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虽然看着湿冷,可打扫得很干净。 不然也不会将穿着白色的贾珠丢到这里来,而这个小房间,只有一个门和一个窗户。窗户的大小实在是太小,只能挤过去半个身子。 如果想要从这柴房出去,就只能等他们打开门的一瞬。 “你对我的期待未免太大,如果从正门走,就算我能打上几个,可是,那个屠夫过来,我肯定是打不过。” 贾珠会点身手,方才进出时,他也看得出来,好些人是不会武的。 可人多势众,贾珠不是那等以一当百的武艺。 且会武的人也不少。 就在他们说话间,屠夫出现在了门口。 贾珠面色微冷,他不可能对这个人有好印象,再者,这个男人出现,也意味着他比想象中的还要警惕。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贾珠落单。 屠夫将贾珠带了出来,发现他手上被解开的绳子时,也没什么表情,冷冷地说道:“你是跑不出去的。” 屠夫没给贾珠重新捆住,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后院最后面那一排屋子去。 他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不认为贾珠能够逃走。 贾珠微微皱眉,在走路时,给自己脱臼的大拇指重新咔哒了回去。那疼得他眉心皱起,这细微的动作,也叫其他跟着屠夫的人下意识地看了过来,脸色微白。 贾珠面无表情,仿佛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注视。 这一排屋子是被完全打通,从左贯穿到右,面积稍大些,却非常空荡荡,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线条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贾珠却敏锐地觉得,这个位置似乎有点奇怪,像是太狭长了些。 屠夫缓步走到最里面的墙壁,不知从哪一按,这面前的墙壁缓缓地移动开,露出了藏在墙壁后的神像。 那是一座比后院更庞大的神像,几乎和墙壁齐高,这神像刻画的应当是一位女神,却看不清楚祂的容貌,只能隐约透着一种朦胧的感觉。 贾珠就被带到那团杂乱的线条中,注视着他们点燃蜡烛。 贾珠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系统说话。 “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们的献祭会成功吗?” 【系统缺少关键数据,无法做出判断。但献祭从非一件简单之事,绝大部分的献祭只是虚有其表,根本无用。】 贾珠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冻得僵掉了,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有人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是啊,看起来根本无用,可是相信的人,还是会前仆后继。如果我真的死了,任务怎么办?” 贾珠说出这话时,还是非常冷静。 【系统会自爆。】 贾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自爆,是连带着殿下的份?” 【连带着这些贼人的份。】 贾珠沉默了一会,笑得更加愉悦。 信众不明所以地看着坐在阵法中间,还能大笑出声的少年,只觉得他要不是疯癫了,要不就真的受到刺激,变得…… 少年站了起来。 他有些不满地扯了扯身上的衣物,看着轻薄毫无御寒的作用不说,还非常阻碍人的动作。 贾珠将袖口卷了起来,幽幽叹息着说道,“这怎么看,都是我不划算啊。”不管是脑后的剧痛,还是这冷到他反应迟钝的严寒。 贾珠微笑起来,“但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对吧?” … 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太子正在乾清宫。他正在陪着康煦帝吃早膳,父子两人正一边说话一边吵嘴,非常不亦乐乎。 御前侍卫匆忙忙赶来求见。 “皇上,太子爷,太子伴读贾珠失踪。其书童郎秋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而后,从皇宫到其马车损坏的地方,都寻不到他的踪影。初步判断,贾府的马车,有故意毁坏的嫌疑。” 御前侍卫这一长串话说出来,就叫整个乾清宫无比寂静。 这样的小事——或许在贾府看起来是大事,可在皇宫内,还是小事一桩,毕竟人又不是在皇宫内失踪的——如果失踪的人不叫贾珠的话,也不可能上达天听。 允礽将调羹丢回碗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殿前侍卫。 那殿前侍卫应当能够感觉到太子的寒意,却也只能更加低下头去。 “阿珠,失踪了?” 允礽的尾音上扬,似是带着某种不可思议。而后,他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看向康煦帝,“阿玛,今日的课,保成怕是不能上了。” 康煦帝扬眉,“你要去找他?” 紧接着,他又道。 “保成知道阿珠在何处不成?” 允礽淡淡地说道:“阿玛何必在这里逗我,我在阿珠的身边放了人,难道阿玛就没在他的身边放人?” 康煦帝慢悠悠地说道:“朕还想着,保成什么时候,才会与朕主动提起此事。” “提起作甚?”允礽的声音平静,“就算我不说,阿玛也会知道。况且,我放人,预防着的,不就是阿玛吗?” 这对天家父子都明知对方所想。 都心知肚明。 康煦帝叹息一声,像是被允礽的话伤了心,“保成这么说,朕当真是难过。” “阿玛,不管阿珠和什么有关系,他就是阿珠。”允礽起身,已经抬脚往外走,“纵然是漫天神佛,也不能夺他!” 康煦帝微微挑眉,总觉得太子这话听起来,话里有话呀。 “来人,点五百人马跟随太子,务必要将贼人彻底铲除!” 康煦帝和太子虽在打机锋,却也清楚刻不容缓。 