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褚乐生眸光颤动,若说之前还有一丝期望,认为能凭着一点师父情分夺得温澜书些许青睐,那么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无疑将他打入了深渊。 “什么时候?” “在我第一次冲击合体期之前,”温澜书顿了顿,一切的猜测被印证,一切的真相被摊开,温澜书没有明确的上辈子的记忆,此时看着褚乐生的心绪十分复杂,“我一直反复的做同一个梦。” “从你拜我为师,一直到挖了我的剑骨。” 褚乐生没说话,一双眼睛却迅速的由漆黑转为赤红。 寄宿在他身上的系统被他身上的戾气吓的不敢插话。 “到底怎么回事?”褚乐生咬牙道,“他不是不应该有任何记忆吗?” 【我因为你死前的执念而选中你,但是实际上,当时温澜书的执念并不比你少】 【我倒流了这个世界的时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不会拥有之前的记忆,但是温澜书作为经历了整件事的当事人,又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似乎无法彻底的消除他对整件事的印象】 【抱歉,这是我的倏忽,但是——】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困惑,【时间倒流受到法则认可,他应当无法向任何人说出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你的师弟似乎对目前的情况并不意外】 师弟这个词显然触动了褚乐生的神经。 系统此刻比他更着急,任务的失败对它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他没有心思去顾忌宿主的心情,只是不断分析着,妄图从现在的死局中寻到一点希望。 【你师父失踪的那三年是关键,在那段时间,他或许获得了什么外部的力量,扰乱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对他的束缚,令他可以将之前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 【信息不足,无法分析】 系统主动提起了之前它反对的方法,曾经的下策,似乎变成了此刻唯一的突破。 【我帮你恢复温澜书所有的记忆】 梦境终究只是梦境,温澜书未必有多感同身受,但是记忆的恢复,同时也意味着种种情绪的恢复。 褚乐生猛然攥紧了垂在身侧手,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好。” 褚乐生的神情令哈迪斯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然而下一刻温澜书忽然眼前一黑,踉跄着抓住了哈迪斯的衣袖。 哈迪斯立刻回身搂住了他。 温澜书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双眉紧蹙,手死死的抓着哈迪斯的手臂,指甲陷入了皮肉之中,哈迪斯一声不吭。 他转头看向褚乐生,脸上像是凝结了冰霜。 就如同之前温澜书强行动用被世界意志压制的实力一般,此刻天穹骤然暗了下来。 风云啸聚,雷霆忽闪。 一股死寂却又磅礴的气势自哈迪斯身上生发出来。 褚乐生在某一刻感觉自己位于魔族的万魂山下,无数亡魂的哀鸣刺破他的耳膜。 他看着眼前这人,明明只是少年的身形,却在某一剎如山岳巍峨,让他顿生蝼蚁之感,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你……你……” 识海中的系统开始惊恐的尖叫。 【不对!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他是,他是神明!】 没有机会了!已经完全没有机会了! 系统没有从褚乐生身上收集到足够的能量,但是他也不再留恋,果断离开,打算寻找新的宿主。 但是它刚从褚乐生身上离开,便被一旁等候多时的攻略系统一把抓住。 【我就知道,褚乐生不会突然重生,这里面果然有你的手笔!】 攻略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洋洋得意,他打算直接将对方吞噬,一报前仇。 然而就在这时,温澜书微弱的声音阻止了它。 “等等……” 见怀中人幽幽转醒,哈迪斯浑身气势一收,立刻变成之前寡言的模样,只是紧张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温澜书身上。 温澜书拍拍他的手以作安抚,“没什么事,只是我恢复之前的记忆了……” 哈迪斯面上不显,但是怀抱着他的手顿时一紧,温澜书只能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这才让紧绷的冥王放松下来。 温澜书起身走到褚乐生面前。 褚乐生本来满怀期冀,却在看到温澜书双眸的时候顿时变了脸色。 什么都没有,没有不忍,没有憎恨。 那双剔透的眼睛一片平静。 他像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只能在温澜书的眼中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影子。 这简直比杀了褚乐生还叫他难受。 他想要温澜书的爱,但是此刻没有爱,为什么连恨也不给他? “你不恨我吗?你为什么不恨我!” 褚乐生嘴角扯开一抹笑,此刻他撕破了之前温文尔雅的假面,整个人陷在自己的执念中,状若疯魔。 “你的师兄因我而死!无数门派因我而毁!你与我同归于尽!” “血海深仇!” “你为何不恨!” “师兄安然,师门俱在,过去种种便是过往云烟,何须沉溺?” 