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人生来就高高在上,为什么有人睁眼便腐烂成泥,若说人是万物的主宰,又是什么主宰人的灵魂? 为什么这世间有高低,有上下,有平庸,又有异能。为什么给了他特殊的地位,燃起空茫的幻想,又让他绝望地意识到—— 自己只配做一名刽子手,一只散播瘟疫的老鼠,一头不幸又面目可憎的野兽。 --- “您还好吗?” “什么……?噢,噢,你……您在向我说话?” “是的,”他像猫儿似的安静,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微微倾身望着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关怀,“您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竭尽全力的呼吸,却发出破损风箱般的噪音。痛苦充盈在他的肺部,他有话却讲不出声。 “一点肥胖造成的哮喘,”他听到自己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咕哝声,“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年不赞同似的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又忧愁地露出了笑容:“哮喘可能会引发肺炎和窒息,这里的冬天很冷……请您注意您的健康。” 他试图露出敷衍的微笑,但不太成功。近距离看去,那双绿眼睛澄澈得空无一物,完整地倒映出丑陋的世间万物,让人无端觉得轻蔑,又觉得胆寒。 “……您住在这附近吗?”他试着询问,“我似乎从未见过您。” “我曾经住在这里……大概,”青年苦恼地叹了口气,这下他显得更真实,像真正活着的人了,“我失去了许多记忆,我想找回它们。” “没有人陪着您?” “我的朋友不太赞成我这么做,”他抿唇,即使不笑,仍天然勾起柔和的笑靥,“所以我偷偷跑出来啦。” “……” “这里很危险,”他谨慎地压低了嗓音,手指仍有些不安地颤动,“你既然失忆了,更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 “我无法只是躲在被庇护的区域等待,”他平静地说,“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埋下头呢?我做不到。我可爱的朋友们,他们是为了我好,但逃避,是不可能永远成功的,只是这样的念头,都让我备受煎熬。” “所以你走进教堂,为了获得心灵上的宁静……” 青年轻轻摇了摇头:“我对自己的所思所行拥有觉悟,无论是否有谴责,是否有宽恕,我都要走下去。” “我来到教堂,是因为想起了一位朋友,他应当就在圣彼得堡。我想要亲自去见他,又忧心他会做出不理智的选择。我受到伤害倒还不算什么,但他与我的其他朋友的关系已经够糟了……” 普希金有些迟钝地扭头去看他。 什么叫“我受到伤害倒还不算什么”,您的那位朋友又会做出多不理智的事,把你囚禁起来?还是干脆杀掉你? 这个精神状态是不是有点熟悉。 “你的那位朋友,他是异能者?” “哎?啊,应该是吧,”青年侧头想了想,不是非常肯定,“虽然我没见过他动手,但大概率,是的?” “异能者大都是疯子,骗子,精神不正常的人,”他语重心长地劝导他,“这里拥有异能的人又非常之多,您还是快回家吧。” “什么?是这样吗?原来还有这种说法,”青年难掩惊讶,“但是【费佳】的精神状态比我安定,那……” 那他的同位体应该也没关系吧?对吧?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好心的先生。您可以叫我列夫。” “亚历山大。”普希金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礼拜快结束了……” 列夫自然而然地接到:“要一起吃个午饭吗?” 普希金:“……” --- 一切衰老,肥胖,疾病……一切负面的不正常,都是让人厌恶不适的。人们向来只接受好的,美的,昂贵的,太阳般光辉灿烂永不坠落的。 但列尼亚不太一样。 奢侈在他眼里是恶习,华贵在他心底是弱点。享受是可耻的行径,是罪孽的化身,但与此同时,他又希望身边的人和不在身边的人,都能感到舒适。 只是看着他……只是看着他,强烈的自卑与罪恶感,便潮水般侵袭而来。 --- 这是家不起眼的小餐厅,仅有三张桌子,几把椅子。外窗顶上罩着发白的帆布,遮挡住本就不甚明亮的天光。普希金盯着白棉色的桌布,试图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坐在他对面的列夫已经自然而然地询问起了今日菜单,关切普希金有没有忌口。 没有,当然没有,只要是食物,什么样的他都能吃得下去。 餐厅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负责接待,听起来他的妻子负责烧菜,儿子应征入伍,所以他又捡回了老本行。他走路很慢,说话也迟,与其说是从容,不如说是温吞,列夫却听得很认真。 而这两个老人也相当喜爱他。 随面包一同端上来的除了啤酒还有黄油。酒很寻常,是饮料般的制式桶装,但那盘黄油却是手工制作而非购自市场,抹在微微发烫的黑麦面包上,醇厚的油脂不会融化,塞进嘴里却立刻化为甘泉被咽下。 接着是作为小吃的烟熏兔。粗糙的调味料挂在扯成细丝的肉干上,它也的确如看起来那样充满嚼劲。其中还拌着细碎的果干,有种被日光烤熟,互相佐证的香脆口感。小碟的土豆泥,由干酪与醋沙司搅拌,佐以大蒜、蛋黄和酸黄瓜,绵软中是不经意的鲜嫩爽脆。