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父亲能带给她的,当然就是‘银色子弹’。”她确信地说道。 “我花了十四年都没有搞明白银弹到底能对她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玛克小声嘀咕。 “那是因为你并不想明白。”雪莉毫不留情地说。 玛克僵住了,随即小声念叨着“现在的小姑娘真不留情”之类的话,但并没有反驳什么。 “但这并不能解释全部,”雪莉没有再关注他,她又看向了琴酒,“如果仅仅只是如此,母亲不会在白兰地死后还要做出这么激烈的选择,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Gin,”她的眼神非常恳切,“你当初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事情吗?” 琴酒看着她,缓缓地摇头:“我确信已经将所有一切都写在了报告里面。” “但我可以确信的是,”在少女失望目光的注视下,他继续说道,“不管那个目的是什么,这一切并没有在白兰地死后终结。” 白兰地有自己的目的,显然宫野厚司也有,或许宫野爱莲娜也曾参与其中,只是在这个计划的执行过程中有什么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这才让她突然反水。 琴酒不会告诉雪莉的事实是,他并不是在宫野爱莲娜的事件发生之后才赶往现场的,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早有准备,他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当时能够命令他的当然只有boss一个人。 换句话说,琴酒很清楚,这一切背后绝对有boss的推动,乌丸莲耶或许并未直接杀死宫野夫妇,但他一定对此做了什么,才让爱莲娜最终决定留下自己的两个孩子,而把丈夫拖入地狱。 这是只有琴酒和boss本人知道的事实,而显然乌丸莲耶并不打算让雪莉知道,以琴酒对他的了解——准确来说,是对如今这个很容易心软并且非常喜欢年轻人的boss的了解,这应该并不是因为害怕引发雪莉的憎恨,而更像是……在试图保护她。 如果再结合那个逆转过来的童话,其实一切就非常明白了。 宫野厚司能带给艾丽斯的不仅是药物本身,还有实验体,最合适的实验体……一个贝尔摩德显然是不够的,而Dr.Elise最擅长的就是从小培育实验体。 对一位母亲来说,这确实是无法容忍的背叛。 “如果在白兰地死后宫野厚司仍然坚持要推行这个计划,那么你母亲的选择也很正常,”琴酒这样对雪莉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Brandy的计划在当时得到了不止一位‘大人物’的支持,哪怕在她死后也依然无法立刻终结,所以相对的,如果要阻止宫野厚司,最好的方法也就只剩下杀死他。” 显然,这也是雪莉早就想过的事情,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惊讶,只是略显疲惫地问道:“那么她自己呢?她又为什么要终结她自己?” 因为她也是这个实验核心的研究员,如果她活着,计划就不得不继续下去,就像如今的雪莉一样,而她还有着致命的弱点——只要那两个孩子还在控制下,宫野爱莲娜就没有办法得到自由。 在那段时间里,乌丸莲耶刚通过艾丽斯的实验暂时压制住年老带来的诸多弊病,重新振作起来整顿组织的一切,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爱莲娜说不定就能像如今的雪莉一样在他的庇护之下阳奉阴违,但在当时他等不起,爱莲娜也赌不起,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那样危险的砝码之下。 于是她只能靠死亡终结这一切。 “她杀死了你的父亲,还有三个助理研究员,”琴酒轻声地说,“她不会允许自己活下去的。” 雪莉沉默着,但到底没有反驳什么,她虽然在组织里长大,但却一直接受着与外界相同的教育,在宫野志保看来,这确实是个选择的死亡的正当理由,她只是一时间不是很能接受。 “所以,她认为的错误并不是aptx4869的诞生,”她轻声地,仿若自语地说,“而是在这之上的另外一些东西,因为这种药物……” 回想起母亲留下的话语,少女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其实应当是可以用于拯救的。” “她的运气比我好多了。” 在送走雪莉之后玛克回到琴酒的病房,坐在床边看他吃饭:“起码她要研究的东西有个好的出发点,只是走偏了。” 而他的导师从一开始就在偏路上狂奔,就连死了之后都不消停,简直是把生命不息搞事不止刻在灵魂里。 正在吃饭的琴酒看了他一眼,显得非常平静:“你可以走自己的路。” “哪有那么容易……”玛克叹气,“我又不是那样的天才。” “你不是在做吗?”琴酒漫不经心地搭话。 “那不一样……”研究员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站起身来,去看旁边机器上的数据,“你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我早就说过。”琴酒有点怨念地看向他。 “今天下午我有个实验,”玛克说,“然后要观察两天,之后Sherry那里可能也需要你去一下。” 琴酒点头:“好。” “不会耽误你的行程吗?”玛克差不多是明知故问。 “我会找别人做。”琴酒这么说着,已经把接下来压榨下属的流程都在心里打好草稿了。 研究员笑了笑:“虽说你一直是这样的……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对研究所完全……不,你根本就很喜欢这里,真是奇怪。” 琴酒反倒显得很意外:“我为什么不能喜欢这里?” “嗯……”玛克想了想,“你不会觉得这里像是什么……囚牢,或者恶意监禁之类的吗?我记得Brandy做过不少危险的实验,我就只是看着都受不了,而且你好像……从小就在经历这些。” “可是,Marc,”琴酒露出轻微的笑来,“我从小就没有情感,并不会因此感到害怕或者憎恨,而归根结底研究所是我长大的地方……这里让我觉得很亲切。” 玛克看着他,显得有些悲伤,良久他轻轻地摇头:“又不是说你就该经历这一切。”