温澜书终于想起了后半截发生的事情。 他被剜去剑骨后,师兄们为他报仇,褚乐生心中纠结,有意手下留情。 但是道魔不两立,其他魔族早对无念门虎视眈眈,在褚乐生对温澜书动手,引爆无念门的仇恨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一人能左右的了。 师兄们俱是铮铮铁骨之辈,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抱得是一去不回的心。 两方人马针尖对麦芒,混战数日,最后褚乐生的三位兄长死于师兄们的剑下,褚乐生断了一臂,大师兄、二师兄则被褚乐生的父亲杀死。 这像是点燃战争的火星。 无念门出了这等事,其他门派不可能无动于衷。 之后魔界与人界的战争打响。 褚乐生一马当先,对其他门派毫不手软。 当时温澜书伤势未愈,每日昏昏沉沉。 等意识到这一切后,已经覆水难收。 之后他与褚乐生之间又发生了种种事情。 但是血海深仇难忘。 温澜书花了几年养伤,伤好之后,于某一夜孤身入魔界,想要杀死当时魔族的统领而不得,最后与褚乐生同归于尽。 记忆的最后是一片无尽的血色。 得知一切重来时,不得不说,温澜书心中是感激的。 在他与褚乐生同归于尽的时候,一切的因果便已了断,此后再无瓜葛。 他唯一不甘的是自己的二位师兄的死亡。 现在重来一回,周遭之人安好,连唯一的那点不甘也便消散了。 在加上他去异世游历了一遭,命运在拐点处走向了另一个不可知却光辉灿烂的未来。 于是即便恢复了记忆,对温澜书来说,那也不过是一段远去的往事罢了。 他此刻想起记忆中两位师兄的死亡仍觉心中刺痛,但是他并非沉溺执念的人。 既然是往事,那便随风散去吧。 温澜书看着褚乐生,如同看着一个身陷囹圄的后辈。 他最后一次走上前,如以前那般轻抚青年的发丝。 “莫要执念太过,过去就让他过去,放下……就放下吧。” 本来以为能写到结道侣的,只能下章了
第105章 正文完结 褚乐生不语,种种情绪在眼中翻腾,最后定格于执念,他一把抓住温澜书的手腕。 “过去?过不去!” “放下?放不下!” 温澜书一声叹息,“我问你,若你重来这一回,没有出现别人,一切都如你所想按照上辈子那样,但我最后仍旧拒绝,你又当如何?” 褚乐生不语,只是拽着温澜书的手一剎那收紧,近乎到了叫人疼痛的地步。 哈迪斯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碍于温澜书撇过来的那一眼,没有动——他知道温澜书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温澜书笑了一下,“你要夺了魔族的皇位,然后将我强行带回去吗?” “还是要想方设法、不择手段,一定要与我在一起?” “我……”褚乐生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是又无从辩解,他此刻在温澜书面前近乎透明。 “你总该知道我的脾性。” 温澜书静静看着他。 褚乐生手一颤,想起了上辈子同归于尽的那一剑。 是了,他怎会不知呢? 无念门的人均是宁为玉碎的人。 褚乐生溢出一声苦笑,缓缓松开了手。 温澜书将手抽回,但是褚乐生仍旧不甘,一抬眸,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刺向哈迪斯。 “那他呢?” “无视伦理,不知礼法!” “难道他就是良人?师父凭何就只对他另眼相待?!” 温澜书忽然一弯眼睛,“你猜我这失踪三年到底在哪儿?” 褚乐生哑然,这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哈迪斯,几乎气的要咬碎一口银牙。 他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晚了一步。 诚然如温澜书所说,即便这一世的一切都如他预计的那般发展,最终的结果也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但是就现在而言那只是个未知的猜测,既是猜测那就难免抱着些许的期望。 而在如今近乎赤/裸的现实面前,褚乐生便只想着——他晚了一步。 但命运本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又捉摸不定的事情。 于褚乐生而言晚了一步。 与温澜书与哈迪斯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段冥冥注定的缘分? 温澜书此刻已经转身走回哈迪斯身侧,两人并肩而立,一黑袍一白袍,黑发与黑发在风中交织,像是在某一刻,清冷的月色洒在了漆黑的崖壁上,于静谧之中透露出一股安然的意味。 仿佛他们能在这世间并肩而立很久很久。 日升月落,花谢花开。 时间流淌而过,在剎那间即为永恒。 褚乐生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他像是跌坐在山下,曾伴着他的鹤向山巅飞去,但是鹤本就是自由自在的。 温澜书静静看着褚乐生,眼中没有任何厌恶或憎恨的情绪,但也并不冷漠,像是春日夜色下微凉的湖水——褚乐生从中看出了自己惊惶又不甘的倒影。 他感觉自己像是大喇喇被暴露在天光下,那目光不冷,却照的他浑身泛起近乎彻骨的痛意。 “破镜难圆,碎玉难全,”温澜书的声音如溪水般潺潺而过,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低声教授着剑诀一般,“并非万事万物都能求个圆满,事事也并非都会如己所愿。” “——说到底,忏悔也好,弥补遗憾也罢,消的是自己的业障,祛的是自身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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