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波本非常警惕,如果对方悍然动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但尽管那杀意已经浓得要凝成实质,琴酒却依然沉默着。 不能排除错觉,但波本总觉得琴酒大概是在……激烈地思考着该用什么不杀掉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这一切,”几分钟之后,琴酒开口了,声音冰冷,“你藏了多久?” “能有多久,”波本耸肩,摆出轻松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才认识爱尔兰没几天,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他会这么说当然是为了让琴酒知道,自己并未把这个猜测说出去,不过事实上,波本也确实是在和爱尔兰聊天的时候,从对方口中知道了琴酒加入组织的时间。 他一开始甚至没多想,直到前几天重新整理自己得到的那一大堆情报,波本才意识到琴酒来到组织的时间在兔子洞毁灭之后,而他取得代号的时间恰恰是那个研究所重生前不久。 那之后的推论就非常简单了,当结论摆在眼前的时候,波本几乎震惊于自己之前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这个猜测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下属,只是既然一切都只是推论,那么也不能把这可能错误的论证留给别人。 如果说因为莲的存在,波本对琴酒“实验体”的身份基本上有八分确信的话,那么“琴酒其实曾经是卧底”这个推论,他就差不多只有三分把握了,这就是他来找琴酒的原因——他真的很想要确定这一点,或者说,他很希望这是真的。 现在的波本暂时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期望,他的推测基本上可以说已经得到了琴酒的确认——在这一点上,琴酒如他自己所说,其实是相当坦率的,他从来不会像贝尔摩德一样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他总是在暴露之后干脆地选择灭口。 这当然正是波本警惕的原因,就算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多方面的信心),但也不会想要在卧底过程中因为这种原因折戟,不过琴酒到底没有动手,他看着波本,神情非常微妙。 那个表情就像是,他又想要把波本掐死,但是又有点舍不得,这让他整个人的姿态都显出微妙的紧绷,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波本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变大了,很显然,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从一开始,”琴酒慢慢地坐直了,“我就不应该让你进来。” “事到如今再说这个已经晚了,不是吗?”波本笑着说。 “我还是可以杀死你的。”琴酒说,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既然一开始你没有杀死我,现在应该也不会,”波本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紧绷,“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炫耀,你很清楚,这对你构不成威胁。” 琴酒缓慢地摇头,不知道在否定什么。 “你的情报能力很强,推理能力也不错,”他说,语气有点微妙,“所以我把这个情报赠送给你,事实上,Bourbon,我没有信仰。” 虽然一开始没想到对方能查到这个地步,但话既然都说到这里,琴酒对波本的结论也不太意外了,实际上对方当然不可能得出其他的结论,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唯一偏离了真相的只有一点——无关于所谓的退路,组织本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艾丽斯从来不在意毁灭了她实验室的人,她唯一憎恨的只有乌丸莲耶,因为他真的偷走了她最珍贵的造物,并且毁了他。 反过来说,过去对琴酒而言毫无意义,一切本就是在他踏入组织的那一刻才开始脱轨的。 或者应该说——才走上正轨。 终于借波本的手把这个琴的背景故事讲完了。 我想降谷零不可能有我们对苏的滤镜,但他对琴酒有滤镜,对波本而言其实琴酒来自哪里并不重要,琴酒“曾经是卧底”以及“他没有归处”这个事实,已经足以解释一切,而波本也只是需要一个解释而已。 话虽如此,这个琴并不是苏寡琴,他只是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喜欢那里,但仅此而已,从踏进组织的时候起,他一直都只是组织的琴酒。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
第101章 告白 波本眸中闪过一瞬的思虑——显然,经过长期的培养,此人终于学会了在大多数的时候不对琴酒的言论进行质疑,不管那个言论听起来多么的像谎言。 其实波本会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想和琴酒讨论信仰的话题,那严格意义上只是个比喻,然而琴酒的回复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并不认为琴酒听不懂自己的话,那么这个回答的意思是……琴酒,组织代言人,其实并不认可组织的理念吗? 这实在是个很可怕的假设,比波本能想到的所有假设都更吓人,是就算他录音了也没人信是琴酒说的程度。 不过,不管这个假设多么难以理解,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因为琴酒的话还没有说完。 “尽管如此,”琴酒没有理会波本内心的波动,继续说,“凭你现在所掌握的消息,我还是应该杀了你。” 波本对着他露出了贝尔摩德式的笑容。 “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因为我也很好奇,”琴酒不为所动,语气平稳地说道,“你为什么会去调查这个?” “这是需要疑惑的事情吗?”面对琴酒的问题,波本笑道,“没有人会不对你感兴趣吧,Gin?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琴酒看起来像是听到了特别荒谬的笑话:“你倒是把这话对组织里的其他人说说看?” “嗯……他们好像确实有点怕你,”波本想了想,“但这并不冲突,不是吗?