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硬。 非常之生硬。 要是太子真的能被贾珠这蹩脚的话题给转移走的话,那只能说太子待他可真的是…… “的确是有。”太子定定地盯着贾珠看了一会,缓缓地说道:“自然,还有别的事情。” 他歪着小脑袋。 “阿珠想知道吗?” 眼下只要不聊起贾珠的小毛病,他自然什么都可以。贾珠顺从地点了点头,“……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太子笑了起来。 这笑声,满是爽朗。 就好似,太子殿下的情绪当真如这笑声般,毫无阴霾。 “阿珠想知道,自然是可以的。” 太子勾着唇,笑意稍微收敛些,一只手摸上了贾珠的心口,那动作算不得十分暧昧,只是稍显亲近,叫贾珠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却没有避开。 因为是允礽,因为是太子殿下。 “孤梦到,阿珠于梦中,被孤贯穿了心口。”手指慢吞吞地抠着贾珠的衣裳,好似想要将这昂贵的布料抠出个洞来,“此后,我便日日记得那个场景,那个模样,阿珠,你说可笑,不可笑?” 小太子好像是在讲一个笑话。 他脸上仍是带着笑容,却叫贾珠的身体都僵硬起来。 允礽自是能够感觉到手掌底下的皮肤紧绷起来,他略微不喜,便用力地用手掌重重地揉开。 贾珠受惊,往后倒退了几步,踉跄着栽倒在十里亭的围栏上,小太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阿珠,有些惊讶地说道:“阿珠这是怎么了?身体也这般紧绷。” 掌心还在慢吞吞地揉/捏着,仿佛是打算将贾珠僵硬的皮肉给揉开,就与之前每一次锻炼后,武师傅都要叫他们活动筋骨,将僵痛的皮肉给揉开,不然翌日总会绷紧到叫人痛苦的地步……殿下,是为了他好,对吗? 贾珠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可叫他仔细思考,却不知这预警从何而来。 就像是已经掉进了恶兽的嘴巴里,可是倒霉可怜的猎物却还不知环境的变化,就小心翼翼地在恶兽嘴巴里探头探脑,将瘦弱的蹄子搭在锋锐的牙齿上,却赫然寻不到危险的踪迹。 ……不论如何,纵是殿下为了他好,这般也着实太尴尬。 贾珠往后缩了缩,避开太子殿下的手掌,脸上都羞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必了,殿下,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惊讶,对,殿下怎么会梦到……” 他的话骤然顿住。 倘若不是现在贾珠的耳根羞红,眼下他的脸色必定要惨白起来。 ……是啊,殿下怎么会梦到,贾珠出现在他的梦中,更甚之,被太子所杀? 这个梦境,不正是那一次贾珠在太子梦里出现过的意外吗? 贾珠在心里疯狂地戳了戳系统。 “你说的话,是不是做不得数?” 【稍等。】 系统回答听起来也带着淡淡的困惑。 “阿珠在想什么?”太子殿下的声音一眨眼出现在贾珠的身旁,亲昵得不像话,湿热的气息扑过来,叫贾珠忍不住身体都酥了一半,他捂着耳朵,可怜兮兮地说道,“殿下……不要这样。” 太子与贾珠并肩坐下,略带笑意地说道:“可是阿珠,我什么也没做呀。” 贾珠气恼,殿下看似什么都没做,可是拿捏着他怕痒的小毛病,却是什么都做了。 贾珠往边上挪了挪,气闷地低着脑袋,“我还没问殿下,为何会梦到杀了我呢。”他有些故意地问道。 太子沉默了一会。 贾珠久久没等到殿下的回答,下意识看了过来,就看到太子一直盯着他瞧。 那目光看起来有些怪异,贾珠忍住身体颤栗的反应,顿了顿,主动伸出手抓住太子的手——奇怪的是,一贯身体比贾珠热乎得多的殿下,这一回的手指却是带着寒意,“不过殿下……那梦,毕竟是梦,梦里的东西,与现实是相反的。” 贾珠到底不忍叫太子难受,又主动劝慰了起来。 允礽慢吞吞地说道:“阿珠知道吗?你总是太心软。”就好比方才,分明他已经有点生气,可是看到太子仿佛有些难过的模样,便又将方才的脾气抛开,亲昵地安慰着他。 这应该叫允礽高兴。 毕竟阿珠是这么在乎他。 可是允礽又不高兴。 他一只手掐着贾珠的小脸,声音冰冷地说道:“什么时候阿珠才能记得,自己也是重要的。” 贾珠茫然,不知太子殿下这突然的怒火从何而来。 “……是‘我’在梦中,做了什么吗?”贾珠的语气懵懂又不解,他分明只是入了殿下一次梦境,也差点被殿下所杀——尽管那是在梦里,但显然给他和殿下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殿下不高兴,那在梦里,再杀了……” “阿珠。” 允礽一下子反扣住贾珠的手腕,打断他的话头,冰冷地说道:“阿珠是觉得,我在梦里杀了你,会叫我高兴吗?” 贾珠惊了一下,“我并不是……” “可阿珠方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太子猛地说道,叫贾珠无言以对。 可那毕竟是……梦,梦都是假的,梦都是不存在的。 贾珠当时的确是受惊,可是醒来后,心口安然无恙,除了梦中惊魂外,倒是没留下什么伤痕来。 不过…… 设身处地想想,倘若是贾珠在梦到他在梦里杀了太子这一幕,怕是醒来连着几日都要惊慌不已罢。 