汤也被一齐端了上来,清淡的贻贝与紫菜温良和善,晒干的菌菇增添了香味,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更像是孩子随手在森林里捡拾的;似乎还加了白葡萄酒,品质远比他们写在酒水单子上的好太多。 主菜是分装在小陶罐里的焖肉。成块的牛肚被填好,和牛肉一起堆在里面,几乎要满溢出来。香草与罗勒并不是意思意思地点缀在最上,而是真切地软烂在了汤汁里。它们要在吊炉里先烤上那么一会儿,才会被塞进罐子炖煮几个小时,鲜嫩的肉汁被封锁其中,稍稍一咬就溅得满嘴都是。最下面,则垫着牛尾最好吃的那部分,而夫妻两个也非常有先见之明地送来了更多面包,好让他们能将汁水吸走再吃掉,不留一滴汤汁。 好的食物让人头脑空白,化作野兽。等到反应过来,餍足的气息便主宰了一切,一个温暖,舒适,懒洋洋的下午就放在你眼前。你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因为食物让你满足,而满足感是最稀有又最被渴求的。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列夫慢慢喝着咖啡,眼睛像是橄榄油一样润泽。芦笋煎蛋饼摆在他面前,热气升腾,芳香怡人,凝固得恰到好处,在刀叉下缓缓流黄。 阳光仿佛从他手中流淌下来。 “列夫……先生。” “嗯?” 永远完美闪耀。 “你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有什么线索吗?” “大概算有,”他皱起眉,又很快释然地松开,“那不是多么让我愉快的记忆,但仍然是我的一部分。” “究竟该如何生活,如何面对……如果说意识到厌恶来自于对罪孽的耻辱,却只想要逃避,那就永远无法从其中解脱。” 永远洁白无暇。 他用餐巾擦了把汗湿的手掌。 “我有一个朋友,也许对你的情况有所帮助。我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 列尼亚: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也认识。太好了,朋友的朋友就是…… 普希金:不不不不不我不认识 给没看过文野的小伙伴: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昵称萨沙,俄国文学的太阳!无数人受他影响,洒脱又可爱,黄金时代代表人物之一,翻译推荐穆旦,快快快去看。家族史非常之传奇,大家感兴趣可以搜搜。这章是个引子,普希金在文野的形象比较……不太二次元,我费尽心机(没有)研究出了一条洗白之路(不是),具体的下章解释! 给没玩过文炼的小伙伴: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昵称列尼亚,“俄罗斯有两个沙皇,一个是尼古拉二世,一个托尔斯泰。前者对后者无可奈何,后者正动摇前者的宝座”,白银时代代表人物之一,翻译推荐草婴,快去看X2。图书馆精神评级为不安定(陀是安定……),因为被侵蚀而丧失了大部分身为作家的记忆。 抱歉最近实在太忙了,电脑还有要坏的迹象……并且前几个版本写的都不太满意,最后又重新换了个方向理顺思路,不愧是我。不能在提要打全名我好遗憾。 最后,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靠日常送的石头,我单抽出了,奇迹费佳和宽哥……给我托尔斯泰的衣装啊你们!!(揪领口) 今天菜比较多,大家自选(。)谢谢大家的评论地雷和营养液,实在太晚了我下次再回复,疲,争取今晚或者明天二更。 感谢在2022-03-25 21:07:17~2022-03-30 21: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备前长船长义 2个;阿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边直角三角形 74瓶;羲和 50瓶;墨谅 40瓶;柘舞、唐安安、渔家小二、花落 20瓶;星子、狛里狛气苗木诚、坐忘川、茶馅笼包、九十九累 10瓶;4609、雪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瘟疫流行的宴会 理所当然,列夫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下来。 列夫对人全不设防,普希金怀疑在他眼里,一切人都是好的,美的,值得拯救的。 “说来,亚历山大先生也有异能吗?”他随意地问道,“感觉您很熟悉异能者的事。” “有,不过用处不大,”普希金笑呵呵地说,“花里胡哨的,和没有也没差别。您呢?” “……我应当也不在异能者之列吧,”他回答,“理应如此。” 他们走之前,老人回到后厨,给了他们两份简易的冰淇淋,和一本厚实但原本似乎应该更厚实的精装书。 “这是?” “哦,是我前不久落在这里的,伊凡先生很感兴趣,向我借了出去。” 列夫解释道,拿过那本显然是从一个精装集合抽出来的,仅有装饰和标题的书,笑着问道,“您已经读完了?” 老人点了点头:“我和妻子都爱它。” 又耿直地问: “这本书是残缺的,那些丢失的篇章去了哪?” “被人撕碎了,”列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在积极寻回那些残片,但因为我的失忆,不是非常顺利。” “祝您顺利找到自己想要的,”伊凡瞥了普希金一眼,缓缓说道,“您也只能吃一球,再多老婆子是不会同意的。” 列夫委委屈屈地拉回了想要推出去的碟子:“哦。” 普希金看看他,又看看伊凡,又看看那本书:“把我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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