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琴酒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也没什么不好的,boss花了很多时间让我能够感知到情绪与情感,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会去到很多地方,见到很多人,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去爱和恨,这都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我总是要回到这里的。” “……Gin。”玛克的声音很低,他看起来不仅悲伤,甚至有些痛苦。 “而你,Marc,我知道你一直为过去的一切愧疚,但这很没有必要,”琴酒继续说,“没有人能阻止Dr.Elise,你当然也一样,你不需要赎罪,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玛克看着他,笑容中带着苦涩。 “当然,你不可能恨我,你甚至不恨她,”他轻声地说,“没有恨又谈何原谅呢?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寻求自我满足,因为Vermouth不可能原谅我,所以我开始奢求你。” “我只读过一点圣经,”琴酒面无表情地说,“需要念忏悔词的话你得等我吃完上网查。” “不,Gin,不,”玛克摇头,笑容温柔而苦涩,“你已经以王权赦免了我的罪,Queen,那就让我伴随着愧疚活下去吧。” 琴:所以说我不是……算了,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 琴:是我们这的风水对科学家不好吗……应该让雪莉离远点,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刻不容缓。
第72章 兔子洞 好不容易把精神不太正常的科研人员赶走(在琴酒的强烈要求下,玛克到底是把那堆连着机器的线从他身上卸下来了),琴酒终于可以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然而他还没打出几行字,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他转头一望,倒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直接低眸保存文件,之后把计算机关掉了,做完这一切之后,琴酒望向拎着果篮走进来的人,语气中透着无奈:“您可以提前告知我的。” “哎呀,我也是临时起意,”乌丸莲耶笑着说,把自己手中拎着的果篮放到贝尔摩德的花篮边上,“上一次都没有机会来看你。” 琴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上一次”指的是十四年前,于是更加无奈了:“这并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事情吧。” 当时的乌丸莲耶有多忙他也不是不知道,而且上次琴酒根本没有受多重的伤——毕竟还是个人类的艾丽斯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他杀死她的时候都只用了一只手。 那次他也躺了会儿,但仅仅是因为麻醉药的反噬,连半天都没到就恢复了,这事乌丸莲耶不会不知道。 “差不多嘛,”银发少年走到床边,在贝尔摩德拉过来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虽然知道你恢复得很好,但还是不太放心。” “您随时可以调阅我的体检报告。”琴酒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那不一样,”乌丸莲耶笑了笑,“数据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 他似乎陷入了什么想法之中,一时间沉默下来,琴酒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说道:“现在您见到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句话又触到了什么,boss感叹似的笑起来,“要是我能早点见到……” “先生,”琴酒更加无奈了,“我才刚刚送走一个忏悔的Marc,我是个杀手,不是神父。” 非要说的话,他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受伤之后变得“脆弱”的人吧,聆听别人回忆过去是他该干的活吗? “他向你忏悔了?”这话倒是让boss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了,他愉悦地笑道,“我早就和他说过,沉溺于过去是没有意义的,看起来他终于听进去一点了。” 是这样吗……并没有感觉到玛克有多么摆脱过去的琴酒沉默了。 好在这时乌丸莲耶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了,他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我也一样,得朝前看了,所以……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闻言,琴酒面露询问:“什么?” “关于……”乌丸莲耶语气微沉,“我们要怎么处理兔子洞。” 被称作“兔子洞”的研究所,曾经是组织中最可怕和罪恶的所在,在十四年前它其实已经因为主导人的死亡和大多数资料的损毁而在物理上消失了,但这并不代表白兰地的影响不再存在。 不管其性格如何,谁也不能否认的是,白兰地确实是个天才,事实上,连乌丸莲耶也不得不承认,尽管非常厌恶兔子洞,但组织在一定程度上至今仍有一部分是依靠她的造物撑下来的。 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是,此时在屋子里的两个人,其实都是“兔子洞”的造物。 十四年前的时候琴酒就是兔子洞的招牌,吸引了无数大人物的目光,而这十四年来尽管他一再的恣意行事,却仍然不曾受到过任何实质性的惩处,也很难说没有一部分是因为有许多人还留有幻想。 他从来不只是白兰地一个人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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