5章 反抗 梅雨季似乎给不少人添了麻烦。 一大早,石原就在教学楼门口追上了我,找我顶替因为昨天淋了大雨感冒发烧的美术部模特。 我从自己的鞋柜里取出鞋子踩上,学着石原的样子双手合十说: “不行,今天是社团活动日。” “是噢,今天是活动日……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石原起初是疑惑,明白过来后语气越来越热烈,“等等,你加入社团了?哪一个?” “文学社。”因为昨天也淋了雨的关系,所以我的喉咙也有点哑。 从后面超过我们的影山皱着眉投过来困惑的一瞥。 啊呀,提前被他给听到了。 好可惜,我还想下午的时候告诉他,我为了拒绝了平岛老师,选了一个还算感兴趣的社团加入的事呢。 毕竟这一切也可以说是因影山而起的嘛,我还期待过他知道了以后惊讶的表情。 影山似乎有话想说,但没注意到这点的石原先开口了,所以影山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让我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石原轻轻叹了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回家社啊,果然是你会选的。” 面前就是文学社的社员,这样说真的好吗?若换做平时我大概会这样说,但今天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吧。 周一的时候我递交了临时社员的入社申请,所以现在是文学社的临时成员,因此也有了几分荣辱与共的感觉。 ……开玩笑的,没有一点。 那张因为不断抽出书本又塞回,已经落到课桌最底层的申请被我抽出来,填上名字递交给文学社的部长。 对方用很开朗的语气对我说了欢迎,然后,出于学生加入社团应当慎重的考虑,学校规定要先在社内体验两周,然后再递交正式加入的申请。 只是到了现在,社团招新基本结束,几乎没有新人会加入了,所以他直白地说只不过是走个流程。 “没问题的!毕竟……”社长低下头,对我无奈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没说出的话,大概是那句大家心知肚明,却因为身为社长无法直说的自嘲。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递交两次申请纯属是添麻烦的规矩,社团没理由拒绝想要加入的人,这只对那些想要退出,却不好意思直说的人有一点用处。 “这事我再清楚不过啦!因为活动室就在我们那边啊。”石原旁若无人地吐槽着,“文学社的活动一周就开一个小时,还没什么声响。” “太好了。”我在石原两眼眯缝的无奈表情里,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正合我意。” “那,平岛老师那边呢?”石原突然问我,“你怎么和他说的?” “就……打算直说吧。” “就是说你还没说?!” - 因为加入了文学社的关系,自然地,我得把图书管理员的申请书还回去。 之所以先斩后奏,就是怕在平岛老师的劝说下又会动摇,毕竟图书管理员确实清闲,比面对他容易多了,换句话说,现在是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做法。 那隐藏在好意下的一点私心被影山挑破后,我偏向“要不妥协吧”的心情,逐渐演变成了“凭什么要妥协”的倔强。 我推辞一学期只轮值几次的图书管理员,去选择每周都需要活动一次的文学社。自找麻烦的同时,心情却很畅快。 该不会是有一点,把这当作我和平岛老师的战争了吧?我露出了一个有些嘲弄的笑。 从走廊外侧敲打着从花台飞溅进来的雨水,有的落在我的裤脚,像是不住地催促我去面对可能产生的疲惫感。 门先从里面拉开了,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踩到了身后的水洼里。 “好巧,清水同学。” 我歪了歪头,从回头查看水洼的角度转回来,审视着面前的人。 他带有光泽的棕色头发被剪得短短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上挑的眼睛,此时正微微弯起。 觉察到我的打量,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配上这幅秀丽的长相,看起来比昨天那位更像文学社的部长。 “我是三年级的信冈,上周在里面见过吧?”他指了指教职员办公室。 噢。那天中午,办公室里的第三人,那个听到我名字时抬头看过来的学生。 “你是来拒绝平岛老师的吧?”信冈前辈一见我手上那张空白的申请表,就似乎胸有成竹。 我狐疑地点点头,将申请表收到身后。他一副对我很是了解的样子,令我由衷地感到不快,因为这样的想法,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好像也藏了算计似的。 “信冈前辈你好。”此时我还能维持礼貌的笑,只是趁着打招呼的动作微妙地挪远了些距离。 紧接着,他带着微笑轻而慢地点了点头,仿佛带着一丝骄傲地说,“我是田径部的部长。” “那天你走之后,我和平岛老师说了你中学时候的事,他立刻就说会重新考虑图书管理员的人选了,大概也觉得那样怎么想都太浪费了吧?” 身后教职员办公室的门被风“砰”地一声合上。 我盯着他,手臂不适地浮起一阵鸡皮疙瘩,被窥视的感觉当然很不妙,我忍不住皱起眉。 难怪,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平岛老师却没再向我询问过申请图书管理员的事。 停顿了足以让场面冷却下来的时间过后,我开口道,“……前辈就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吗?” “怎么?你不是想要加入田径部,才来交还申请的吗?” 我抿着唇,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等等,听我说。”他停了半晌才终于明白目前的状况,“往年成绩不好,但今年不同,我们已经请到了很好的教练,你在的话……” 尽管嗓子越来越难受了,但我依旧压低声音,使它听起来多一些魄力,“没有交入部申请就是我的选择,还请前辈有点眼力见,不要再到处宣传我的事。” 最后我扫了信冈前辈一眼,绕过呆滞在原地的他,敲了敲教职员办公室的门板。 没有人知道这段交谈,但依旧妨碍了我的好心情。 傍晚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还有二十分钟放学,下得真不是时候。 倾盆的大雨敲打着屋檐和玻璃,远处的旗帜只是看起来在呼啦作响,一时之间再没有其他声音传入耳中。 “清水,在摔倒之前……”影山趴在桌上,他用圆珠笔戳在纸张上,发出了雨声以外的笃笃,“先给个嗯……什么?” “拐杖。”我从一片湿绿的窗外回神,看到他面前是铺着的谚语习题纸,这才反应过来,不满地皱起眉,“嗯?……你答还是我答?” “答完了。”他说。 影山今天的话变得比平时更少,时间过去了一半才小心翼翼地提问。 其实,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他补习,虽然那句“要他好看”是开玩笑的,但在有限的范围内要尽力,关于这点我是认真的。 影山正在乖巧地抄写他不会的部分,刘海垂下来都挡住了眼睛。 我伸出手指按在他正要答题的空白处,影山顿了一下,把笔尖拢进了手心里,抬头茫然地看过来。 “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影山坦诚地摇了摇头。 那还抄得那么起劲……算了,是我该说得仔细一点吧。 “是事先做好准备的意思。” “为摔倒做准备?”影山的脸上满是讶异,但还是我不满的眼神里闭上了嘴。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在下雨前准备好雨伞——我觉得应该是那样的。” 我被噎了一下,“你在说教?”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让我反应过来是自己今天太过敏感了,甚至可以说是在迁怒影山。 何况他这样的单细胞,我竟然无端觉得那句话会意有所指,在说我昨天忘带雨伞,淋了感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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