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小气吧啦地伸出一根小指头。 康煦帝气得想踹他。 太子笑嘻嘻地避开,“这可不能怪我,阿玛,我要与你约法三章,省得阿玛总是哄我!” 康煦帝无语,不就是有一回控制欲强了些,不仅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联手说了,还被太子这记仇的臭小子时刻记着,啧。 坐在上首的康煦帝就一个砚台丢了过来。 小太子抱头逃跑,声音一下子就远了,“阿玛这是恼羞成怒!” 门外带着好几个娇滴滴宫女等候的梁九功看着太子殿下如同一道风蹿了出去,连忙带着人跟上,“殿下,殿下——” 殿内的顾问行笑得连眼睛都微眯着,“皇上,太子殿下这还是不开窍呢。” 康煦帝想板着脸,但一想起太子方才那句“脸有什么用”的迷茫,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扶着桌面说道,“朕看他以后后不后悔去!” … 毓庆宫内多出了几个娇滴滴的漂亮宫女,对几个大太监倒是没什么影响,而几个大宫女如临大敌过了半个月后,似乎明白了这几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宫女是来做甚,立刻心中一松,开始安排她们在太子跟前做事。 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穿一穿衣服,佩戴服饰,或者侍弄下发冠,平日里伺候沐浴等,可这么折腾了一个月后,太子不说惦记多少,甚至都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这叫几个大宫女虽然高兴,到底也是害怕会完不成皇上的暗示,会叫乾清宫降罪,便偶尔连殿前的伺候,都会叫她们过来。 这一来二去,晃悠得贾珠对这几个新来的宫女都有些面熟。 这日,下了课,贾珠正要出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向窗外时,便看到了除了几个大太监外,还有两个不太熟悉、却有点面善的宫女站在外面。 贾珠顺口说道:“殿下的身旁换了宫女?” 他和太子之前在十里亭后,很是过了几天尴尬的日子。 但两人都对这僵持的气氛很是不喜欢,也不习惯远离彼此,不知不觉又和解了。而太子从那后,也没再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叫贾珠逐渐放下了心,已经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 正如太子所说,贾珠对待亲近之人,着实是软绵了些。 正在揪着贾珠袖子玩的太子茫然地抬头,随着贾珠的视线看了出去,“那是太皇太后赐下来的宫女,说是我身边没几个好颜色,让我带在身边。” 说到这里,太子忍不住又抱怨。 “她们几个看着是漂亮好看,可是一个两个笨手笨脚,不是差点摔倒崴了脚,就是轻飘飘地容易被撞到,还有的差点跌进我沐浴的池子里,阿珠,你说太皇太后是不是指派的时候选错人了,怎选了几个这么笨的?” “扑哧——” 一声压不住的笑声溜出来。 太子殿下严肃地板着小脸看了过去。 不管是曹珍还是格图肯,亦或是几个伺候的宫人,都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他方才听错了? 太子转回头,继续和贾珠埋怨,“这也就算了,我也不知这身边几个本来总是爱争先恐后的大宫女是怎么回事?平日里都是挺识相的,可现在居然都不争不抢,任由着这几个在前面出头?怎么,我毓庆宫内的宫人,难道就比那几个新来的逊色,甚至完全不敢抢她们的风头?” 太子殿下这着实是满心满眼都是抱怨。 这几个新来的漂亮宫女要是基本功做得好,那允礽也懒得计较,可她们怎么能这么笨手笨脚! 允礽其实也喜欢漂亮好看的人,这毓庆宫内的宫女太监,也的确没几个是丑的。只是没有像是这些新来的这般美丽,好似是专门培育出来的娇花。 可再好看的娇花,不会伺候人又有什么用! 太子气恼。 “哈哈……” 小太子猛地转头,就看到格图肯尴尬地捂住嘴巴,然后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殿下?” 允礽狐疑地转过来。 “尔等笑了?” 尔等。尔等! 曹珍和格图肯立刻摇头,尤其是刚刚被殿下抓了个正着的格图肯,更是非常认真地说道:“太子爷,我方才只是想打个哈欠,绝对不是想笑的意思。” 允礽拧着小眉头,“方才孤说的话,很好笑?” “没有没有。”曹珍的脑袋摇晃得就像是拨浪鼓,“真的没有,殿下,我们怎么可能会嘲笑殿下呢?” “嘲笑?” 太子殿下幽幽地重复着,差点叫他们两个跳起来。 是时,贾珠从后拍了拍允礽的肩膀,“殿下,我该走了。” 允礽凶巴巴地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身和阿珠走了,一边走,一边允礽还遥遥地冲着他们两人点了点,示意他们皮绷紧点。 待太子和贾珠先走一步,两个伴读才猛地松了口气。 曹珍不满地瞪向格图肯,“你方才笑这么大声作甚?” “分明是你先笑出来的。”格图肯不甘示弱,猛地瞪了回去,“是你先引起殿下注意的!” 太子何其聪慧,只是一次,就能叫他抓住破绽。 曹珍想了想,格图肯说得有道理,就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熄火了。 “没开窍啊……” “殿下不开窍呀……”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感慨了一声。 格图肯和曹珍家里头,已经给他们都放了房里人,他们多少知道了一点这些男女之事。这些漂亮的宫女被送来是为了什么,他们大抵是能猜到一些。 