我敢打赌,如果别人有机会的话,也会想要知道你是从哪来的。” “没有人会想要自己往深渊里跳,除非他认为那里面有足以抵消风险的宝藏。”琴酒冷笑,“你不是个仅仅满足自己好奇心就足够的人,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可能因此而给你任何东西。” 波本的目光偏移了一下,这是今天的对话中他第一次表现出退让。 “你甚至还要告诉我这一切,”现在步步紧逼的人变成了琴酒,“什么时候你变成了知道了八卦就一定要说出来的人?” “也许我只是想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波本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辜。 “那现在你知道了,”琴酒立刻说道,“你还得到了一个被我追杀的机会,看不出你这么羡慕Rye。” 波本眉头一跳,看起来对这种说法非常不能接受,他扯了扯嘴角:“别拿那混账和我相提并论,Gin,你早就知道,我是不会背叛组织的。” “现在我们谈论的可不是组织的事,”琴酒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我们谈论的是——你在挑衅我,Bourbon。” 这话令波本陷入沉默——因意外而沉默。 在今天之前,尽管对琴酒的来历有一些猜测,但波本还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将会在组织之外的角度上和他谈论任何事情。 对大多数人来说,琴酒看起来完全就是组织的化身,他好像就应该是长在组织里的,即便其实并非如此,他也应该在加入组织之后毫无阻碍地融入其中,然后成为组织活招牌之类的——不是说现在就不是。 总之,琴酒是个看起来完全没有自己生活的人,又或者他的生活就是组织本身。 对波本来说,这一印象倒没有这么牢固,毕竟琴酒勉强算是他的邻居,就算他和对方见面的时候基本上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但至少琴酒还会陪着孩子去游乐园……虽然那孩子也是组织里的。 因此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听到琴酒无比坦然地说出与组织无关的话语——当然,实质上这确实是无关的,因为不管琴酒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反正都不妨碍他为组织办事,也许那种过去反而还能让组织更放心一点,但,无论如何,对于任何一个从组织里认识琴酒的人来说,这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更难想象的部分是琴酒毫无障碍地承认了,甚至都不是在特意强调,就好像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波本而言,这感觉并不亚于烦人邻居和神经病上司突然合二为一的时候。 “我还以为,”波本按了按眉心,“你不是那种会介意别人挖掘自己过去的人。”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联想到这么多事情,一大原因就是琴酒还真没怎么藏着掖着,从见到莲的那一刻开始,到之后的诸多事情,要不是琴酒自己,有些事情波本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 “当然,”琴酒果然回答,“但这并不包括上门挑衅的部分。” 也就是说如果我自己默默地查下去他根本就不会管吗?波本有点汗颜,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解释道:“这不是个挑衅。” “那是什么?”琴酒挑眉。 “我说了,”波本无奈地说,“只是想要确认。” “好,”不知道琴酒有没有相信这个解释,但即便有,对波本的现状也没有任何帮助,银发男人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更他靠近一些,语气微妙地说,“那么,现在问题变成了,你为什么非要确认它不可?” 波本再一次移开目光——这正是他方才犹豫的原因,因为琴酒当然会这么问,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理由。 降谷零是个很少会后悔的人,但此刻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后悔找琴酒确认这件事,而是他应该在做好万全的准备,或者起码给自己编好理由之后再来——他怎么就非得要选择在琴酒的压迫之下现编呢,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要剖析内心的话,波本倒是可以很容易地确认,自己是真的对这件事非常的好奇,他就是想知道琴酒的来历,这种探究欲望显然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可他不能这么跟琴酒说——“我单纯就是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很假,考虑到波本自己在琴酒这的信誉值,那就显得更假了,琴酒或许不会真的开始追杀他,但一定不会愉快地接受。 要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把大好现状搞僵,那可真是亏大了。 于是波本开始快速地头脑风暴——在进入组织之后,尤其是认识琴酒之后,这样的事情他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到底要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人对某人产生过度的关注和好奇,想要了解他的过往以至于愿意冒未知的风险,并且不满足于猜测而渴望真实的成果……在组织里混久了,波本编瞎话时确实头脑非常灵活,不过当想到那个不容置疑的答案时,就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琴酒盯着波本,完全能感觉到对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他倒是没有打断的意思,但仍然有点失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波本在他面前现编理由了,不过唯独这一次,琴酒更希望他能坦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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