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镖局若出任何事,不论天涯海角,定当灭门报仇。” 陆小凤坐在百花楼的二楼,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念了出来:“不过数月没见,他就这么猖狂了?” 说罢,他猛地站了起来,念叨着:“当真是疯了。” 在一旁泡茶的花满楼轻叹一声,他在得知对方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似乎就猜到了对方会这么做。 “确实是疯了。” 他笑了一下,却不像是平常的如沐春风,而是带上了几分的无奈和苦涩。 “总不能坐视不管。” 陆小凤往旁边一靠,双臂环抱在胸。前:“毕竟是朋友。” “朋友?” 花满楼低下了眼眸,心里似乎想要反驳这句话。 “自然。” 陆小凤点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花满楼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你应当也察觉到了吧?” “嗯?” “池屿闲的状态。” “像是郁症。”陆小凤说道,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之后才看向了花满楼。 对方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你怎么看?” 花满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将人困在身边吧?” “嘶——” 陆小凤抚了抚修剪得干干净净的胡须:“我觉得也不错。” “你也是。” 花满楼无奈摇头,对陆小凤这种突发奇想也习惯了。 “哎,且看之后会如何吧。” 一道无奈的声音在百花楼响起,陆小凤端起放在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眉眼间藏了不少的思绪。 池屿闲并不知道还有两个人在为他的事情苦恼,他此刻正在荒山野岭,撑着那把白底红梅伞,脸色有些僵硬。 昨天他就跟着几个熟人出来走镖,不过他一开始也没问是到哪里的镖,直到今天见了人才知道。 “从福州府到花家总家。” 为首的商人浅浅一笑,一副儒雅书生的打扮,倒是看不出来是个商人。 池屿闲移开了视线,他旁边的郑镖头见状之后开口应下。 等对方离开之后他才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池屿闲摇摇头:“走吧。”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车队,扯了扯嘴角,在心里暗自想道:“这么多东西,不愧是江南首富的花家。” 世上最有钱的人中,数江南花家的地产最多,因此常有远在千里之外的东西需要运到本家去。 这次找上福威镖局也只是离得近,再加上福州府中的镖局,数福威镖局最知名。 来委托的人也没想到这次走镖竟然会有池屿闲,不过对方也不怎么在意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是不认识池屿闲了。 池屿闲再次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三十三次叹气了,叹得旁边的郑镖头浑身不舒服。 “真的没事?” “没事。” 池屿闲低垂下眼眸,难掩脸上的恹恹神情。 “那你怎么一直叹气?” “因为这次说不定要见到一个熟人。” “朋友相见不应该高兴么?” 郑镖头有所不解。 池屿闲听到之后侧目看向他:“我问你,若是你喜欢一个人别对方拒绝之后会如何?” “难过。” “难过之后呢?” “哎,说不定会放弃。” “那倘若喜欢的人是你的朋友呢?” “哎,”郑镖头此时脸上也没了笑,“那还不如让我再也见不到对方!” 他这次总算是明白池屿闲一路上为何叹气了,假如是他自己,估计也会感到些许的头疼。 池屿闲第三十四次叹气,叹完气之后还自我开解道:“花满楼住在百花楼,又不经常去家里的商铺看,一定不知道我会回去一趟。” 他在心里暗自想道,这么一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花满楼本来是不知道的,奈何从鹦鹉口中得知了这一点。 看来他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了——至少得亲眼见池屿闲完好无损才会放心吧? 想起对方做的那些事情,花满楼就不免有些头疼,看来对方是铁了心的要管福威镖局的事情了。 半月后,江南花家。 正值仲春时节,处处都是繁花一片。池屿闲自从进了城之后就浑身紧张了起来,生怕碰到花满楼。 算他胆小,哪怕心里想的再怎么无所谓,实际上还是有些想要逃避,虽然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挑明这件事情,但池屿闲还是尴尬得不敢见人。 可惜不管他心里想得是多么好,现实中还是遇见了。 毕竟这座城就这么大,指不定花满楼会走到那里。 池屿闲分明没有开口说话,但对方隔着十几步远就敢笃定地喊出他的名字。 本来他是想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的,奈何一旁的郑镖头在听到有人喊他后大着声音说道:“有人在叫你!” 郑镖头声音大的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向他们看了过来。 池屿闲咬紧了后槽牙,阴恻恻地瞪了郑镖头一眼,看样子指不定心里在怎么想。 郑镖头被他瞪得浑身一颤,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怎么了?那人不是你朋友?” “是。” 短短的一个字,从池屿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是掺了刀子。 可怜郑镖头脑子没转过来,大咧咧地哈哈笑着:“你这幅模样,难不成那人就是你喜欢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屿闲眼疾手快地捂着了嘴,随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刚才忘记抽你了是吧?” 郑镖头呜呜呜地说不出话,连忙去扒池屿闲的手:“再胡言乱语就和我比试几个来回,刚好练练身手。” 