毕竟,是怎样的念头,才会叫人梦中都要杀了自己的朋友呢…… 贾珠一想到这里,便有些坐立不安,捏着指尖犹豫了好一会,方才主动靠近允礽。 允礽闷闷地往边上挪了挪。 贾珠不好意思地又靠近了些,允礽又挪了挪,直到他们两人在这十里亭僵持不下,贾珠一股脑搂住了小太子,有点生涩地摸着他的后脑勺,“抱歉,是我没思考清楚,殿下在梦中梦到这一幕,该是很难过,很害怕的吧。” 撇去贾珠心中的惊慌——为何殿下会记得,会知道他入过梦这一回事——他到底是明白殿下的情感。 允礽趴在贾珠的身前,“……阿珠抱着我这个姿势,也太丢脸了些。” 他都不必想象底下那一群侍卫太监会是怎样的表情。 贾珠的视线都不敢往那边去,嘟哝着说道:“殿下不难过了?” 允礽抿着嘴,气愤地说道:“怎会不难过,我对阿珠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想杀了阿珠呢?”这叫小太子郁闷,不解,又难过,又生气。 贾珠心虚。 尽管,他不知道为何心虚。 那是太子未来的记忆,也未必是会发生之事。 可贾珠到底是知道因果的。 眼下小太子的难过,却又与贾珠有关,这叫他也良心难安。 “……殿下还记得,那会做了什么,梦吗?” 贾珠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知道,允礽其实不太喜欢被人问及这些。 “……杀人,孤在杀人。”允礽兴意阑珊,“孤很快活,很高兴,直到梦中的孤好似感觉窥探,便下意识将剑丢了出去——” 而后,长剑贯穿了阿珠的心口。 他不知那梦里阿珠是什么模样,也不知他是否如同梦里的尸体般呈现出僵冷的姿态,只在亲眼目睹了这一瞬后,便从梦中惊醒,好似一场大梦,叫允礽连衣裳都湿透了。 他冷冰冰地坐在秋夜里,感觉有冰冷的寒意逐渐钻进他的骨髓,叫太子咬紧牙关,都驱不走这莫名的惶恐。 思及此处,小太子凶狠地咬住了贾珠的胸口,用力之大,叫贾珠下意识都发出一声闷哼。 他紧张得身体都紧绷起来,抚摸着太子后脑勺的力道都下意识收紧,却又好似是在将太子的脑袋往自己身上压,又慌里慌张地撒开,两只手按在允礽的肩膀上,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保成,保成……” 贾珠哀声叫道,“你不能……” 贾珠当真是有些受不住了,今儿的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总是喜欢这等亲昵的动作不说,又是各种肆意胡来,弄得贾珠总是坐立不安。 眼下殿下还咬着他,不肯松开。 贾珠试探着想推开,殿下就发了狠地用力,疼得贾珠的眼角一红,登时不敢再动。 ……好痛,好丢脸。 贾珠泄去力气,两条胳膊却没有移开,只僵硬地撑住殿下的肩膀。一点点濡湿的感觉从身前传来。 他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霎时间脸上泛起不争气的潮红,额头也好似浮现出细密的汗意,这羞恼之意似乎也爬进了他的身体,逼得少年的眼睛一片潮湿的水光,轻轻一眨,便好似要晃开破碎的光泽。 “……你怎么能……”贾珠声音渗了些委屈难堪来,“……好痛……” 他不知道。 在听到阿珠委委屈屈喊痛时,允礽的心中腾升了某种扭曲恶意的畅快。 他想…… 太子的眼神有瞬间的癫狂,他想…… 贾珠感觉到殿下似乎缓缓地退开了,只是在湿热远去的瞬间,似乎又有什么亲昵湿滑地舔/舐过方才的咬痕,很快,却很重,叫贾珠弹也似地撞到身后的柱子上,疼得他微微弯了腰,却也正叫贾珠看到了这到底是怎样……荒唐的画面。 身前湿漉漉地染了一小片,好似直透出内里的模样,又有少许突起,似乎迎着秋风有些薄凉的冷意,叫贾珠的身体都泛起了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子眼神微动,解开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贾珠。 贾珠看着太子那只干净优美的手,沉默了好一会,才接过了太子的披风,搭在自己的肩头,也顺带盖住了那片狼狈不堪。 两人坐在那里,吹着风,都有些默然。 半晌,太子才开口。 “阿珠,我很生气,也很恼怒。”允礽的声音轻轻的,不带半点情绪,“我与你说过,我喜欢那种感觉,我甚至是……享受着这样的杀戮。” 他近乎是冷漠地吐露。 “可那一夜后,我拥有了从未出现过的恐惧。” 贾珠原是打定主意不要理会太子的,那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怕殿下真的不高兴,那也不能……那样,折辱他呀。 可是允礽开始说话时,贾珠又忍不住去看他。 小太子很面无表情,双手交叉在身前,目光幽冷地盯着右手,正是那只在梦中动手的手。 “……我不明白。”他道,“我不明白,为何偏偏是你。” 他纵想发泄,都不可能杀了阿珠。 为何偏偏会是,阿珠? 允礽的身体轻颤着,“难道我以后,会成为一个,连对阿珠下手,都毫不留情的人吗?” 年少的友人,关系亲密至此,允礽甚至将贾珠视同为自己的半身,有此一梦,的确叫小太子怎么都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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