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醉意的贾珠非常斤斤计较,就连一点点也不可以吃亏。 允礽将药碗扯出来丢给王良,视线在贾珠凌乱的衣物上逡巡,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阿珠还想知道,牙印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吗?” 贾珠立刻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狸奴,一下子窜到了王良的身后瑟瑟发抖。 王良:“……” 他咽了咽口水,望向太子正冷冷看来的视线。 贾珠的声音从王良的身后飘过来,“走,走,不要。” “这分明是阿珠自己请求的。” 太子说得好像自己是被千求万恳才应下来。 贾珠羞恼地说道:“那殿下给我咬几口,就知道痛了。” 太子无所谓地撸起自己的袖子,“阿珠来呀。” 贾珠:“……” 真不知羞! 他气得脸都红了,眼角沁出少许潮气。 殿下怎么这样! 王良云里雾里地听了一圈,总算是有点明白过来,这的确是误会……了吧,他看着身前坐在地上恣意洒落的太子殿下,又听着背后公子气愤的碎碎念,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借着公子酒意浑噩时,哄骗着他答应的无耻…… 咳,反正公子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就怎么也不肯往殿下/身边靠。 王良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挪,看着躲在他身后的贾珠衣裳凌乱,连脖颈处都烙着牙印的可怜模样,怜惜地说道:“殿下,您与公子玩闹,怎也闹出了血呢?” 他话是这么说,却是放下心来。 这并非儿女情爱时的爱/抚,而是两个少年的逗趣玩闹,只是显得亲密过头了些。 然太子和贾珠,何时不亲密过呢? 允礽起身,大步朝着贾珠走去。 贾珠惊慌失措,转身就往门外跑,还没等真的跑出去,就给人拦腰抱起来,端着回到了床上。 一触碰到床面,贾珠就地一滚,一下子钻进了被褥里,紧张地盯着太子看。 允礽无奈,“我不动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没有伤口。” 贾珠警惕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就像是一只探头探脑、察觉到危机的小兽,正在猎人面前瑟瑟发抖,却还是不肯将肚皮露出来。 “阿珠,给我看看脖子上的伤口。” 太子的舌头抵着牙齿,忍住一种怪异的冲动,耐心地将手递给贾珠,任由着阿珠好似是嗅闻般,轻轻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 允礽无法形容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 好似心要爆裂开。 贾珠轻轻碰了碰,然后又闻了闻,半晌,似是确认真的无害后,他才犹豫着,狐疑着,有些别扭地移开了按在脖子上的手。 太子微微侧头,凝视着贾珠脖颈处的齿痕。 的确很深,深到了几乎渗出血的地步。 这不由得叫允礽回想起方才咬住那一瞬的触感,他的确有过……他的眼神暗沉,眉间透着些戾气,“王良,去取生肌膏来。” 王良立刻吩咐人去了,等他们回来后,贾珠已经趴在允礽的膝头,小心翼翼地任由着太子检查身上其他的地方。 方才他们玩闹间,太子咬过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可其他的地方都好说,偏生是胸/前这块,贾珠无论如何都不肯给太子看,最终殿下无奈地说道:“那我不看,你自己检查,要是有问题,就必须得上药。” 贾珠委屈吧啦地点点头,推着太子转身后,自己才缓缓侧过身去,扯开衣襟胡乱看了一眼。 在淡淡的阴影下,只能看得出来好似是肿了,不过没见红。 贾珠立刻撒开手,拼命揉着自己的耳朵,别别扭扭地说道:“没,没事……” 太子从王良的手中接过擦拭的膏药,又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阿珠过来,我给你上药。” 贾珠不情不愿地挪过来,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些,还会继续讨价还价,“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太子微笑。 贾珠慢吞吞地挪了过来,趴下不说话了。 太子的手指一勾,露出贾珠皙白的皮肉,这就叫他脖颈处的咬痕更加明显了,他从玉瓶里倒出一些白色的膏状物,放在手掌暖和了一下,这才慢慢涂在了伤口上。 王良心疼得说道:“殿下纵是要与公子玩闹,也不用这般用力。” 太子噘嘴,难得有些气虚,“是阿珠一直挣扎。” 王良好笑,“这平白无故被咬,就算是公子吃醉酒了,也是要挣扎的。” 太子细心地给贾珠上好药,这才发现,他已经趴在太子的膝盖上晕乎乎睡着了。 贾珠保持的姿势有些蜷缩,看起来眼角还带着淡淡的红,活似是被人欺负得可怜。 ……可不是被太子给欺负了吗? 王良在太子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将被褥盖在贾珠的肩膀上,又悄然退了出去。 王良守在门外,背着手看着外面的日头。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方才与公子玩闹的事,回去后都给咱家闭上嘴,免得闹出什么风声。” 王良搓了搓指腹,露出个冰冷的微笑。 “要是叫殿下知道,是谁也救不了尔等,清楚的吧?” 随着王良的话,这些太监不期然想起的,皆是不久前被除去名的宫中侍卫,立刻颤抖着点头,嗫嚅不敢出声。 太子和贾珠太过亲密。 这份亲昵无间,甚至是太子任何一个兄弟手足都无法比拟得了。 也怨不得王良和其他太监会误会。 不过,太子在宫中发火的这一回,为的还是贾珠的声誉,太子殿下应当也不会有过那些不当的念头……吧? … 贾珠醒来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 贾琏的声音叽叽喳喳,还伴随着宝玉与其他人的交谈声,让刚醒来的贾珠脑袋昏沉,他捂着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将自己翻身埋进了被褥里。 