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甄英莲送往甄夫人住处时,果不其然,甄夫人登时认出来是自己的女娃,哭成泪人。饶是她的父亲再不喜欢这出嫁女回家之事,也为女儿能母子团聚感到高兴。 正此时,那送来英莲的人说到有一事要请她们一同赶往京师相商,事关当年的僧道之事。甄夫人本就为此事耿耿于怀,再加上丈夫随那道人远去,如今再听完这些,便毅然应了,带着失而复得的幼女随同上京。 如今这甄夫人与甄英莲已经一同在京师。 虽此事未必能够如愿找到那两个僧道,可对康煦帝而言,只要这人证是在,便说明这僧道的确是存在于世。倘若发觉出甄家与那甄士隐的奇异之处,或许便能顺着僧道的目的,寻到他们下一处的根脚。 这如何不叫康煦帝欢喜? 贾珠虽猜不透全貌,但隐隐有所知,这顿饭吃得也有些没滋没味。 … 又两日,康煦帝移驾万树园,住在蒙古包内。 几位皇子自当也是跟从。 此处林地与草原紧密相连,草原以试马埭为主体,林地便是万树园。众皇子们闲得没事,就去试马埭跑马,这里本来就是赛马的场地,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大皇子允禔在抄写完最后的经文后,在试马埭玩得不亦乐乎。赛马场除了能够跑马外,自当还有不少骑射靶子,这正是允禔的挚爱。 他每每与人上场比试,就必定是头名,骑射功夫了得,那叫一个恣意放纵。 康煦帝得知,也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保清在这一方面上,倒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贾珠不太喜欢这些剧烈的运动,只除了在第一日,陪着太子和大皇子他们跑过一回后,就不怎么外出,整日里都在蒙古包内待着。 允礽知道他不喜这些,就没有如同之前那般每日都带他外出。 趁着这时日,贾珠如饥似渴地捡起了之前没读完的书。 这叫郎秋好一番头疼。 之前还有太子殿下拉着大爷,眼下太子殿下不来打扰贾珠了,却换得大爷这般认真读书。得亏的是贾珠每每用功之后,倒是还记得外出走走,这才免去了郎秋的过分担忧。 在来了万树园后,康煦帝接连接见了不少外族使臣。 贾珠在偶尔外出时会撞见一些奇装异服的人后,便更不怎么出去了。 郎秋劝他,他便说道:“出来玩已经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倘若连书都不认真研读,那着实愧疚难当。” 郎秋:“如今大爷不过是一十四的年岁,还望莫要如此苛责自身,咱这样的人家,出个读书人家自是好,可也不能拿大爷的身体来换。” 贾珠摇头,叹气着说道:“我自是知道这些,无需担忧。这李太医不也跟着来了行宫吗?每隔数日,殿下都会请李太医给我看身体,倘若我真是有哪里不对,李太医早便说了。” 郎秋如此一想,大爷所言,也的确是有理,便也不再说话。 这日,贾珠在帐内看书,难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喜欢读书,可也没真的爱到如此刻苦,到底还是凭借着一番心力,方才克制住这些娇纵放肆的心理,强行叫自己坐在书桌前苦读。而也正是因为贾珠能够叫自己凝神贯注,这才能不闻窗外事。 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许是状态不对,贾珠不管怎么读,都是读不下去。 他放下书卷,伸手按了按额角。 郎秋正端了热水进来,脚步有些匆匆,叫贾珠好奇看去一眼。 郎秋平常习惯了自己的动作无法引起大爷的注意,今儿却得了贾珠的注视,不由得笑道:“大爷难道是读不下去吗?” 贾珠有些羞赧,抿着嘴说道:“今儿似乎是有些心烦意乱,读得心头焦躁。” 郎秋大喜,忙说道:“读不下去便莫要读了,大爷不如……”下面他要说的话,贾珠几乎是滚瓜烂熟,不外乎劝说他出去走走,只是郎秋这话都在舌头要滚出来了,却不知为何又猛地收了回去,摇头,“不成不成,那外面还是莫要出去了。” 贾珠惊讶地说道:“出了何事?” 这可不符郎秋这一贯的习惯,再加上刚才他行色匆匆的模样,贾珠难免要猜测那外头是否出了事。 郎秋将热水放到架子上,无奈地说道:“正是如此,外头可乱了。” 就在他出去取水的时候,得见外头到处都是士兵,若非他的身上有着腰牌,郎秋都未必能够顺利地回来。 这紧张严肃的气氛,是自打来了热河行宫后就不曾有过的,这不由得叫郎秋猜测起是否是哪个贵人出事云云。 这般猜想,他正要说与大爷知道。 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格图肯和曹珍掀开帐篷入了内来,郎秋就适时住了口,往后退了一步。 这万树园蒙古包的数量不大多,太子是随着康煦帝住在一处,几个皇子自是有着自己单独的住处,而他们带来的伴读便只能住在一块了。 贾珠和曹珍格图肯他们几个住在一起,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伴读住一块。 贾珠看着曹珍和格图肯额头的汗意,便知道他们刚才也去跑马了,眼瞅着他们眼底的惊怒,贾珠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断然道,“太子出了何事?” 他们两个是太子伴读,除开太子外,旁的事情不该引起他们这般剧烈的情绪。 