在他们分别于贾珠的身旁放人的前提下,他们都没有冒然动手,救下贾珠的话,那只能说明,动手的劫匪非一般人。 太子出宫,在宫外见到了报信人。 地点,人数,包括院里的情况,已经被摸得差不多。 康煦帝和太子的人马碰头后,先由一个人去探地形,而后再来告知另一人,由另一人前去报信,余下的那人则是继续坚守。 但他们的确没想到,贾珠会是如此冒进的人。 冒进。 要是贾珠知道他们的评价,肯定会不以为意。 他可不是什么冒进之人。 他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屠夫的袭击,而后一个矮身躲过了另一个的拳头,感觉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尽管,这只是假象。 系统为了配合贾珠逃跑,特地调动了部分能量,让贾珠能够在交手里看清楚对手的袭击轨迹,哪怕贾珠的身体跟不上,但也能做出最合适的对应。 在屋内打起来的时候,外头戒备的人犹豫了一会,正想冲进去,就被一个从屋顶跳下来的高大男人袭击了。这个人拖住了增援,让屋内的贾珠不至于相形见绌。 但这种叠加,是有时间期限的。 一刻钟。 贾珠的身体,只能承受一刻钟。 一刻钟结束后,不管贾珠身处什么状态,他都会失去抵抗力。 【警告,宿主,你的身体比预期更难以承受,请立刻离开。】 贾珠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但他已经无暇去管顾那么多。在灵活地避开了其他人的袭击后,贾珠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 尖锐的哨声响起,贾珠分明看不到,却猛地意识到身后的危机。他不得已刹住步伐,就地一滚,避开了身后的吹箭。 那吹箭狠狠地钉在了院子木门上,屠夫的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大砍刀,显然已经生出了火气。 “还有援手,他有援手!” 躲在边上的老人尖锐叫道,“来不及了,快杀了他们,然后立刻撤离!” 屠夫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不管刚才这个贾珠到底是为何如此敏锐地避开他们的攻击,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束手束脚,不敢真的对他下手。 可其实,他们没必要留着一个完整的躯体,对吧? 只要他在上祭台的那瞬间,还活着,不就行了? 至于身体是什么样子,纵是人棍,也没有关系呀! 屠夫高高地举起了大砍刀。 轰—— 非常剧烈的一声响,院子的大门被踹开了,紧接着,便是如同潮水的官兵涌了进来,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甚至连敬畏的情绪还没升起,便直接跳到了恐慌。 老人在看到这么多侍卫的瞬间就苍白了脸,转身敏捷地逃跑了。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好像是嗖的一声,就直接在原地消失。 有官兵发现了这点,立刻带了好几个人围过去。 可更多的,却是包围住了每一个信众。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凶残可怖的粗壮大胡子。 “殿下,殿下,您不可以进去啊——” “殿下,这里头危险!” “不可以啊殿下——” 外头的声音嘈杂,在贾珠还没听清楚外面是何时,拥挤的门口处,就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屠夫在看到太子的瞬间,原本已经垂下来的大砍刀立刻抬起来,“啊啊啊啊——”他大吼着,想要冲上前去。 一个官兵眼疾手快地砍向他的手腕。 好几把刀同时砍向他,硬生生将这个粗壮男人的暴起给压制了下来。站在他身后的官兵用力踹着他的膝盖,将他整个人踹倒在地上,两个人从背后压住他,叫他再也没有起来的空间。 贾珠在剧烈地喘息。 一刻钟很快就要过去,但他的精神负担已经到了极致。在人数还少的时候,系统给他分析的线路是在帮助他,可人数一旦多了起来,所有摇晃的线条齐聚在他眼前,叫贾珠忍不住作呕的欲/望。 他清楚地意识到,救兵的确是来了。 可他也无法对此作出反应。 贾珠卸掉力气,倒退几步,软倒在地上。手背破开大片皮肉的手颤抖地捂住了眼,像是要挡住那些四处乱晃的线条。 他恹恹地说道:“不可以提前关掉吗?” 【还有两分钟。】 贾珠的呼吸沉重起来,在剧烈的运动后,逐渐平复下来的身体再度感觉到了寒冷。他还没忘记自己这份狼狈,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可相当于没穿,那是献祭仪式上所要使用的纱衣。 一道急急的,却又熟悉的脚步声在贾珠的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停下,一件厚实的披风落了下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将贾珠彻底包裹住。 那人半跪在他的身前,声音冰冷,却带着细不可查的颤抖,“阿珠?” 蒙住眼的少年轻轻笑了一声,“……是保成啊。” 允礽的双手落在贾珠的肩头,那手劲大得出奇,就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捏碎这肩膀骨肉般。 可紧接着,太子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崩溃,立刻放松了力气,霍然站了起来。 “殿下——” 一只手攥住了太子的袖口,依旧闭着眼,并未看向四周的少年猛地叫住了他,苍白的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睫毛颤颤,却说出了坚定的话,“别看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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