管其他到底是谁,郎秋还是许畅,哪个快些给他们带走! 贾珠在半睡半醒间,不知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去,但最终这些声音没有离开不说,反倒是逐渐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大哥哥为何还在睡觉,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起身了!” “我知道,大哥哥吃酒了!” “……嘿嘿,宝玉也吃……” “不行,宝玉的岁数太小了,不可以碰这些东西。” “大哥哥,可以?” 贾珠捂着自己的脸。 不,大哥哥也不可以。 他现在隐约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这个模样,不就是因为他吃多了酒吗? 他的脑子暂时还想不起来他们离开王府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离开这消息肯定会很快传给贾府,而他是怎么回来的…… 贾珠爬起来,放弃了继续睡觉的打算。 而这屋内轻微的动静,当然不会引起外头那些人的惊觉。毕竟这些孩子自己的声音,就足以覆盖住贾珠所有的动静。 “大哥哥昨天被太子带走了!” “太子为何来?” “可能是为了老王妃吧。”贾琏说起这件事的态度就好像没人会关注太子殿下到底是为什么去了北静王府,“可是他把大哥哥带走了!” “听说,太子殿下是不是打了一个人?” “不算吧。” 贾琏出于公平地说道:“好像是摔了一个杯子,因为那个人当着太子殿下的面羞辱咱们大哥。” “打得好。” 贾珠一惊,这才听出来这不是元春的声音吗? 她怎么在外面跟着这群孩子在胡闹? 贾琏得到了元春的赞许,说话的声音更加得意大声了,“是啊,我也是会这么觉得。余庆兰真的是脑子进水,总是爱在大哥的面前显摆。他有一个做户部尚书的爷爷又如何,大哥可是有一个做太子的朋友!” 贾琏说到最后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不由得被元春说了几句,又变得低了下去。 贾珠摸着自己的脖颈,有些奇怪地蹙眉。 怎么回事?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问到了一点淡淡的药味。 这一发现,引起了贾珠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他好像是在离开了北静王府后,和殿下一起去了哪里……然后,两人在床上翻滚,最让贾珠脸色大变的就是……他居然有一幕是被太子抓着脚腕扯回去的。 那一瞬,贾珠的呼吸都停滞了。 贾珠拼命地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试图叫自己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更多破碎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贾珠紧张地回忆着,半晌,总算是松了口气瘫软在床上,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才奇怪啊! 殿下作甚又开始乱咬他哦! 贾珠气呼呼地撸起自己的袖子,果不其然在自己的胳膊上又发现了几个明显的齿痕。而后,他四处乱摸,将昨日被咬过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发现最严重的还是落在他脖颈的这一处。 贾珠赤/裸着脚下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铜镜前。 他的白色里衣有些凌乱,没有扎起的头发随意地落在肩头,他侧过头,露出自己皙白的脖颈,在隐秘的某处,的确是一个足以见血的咬痕。 贾珠并没有多生气,他只是有些心烦意乱太子殿下这过分的习惯。 现在只是真的乱咬,以后不会发展成想要吃人血罢? 贾珠古怪着脸色,竭尽全力思索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太子殿下应当是……没有表露出某种对血的渴望。 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开始给自己穿戴衣裳。 许是郎秋对屋内的动静非常敏锐,尽管贾珠的动作再小心,可是外面说话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元春有些清晰的声音,“大哥哥,你可是醒了?” 贾珠扬声,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岂非是明知故问?” 如果还不是确定他醒来的话,元春肯定是不会说得这么大声。 “待我换好衣裳。” 贾珠及时的一句话,止住了院子里的小孩扑进来的动作。 等贾珠快/手快脚地将腰带给束缚住,这才叫了他们进来——嚯,这外头站着的人,可真是全乎。 贾珠一眼扫过去,就连迎春和探春都在。 贾珠让开道,让这些个公子小姐们都进来,然后又嘱咐郎秋去准备茶水糕点。 贾琏一蹦一跳地出现在贾珠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贾珠的脸色,断然说道:“大哥哥吃醉酒了!” 昨天他是看着贾珠在北静王的敬酒下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的,而后来他就与贾珠分开没再看到,但太子殿下动手时,贾琏与他的父亲贾赦站在一块,还听到贾赦轻轻叫了一声“好”,这足以叫贾琏记得这是一个多特殊的动作。 太子殿下旗帜鲜明地维护贾珠,也相当于会福泽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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