池屿闲说罢,总算是收了手。 眼看着花满楼就要走到面前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竟然转身想逃。 面对他这种缩头乌龟一般的行为,花满楼自然是直接开口:“你躲什么?” 池屿闲停下了步伐,转过身来,表面上冷酷理智,实则心里满是懊恼:“我没躲,只是这边风太大,我想换个地方躲躲风罢了。” 一旁的郑镖头抬眸看了一眼湛蓝湛蓝的天,喃喃自语:“也没起风啊。” 花满楼笑出声来,惹得池屿闲尴尬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继续逃避,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面对依旧温润如玉的花满楼。 “好久不见。” “嗯。” 池屿闲点点头:“你……吃饭了吗?” 说罢,还未等花满楼回答,他便皱着眉头偏头移开了视线。 他问的什么智障问题。 花满楼露出一抹笑意:“临近正午,是快吃饭了,一起?”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下次一定。” 池屿闲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和刚认识时一样,他还是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应了了。 等在酒楼落座之后才缓过神来,看着对面正垂首倒茶的花满楼,池屿闲恨不得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花满楼不过是询问一声他便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 不过花满楼现在也能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止口不提那些事情,只是开口寒暄。 “听说你去了福州,最近还好吗?” “嗯。” 池屿闲有些不自在,但又说不出来那里不舒服,像是在网上聊得火热的网友见面似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花满楼擅长处理这些,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刚才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池屿闲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微蹙的眉都松开了,随后便开始了和花满楼的一问一答。 “本来还担心你离开之后没地方去。” “镖局包吃住的。” “还习惯吗?” “挺好的。” “听起来也是,应该交了不少朋友。” “还好,认识了几个还不错的人。” 两个人像是家长在询问刚上学的孩子似的,池屿闲像只趴着不动的乌龟,非要花满楼戳一下才慢悠悠地往前爬一下。 花满楼微微一笑,猝不及防地开口:“怪不得你非要掺和福威镖局的事情。” “嗯。” 池屿闲回答顺口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话都说出口中之后才回过神来。 “你知道了?” “嗯,”花满楼无奈一笑,“你池屿闲要以一敌百,这么厉害的事情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我哪有这么说?”池屿闲反驳道,“我只是说谁要动手就不会放过谁,这么想的人难不成是在心虚?”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若是对辟邪剑谱没想法,定不会担心这个。” “哎。”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听到对方叹气之后,池屿闲顿时泄了气,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可是会有人担心的。” 花满楼:“我会担心,陆小凤也是。” “抱歉。” 这话分明林平之之前也说过,他当时还义正严词地说自己能够应付得来,但轮到花满楼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由来的心虚。 “想必是福威镖局对你很好,这才会让你敢那生命付之。” 花满楼浅浅一笑,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像是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动物义无反顾地奔向其他人似的。 “我有把握。” 池屿闲抬手抓了一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也知道这么做会让其他人觉得太离谱。 他抿唇,脸上显露出来几分的固执。 反正大不了死嘛。 池屿闲是无所谓,可他却没有顾忌到朋友的感受,因此在花满楼说出会担心自己时觉得胆怯。 “吃饭。” 花满楼低垂下眼眸,察觉到对方不想再谈及这件事情,于是便不动声色地转移开了话题。 “嗯。” 池屿闲垂眸,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时隔小半年,对方依旧记得他喜欢吃什么,这又怎能让他放弃呢? 如此温柔,如此让人想要去触摸。 他身上的气势猛地降了下去,整个人的情绪都低沉了下来。 花满楼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和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相处需要强大的内心,不然便会被对方卷入郁沉之中。 好在花满楼的内心很是强大,和这种人相处足以稳住自己的情绪。 这也是池屿闲习惯独处的原因,像是鼠类一般,只敢幻想,不敢实施。 吃过饭后,池屿闲思索着要不要离开,下一瞬花满楼就开了口。 “百花楼今年种了新的花,要看看吗?” 池屿闲抬眸,眼中猛地撞入对方含笑的双眸,恰似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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