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扭头看着康煦帝桌面上那老多的奏章,立刻瞪大了双眼。 这看起来根本不是一天的事务! “我不!” 允礽同样字正腔圆地说道。 他转身就要跑,结果一脚踩在了打滚的毛笔杆上,冷不丁差点栽倒在地上,还亏得是康煦帝猛地揪住了他的腰带。 允礽:“……” 他怒视着脚边的毛笔。 真是可恼! 阿珠说的那什么平地摔,居然还能有真! 康煦帝残酷地将允礽拖回来干活。 允礽欲哭无泪地看着摆满了身前的奏章,愁眉苦脸地耷拉着小脑袋,有些不满地拨动着,“阿玛,我能不能叫大哥来帮忙?” 康煦帝慈祥地笑起来,“保成啊,你很聪明,要是再装蠢货,阿玛就要将你的小脑袋瓜给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浆糊!” 太子听得出来康煦帝有点生气。 他不是不知道阿玛为何带着薄怒,他托腮想了想,“阿玛,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爱你的,对吧?” 康煦帝正气得在吃茶,刚吞下去的茶水被允礽这句话搞得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呛得脸都发红,差点没给梗死。 允礽说的话太过直白,太过纯粹,甚至没有任何文绉绉的字句,就只是单纯的一句话,却叫皇帝无奈地看着太子,“……你真是生下来讨债的。” 康煦帝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非常明显。 他咳嗽着捂着嘴巴,像是要掩饰这无处安放的愉悦,可是间或的咳嗽声里,却掩盖不住天子的得意。 他最宠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叫他这个做父亲的非常安慰,怎可能还留下不虞? 太子确定康煦帝真的没之前的薄怒,这才慢吞吞地开始处理起奏章来。 ……阿珠的法子,倒是真的不错。 允礽一边哼哧哼哧干活,一边想。 对待阿玛,坦率直白些更好。 阿珠可真是他的福星。 允礽打下一个趾高气昂的大叉叉,无视了不远处康煦帝看到时露出来痛苦不堪的神情,兴致勃勃地给下一封画叉叉。 这的确也不难嘛。 他一边愉悦地欣赏着自己划掉的奏章上花团锦簇的文字,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阿珠,嘴角露出喜滋滋的微笑。 ……刚离开,就有点想念。 阿珠为何不能住在宫里? 允礽唉声叹气。 康煦帝这下不只是嘴角抽搐,连带着眼角也抽抽。 保成这一会笑一会皱眉的,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第63章 贾珠站在树荫下,浑身大汗淋漓,他刚刚把自己从马匹上弄下来。他手里头的巾子被他叠成两叠,正在擦拭着自己的脖颈。 大口大口的呼吸,已经不会扯得他的喉咙疼痛。 他的身体,远比从前好上许多。 他看着马场上还在奔跑的几个人,又看向不知不觉走过来的四皇子。 四皇子被抓包,朝着他露出个小小的微笑,“珠大哥。” 贾珠笑了笑,“四皇子,可是有什么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四皇子往前快跑几步,抓着他的手往深处走了走,像是要躲避谁的视线。 贾珠不明所以地被四皇子拉低了身,避开了外头可能有的注视。 “珠大哥,你有没有发觉,太子二哥最近看起来不太对劲?” 贾珠索性蹲下来,与四皇子平视,“四皇子说的,是何意?” 四皇子微微蹙眉,像是在很努力地思考,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太子二哥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不管是面对我们,还是面对外臣,皆是如此。” 贾珠颔首,因为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个人。 “可是,昨日,阿玛考校我们时,问及我们将来要做什么,可有什么远大抱负时,太子二哥居然说,他想混吃等死!” 四皇子说起这句话时,满脸都是惊恐。 在他看来,这太不像是……太子二哥会说出来的话! 贾珠沉默了一会,“还有其他的吗?四皇子,并非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殿下在我面前,并未流露出什么怪异之处。” 四皇子用力地点着小脑袋,“下午来时,大哥去找了二哥,似乎也对昨日他说的话感觉奇怪。” ——“你瞧见昨日阿玛的表情了吗?如果那底下几个小的不在,他肯定是要狠狠踹你的屁股!” ——“就算那几个小的在,阿玛也想踹孤。不过是给孤逃跑罢了,不然我匆匆出门作甚?”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般做?” ——“因为……孤乐意。” 四皇子当时就在不远处。 他不是故意偷听,却的确听完了他们简短的几句话。 四皇子焦急地抓住贾珠的胳膊,露出个愁容满脸的小表情来——不得不说,这倒霉小样出现在四皇子的小脸上,还是有些莫名好笑——他瘪着嘴,轻声细语地说道,“珠大哥,我不想看到二哥这般。” ……如果眼前的四皇子是他的弟弟,贾珠眼下是真的想抱抱他。 看起来怪可怜的。 贾珠听到自己平静地回应,“四皇子,我未必能做些什么。但如果我可以,我会去做的,请别担心。” 四皇子用手背擦了脸,委屈地点点头。 贾珠又安慰了他几句,见四皇子的情绪还是不高,想了想,便弯腰抱着他起来。 四皇子霍然视野开朗,眼瞅着自己比往常高出不少,趴在贾珠的肩膀上四处瞧,一眼看到了远处正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七皇子。 七皇子的身体不适,腿脚不便,本来这骑射课是可以不上的。 而七皇子的确也经常没来。 