只是从太子的反应来看,这是一点都没意会到啊。 半晌,在他们一起离开时,曹珍玩味地说道:“殿下这般年岁,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贾珠都一十六了,怎么也不懂?” 格图肯随口说道:“他的身子弱,从前就说过家里最起码十八岁后才会考虑嫁娶之事,想必家里头也还没放人罢?” 他们自顾自嘀嘀咕咕着,倒是颇有种过来人的心理,想要看他俩笑话。 这日,允礽将阿珠送走后,就吧嗒吧嗒回来。 毓庆宫内的春华跟了上来,小心地问着太子可要传晚膳? 允礽想了想,“清淡些,一刻钟后送来,叫春花和春丽伺候。”本来太子平时是不用再加上这一句的。 可现在如果不加这一句,就会换成那几个笨手笨脚的过来,真是叫太子心中抱怨,想着再忍耐一月,若还是这样,哪怕是太皇太后送来的人,太子也要发脾气了! 春华忍不住笑了笑,“奴婢会吩咐下去的。” 允礽吃过晚膳,去用功读书了一会,这才又传了水,去舒舒服服地后泡着。这一连串下来,守着的都是原本的太监宫女,总算叫允礽不那么郁闷。 待他回来时,这宫内伺候的就换做是两个最是漂亮的宫女。 她们眉目含情,颤巍巍地朝着太子行了一礼。 允礽目不斜视地走过,半晌,又倒了回来,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她们。 一仪与一芬两人心中一喜,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她们几个自然是知道自己被送来的目的,可是殿下不知道,或者是根本不懂,就只能靠她们自己。 这毓庆宫内的总管与嬷嬷倒也是不拦着她们,偶尔还会给她们机会,正如今日……今日,她们的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连姿势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而殿下,也总算为她们停下了脚步! 那厢,小太子沉思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你们两个的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带着水光?得了眼疾?身体出了毛病就赶快去找太医问诊,就说是孤允许的。” 太子说完,转身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嘀咕着想,可不能叫这几个坏在毓庆宫,不然都不好和太皇太后交代。 两个宫女:“……” 她们对视了一眼,纷纷苦笑了起来。 这位可真是油盐不进,一点都不开窍啊…… 允礽上了床,摸了摸鼻子,只觉得今日殿内的香味有些浓郁过头,明儿得叫他们换掉,他不喜欢这个气味。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允礽很快就睡着了。 月色如水,沉默地掩盖了整座殿宇,连带着最阴暗的角落,都披着月光薄薄的纱雾,顺着门窗,流淌的月色之雾平铺在地板上,将毛绒绒的毯子都渲染出几分暗影来。一道狭长纤细的人影,悄悄地、缓缓地从殿门外滑了进去。 寝宫内,太子还在睡梦中。 只他微蹙着眉,呼吸略显急促,时不时身体翻转,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额头和脸上正布满细细密密的汗意,蒸腾出几分潮/湿的热气。 那道纤细的人影大胆地走到了床前,她的脚步声非常细微,基本不发出任何的声。她轻轻喘了口气,挑开床帐,从床尾膝行上去。 这轻微的动静,叫太子仿佛有所感,眉头下意识皱得更紧,却没法彻底醒来。 她缓缓地靠近,正打算掀开被褥时,就听到漆黑深夜里喃喃的几句呓语,“……阿……阿珠……” 女子听不清楚,下意识靠前,正打算听得更加仔细些。 “……阿珠……”太子绷紧了声线,喘息了起来,似是有些难耐。 阿朱? 这是哪个女子的名讳? 那人惊讶之下,呼吸粗重了些,没及时压住那一分诧异,就猛地对上黑夜中睁开的一双眸子。 那眸子起初是有些茫然潮/湿,带着方才从梦里挣脱出来的热意。 可在意识到身前有人时,允礽下意识踢开了那人,旋即从枕头底下抽/出了匕首,又快又狠地割开了她的喉咙。 这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那女子的惨叫声刚发出了几下,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喉咙,软倒在床上嗬嗬抽气。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整个毓庆宫都醒了过来。 守夜的一仪急匆匆地赶来,她竟是最快到的一个,而后便是外头的侍卫,再者才是诸华总管,嬷嬷,连带着玉柱儿春华他们。 一仪在看清楚殿内的血腥时,早就软倒了在地。 侍卫们纷纷上前,将床上的一芬拖了下来。 她还没死,只是看起来也快死了。 太子的身边丢开一把匕首,显然方才便是用它割开了一芬的喉咙。他扯过被褥盖住自己下半身,冷冰冰地注视着一仪与随后赶来的宫女太监,“孤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安排了这两个宫女守夜的诸华脸色难看起来,抬脚踢了踢软倒在地上的一仪,“快回答殿下啊!今儿不是你们守夜吗?” 一仪颤抖着,苍白着脸,跪着说道:“奴婢今夜与一芬一起守夜,本来是很清醒的。只是莫名的,不知为何就睡了过去,方才听到惨叫声,这才猛地惊醒,发现正坐在座椅上睡着了……”她尽管害怕,声音却还算是能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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