曹珍摆摆手叫格图肯说话,自己忙走到营帐中间的桌边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喝水。 看起来像是渴死了。 那头,格图肯接过自家小厮递来的帕子擦拭着额间的汗意,咬牙说道:“你怎……罢了,的确是太子出了事,但殿下没受伤。” 他看着贾珠霍然站起来的动作,又忙补了后面那句。 “是没受大伤,还是有点小伤的。”喝完水的曹珍补充了一句,暗地里骂了一句,“方才太子殿下的马摔断了脖子。” 几个皇子这一次出行,是有带着他们自己的马匹的。 大皇子的小马叫踏雪。 允礽的那匹小马是全然的黑色,性格就如同太子殿下一般傲娇,除了殿下外,也就只有贾珠能够摸摸,其他人是再碰不得。 这样一匹骄傲的马,在前几日晚上拉稀得几乎站不住脚,骇得马场的马夫接连换了好几次食料,这才叫黑马缓缓好转。 这马出了问题,允礽自然不会再叫它劳累,这几日便一直骑着马场的马。 试马埭的马都是好马,太子殿下也不拘泥是哪一匹马,每日来时,都随便挑一匹看得顺眼的小马就走了。 今日亦如是。 曹珍和格图肯自然没有带马随同的待遇,他们的马,也是在马场里挑选的。 太子殿下,大皇子和三皇子相约今日要来比试一场。 他们这些伴读自然是要随从。 就在比赛的当下,太子胯/下那匹马突然发疯,在试马埭内疯狂逃窜,甩得马背上的太子殿下几乎无法控制,整个人都矮下/身来紧紧抱住马脖子。 侍卫从试马埭的四处钻出来,欲要将太子殿下抢救下来,就连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断提高自己胯/下马匹的速度,就为了能追上太子殿下那匹发狂的马。 奈何这匹疯马的速度实在是快,一时间侍卫都无法赶上,就在这马差点带着太子殿下跑入无人区时,马匹突然栽倒在地,就此摔断了脖子,而马背上的太子殿下自也是滚落下来。 那一摔,差点叫允禔目眦尽裂。 好在他与侍卫拍马赶上时,正看到太子苍白着小脸从草地坐起身来的模样,他捂着肩头,大片的血红从肩肘渗透出来,许是在地上擦伤,但至少人看起来是无大碍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惊动到了正在接见使臣的康煦帝。 太子殿下被严密保护起来送往了御驾蒙古包,而其他人被一一调查后,这才暂时放了回来。 曹珍说完这长篇大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气狠地说道:“倘若不是那马突然摔断了脖子,叫这疯马跑进了万树园的无人区,那边都是密林,轻易就能叫殿下……”撞断了脖子云云这样的话憋在他的喉咙,到底是说不出来。 格图肯摇头,“不是突然摔断了脖子。” 自打两个伴读开始说话时,贾珠的小脸上就再也看不出半点表情。他缓缓看向格图肯,格图肯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叹了口气,“这疯马不是摔断了脖子的。” 曹珍奇异地说道:“不是摔断了脖子,那它是怎么停下的?” 他们的速度比不上大皇子的骑术,但也是紧随其后,看到了那马死去的模样。那断裂开的脖颈,不是摔断的,还能是怎么的? 格图肯深吸一口气,“我并非是驳斥摔断脖子这个结论,只是,那疯马之所以摔断脖子的原因,应当是太子殿下割开了它的喉咙,叫这马不能再跑,方才直接摔倒在地,而这摔倒的过程中,马儿摔断了脖子,将原有的伤势扩开,所以一时间看不出来。” 格图肯看着粗壮,实则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今日他在靠近太子殿下的时候,就已经四处查探,生怕再发现任何的异物。而后,他在距离太子殿下与疯马的尸体不远处发现了一把断开的匕首。 那匕首异常光滑,表面看不出任何血迹,但那把手上,已经是血红斑斑。 再之后,他们就被赶来的侍从太医们隔绝开来,格图肯也没再能观察到其他,但他还是在远处看到了那马匹的尸体。 它脖子断裂开之处,的确是有些异样。 这结合了之前那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匕首,这才叫格图肯有了这个猜测。 贾珠缓缓点头,“殿下/身上,除了随身携带的长鞭外,的确也喜欢带着一柄匕首。” 那是太皇太后赠予他的,殿下一直很喜欢,便时常带在身上随同。 因为过分锐利,殿下还曾经笑说,这刀锋都留不下血,万没想到,竟会在今日验证这一个事实,却叫贾珠的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脸色异常冷硬。 如贾珠这般人,一旦发起脾气来,就连平常臭脾气的人都不敢接触。 格图肯看了一眼贾珠,默默地朝曹珍那边走了几步,又顿住,看向贾珠说道:“你莫要担心,太医赶到很及时,而我们在外面听了几句,那都是皮外伤,太子殿下并没有摔伤到骨头,倒是脚踝可能崴到需要好好休息,旁的并无大伤。” 贾珠苍白着脸色,半晌,抿唇说道:“多谢。” 格图肯叹了口气,听着蒙古包外的骚乱,压低声音说道:“眼下万岁盛怒,整个万树园都封锁起来,纵然你再担心殿下,这时候都莫要往上凑了。” 眼下太子的身边必定戒备森严,贾珠这时候纵去拜见,也是见不到太子,说不定还要将自己往震怒的康煦帝槍口上撞,这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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