但在那一次,四皇子的生辰广发帖子,而七皇子出其不意居然上门,又与他们闹过一场后,这哥几个的关系就莫名其妙变好起来。七皇子纵是不能经常上马,但也总会来演武场看他们。 四皇子赶忙朝着七皇子招手,“小七,快些过来!” 远处的七皇子慢吞吞地挪了过来,四皇子的眼圈虽然红红的,可高高兴兴地拍着贾珠的肩膀,说自己要下去的模样,再也没有之前的不愉快。 四皇子牵着七皇子的手,与他说之前吩咐人做的小木马好了,待会就给他搬过来云云。 见两个小皇子在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的小秘密,贾珠的视线便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往外看去。 他看到了允礽和允禔还在场上奔跑的模样。 两人两马似乎是在较劲,咬得好狠,几乎是不相上下。以允禔在此事上的天赋,太子要追到这般地步,暗地里必定是下了苦功夫。 因他从来便是这般自傲、不服输的性格。 在贾珠的眼里,允礽的变化并不大。 甚至没有他头疼的那件事大。 毕竟贾珠思来想去,都没办法给出一份更加独特的关系。 然,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在众皇子里,与太子关系较为亲密之人,倘若他们有所察觉,那必定说明,这其中有什么,是贾珠漏掉的。 “系统,殿下有何变化?” 【无,一直很稳定。】 黑化值没有变化,那就不是这个方面的问题? 贾珠刚这么想,立刻又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的问题都来自于此,不可能与其没有关系。难道是这些时日,太子殿下又做了“噩梦”,在梦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可有什么东西,会叫太子殿下的转变如此之大? 贾珠思忖着,忽略了远处焦急的一声“闪开”。 等他听到破空声,猛地抬头时,一个蹴球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过大的冲击力,叫贾珠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给后脑勺又增添了重创。他一时间都没觉察出疼来,只觉得头嗡嗡的,尚回不过神来。 等到几只手在贾珠的身上乱摸,又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让贾珠听不清楚,但足以拉扯他的意识回归,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痛。 他缓缓地摸上自己的额头,好像摸到了肿块,后脑勺栽倒时的剧烈疼痛,也在同一时间回归。 贾珠闷哼了一声,总算睁开眼。 眼前晃悠的人影许多,但最靠近的是允礽和允禔。 允禔的手指刚刚从贾珠的后脑勺移开,又按了按他的额角,松了口气,“没出血,估计没有太大问题。不过刚才摔倒时撞到了后面,还是请太医来看看。且他这一二日,可能会有点眩晕难受。” 武师傅从远处赶来,也得出了个允禔相同的结论。 允礽铁青着小脸,吩咐人赶忙将太医给带来。 太子殿下的低压,叫许多人不敢靠近。尤其是刚才在争夺蹴球的三皇子和五皇子,更是晴天霹雳的表情,他们谁也没想到刚才一记臭脚,居然能给蹴鞠踢出去那么远,还那么狠。 贾珠的头晕乎乎的,只要睁开眼,就感觉有些恶心,不得不一直闭着,免得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吐出来。 他侧着身体,任由着人拨弄,除了实在难受时,会有轻轻的闷哼——当然,这个时候,太子的眼神就很想杀人——他都一言不发,直到太医宣布说,“没什么大问题,这一二日最好卧床,好生歇息。等眩晕感过去,这些淤块都散开,人就会好些。” 太医开了药,按他的意思,是早日将贾珠送回贾府去歇息。 可太子听完太医的话,便叫人去抬了撵车,吩咐着要将人带回毓庆宫。 允禔皱眉,“你想叫阿珠在毓庆宫歇息两日?” 允礽反诘,“他被三弟和五弟害得起不来身,为何不能在宫中休养几日?马车颠簸,等他一路回去,岂非更严重?” 允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允礽说的也没错,便讪讪不说话。 贾珠被先行带回去休息,可还未到课后时间,允礽并未跟着离开,而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刚才的那个蹴球跟前,盯着它看了好一会,这才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老三,小五,你们两个给孤过来。” 太子殿下挲着腰间的长鞭,这下意识的动作,叫三皇子和五皇子都颇为害怕。 他们是知道允礽随身携带的鞭子,也知道他的习惯。 虽说这鞭子从未抽过他们,可要是万一呢! 允禔看着他们磨磨蹭蹭的样子,心头压抑的怒火就更加暴躁,“还不快些给孤滚过来!” 蹭地一声,他们两人就立在了允礽的跟前。 允礽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两个不是很喜欢蹴鞠吗?眼下就来踢几场,不赢过孤,今晚就别回去。”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 皇子们几乎从未看到过允礽踢蹴鞠的模样,一时间觉得这难又不难。 三皇子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嗫嚅地说道:“只要一场,都算数吗?” 允礽呵呵笑了起来,却是无比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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