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如系统所说,温澜书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切呢? 这个猜测就像悬在天上的太阳,无时无刻的不散发着热度,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哈迪斯只稍稍一想,一颗心脏便不可抑止的沉沉坠了下去。 并非担心温澜书。 温澜书是颗打磨干净的钻石,哈迪斯只是远远望着,就能看见每个切割面上的华彩,澄澈剔透乃至于没有瑕疵,却会在某些时刻散发着温润而又不灼人的光芒,近乎像是溪流淌过一般。 哈迪斯很早就习惯无意识的注视着他了。 只是爱情会滋生贪欲。 在很早之前,哈迪斯等待温澜书的回头,细致又精密的计划着一步步的接近,彼时他只是想要个机会,可以或者不可以。 后来他不满足于这个充满未知的词语,想要求个“必然”。 然而温澜书最终给他的答复远胜过他所想象的。 现在他坐在温澜书的身侧,他们的雕像在神庙中甚至会放在一起。 但哈迪斯尤不满足。 那个所谓上辈子的故事像是一个难以忽视的墨点,倘若温澜书必定要有深刻的记忆,为什么不能是和他的? 这个念头在产生的那一刻就如同扎入土壤的荆棘般飞速生长。 哈迪斯是冥府的王者。 纵然别人说他冷漠、理性或许还不解风情。 但是他占有欲并不比其他的神明少。 而现在,所有的妄念、贪欲、爱欲、占有欲,均扎根在温澜书一个人身上。 然而温澜书温和的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睛犹如两汪泉水,倒印着所有的哈迪斯所有的焦躁与不安,又温柔的包容着他。 于是那些不断在暗处膨胀的、纠缠的种种情绪如同膨胀的泡泡般,嗤的一声就戳破了。 一切的一切都转为—— 他怎么能经历这种事呢? 那颗只敢让人遥望的钻石,怎么能就这么被轻易打碎呢? 哈迪斯靠了过去。 温澜书浅浅的拥着他,感觉有些许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他的颈侧。 “死亡是我执掌的权柄,我拥有审判亡者罪行的权力。” 温澜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现在说到底也是个猜测,这一世的褚乐生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未发生的罪行你要如何审判?” 温澜书看了眼一旁的桌子,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很有眼色的溜走了。 打开门,发现那团光晕就幽幽的飘在门外,像是一团柳絮。 “如果以褚乐生想要弥补遗憾为前提的话,那么接下来他的行动就很好猜测了。” 温澜书说道,一个一个数出了梦境中和褚乐生关系的转折点。 他没有说完,看了一眼哈迪斯就勾起一个浅笑,也不说下去了,只是问道:“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跟我一起去吧?” 于是当半月后,褚乐生被困云昔秘境的消息传来时,温澜书与哈迪斯一起下了山。 云昔秘境位于大陆以南,属于比较凶险的秘境,光入口就很难找。 褚乐生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进了秘境,但是因为时间线不对,秘境中的情况也与记忆中有些矛盾。 褚乐生花了好一番力气,总算是布置好一切,让自己受了伤。 这个伤的情况很微妙,刚好处于一种相当严重,看起来也挺吓人,但仍旧保有一定行动能力的程度上。 上一世温澜书最初对他的态度不算热络,但是负责,是褚乐生在云昔秘境为温澜书挡了一击,险些身死后,才让温澜书对他生出几分愧疚,就此亲近起来。 鉴于这一世他与温澜书之间的情意并不深厚,褚乐生下狠心搞了出苦肉计,现在只等着温澜书来找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温澜书是和那个所谓新师弟一起来的! 褚乐生本就给自己下了重手,鲜血哗哗淌了一地,见到那两人相携而来,更是忍不住气急攻心,视野都模糊了片刻。 这下他当真奄奄一息了,看着温澜书近乎哽咽的唤道:“师父……” 温澜书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到底当了几年师徒,褚乐生此时也没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这伤势虽说还有行动能力,但是晚一步治疗的话会影响自身修为,搞不好此生再难有突破。 “你这是何苦……” 温澜书低低叹道,取出储物袋中用于疗伤的丹药递了过去。 褚乐生服下,总算是稳住了伤势。 “你先在此修养几日,然后我们再出去。” “多谢师父,”褚乐生微微颔首,紧跟着说:“我已经将此地的阵法探了七七八八,生门就在此地的东侧,我们朝那儿走,很快就能找到出口。” 与梦中的对话有所出入,但是目的却是一致的。 温澜书记得在梦中,从这儿往东走的确能走出去,但是在半道上会唤醒一只守墓的灵兽,褚乐生就是在与灵兽的打斗中受了伤。 褚乐生是否有上辈子的记忆,这一切是否是他处心积虑,全看他接下来的选择了。 温澜书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褚乐生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又留下几样护身的法器,嘱咐他好生休养。 自己则并未留下,而是带着哈迪斯深入秘境。 毕竟哈迪斯现在也没有恢复原样的迹象,或许是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够。 说到底哈迪斯现在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就无念门的几位师兄了。 温澜书便想着,既然都来了秘境,干脆就帮他拿几样法器好了。
第104章 放下 说到法器温澜书就想起了自己很早之前的一个设想。 那时他因为与提丰对决受了伤,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冥府,伤势恢复后被塔纳托斯带着在周遭逛了一圈,见到冥石榴后还问过“为何不让那些怪物吃下冥石榴强行拘在冥府”这样的话。 当时塔纳托斯回答的是冥石榴本身有时间限制,而且数量也不多,无法大范围的供应,这样想的话,不知道以冥石榴为原材料,辅以其他的药材,将其炼制为丹药是否可行。 温澜书将这个想法说了后,哈迪斯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却亮了起来,颇有一种见猎心喜的意味,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 “我没有将冥石榴带过来。” 温澜书闻言失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些泰坦们不是已经被关回去了?” “是已经被关回去了,”哈迪斯点头,“但是我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冥府花了好几个月处理后续的事情,宙斯估计到现在还在工作,总之我离开的时候,宙斯还没有从神殿中出来。” 说道这儿哈迪斯眉梢微挑。 他与波塞冬以及宙斯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一场灾难而突然变成情比金坚的好兄弟,灾难褪去后,瞬间回到了之前那种微妙中带着制衡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先对方一步从公务的海洋中解脱出来,的确叫人心情舒畅。 实不相瞒,哈迪斯在离开前还礼貌的前往奥林匹斯山向宙斯辞行。 宙斯那双蓝眼睛幽幽的看着他,最后露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违心的说着恭喜的话。 “我亲爱的兄长,冥府不能离开他们的王,我希望你能尽快回来,当然,最好能把冥府的另一位主人也带回来。” 在谈话的最后,宙斯如此意味不明的说着。 哈迪斯自动忽略话中的阴阳怪气,只当最后一句话是对方的祝福。 此时两人来到了秘境深处,发现了一处遗留下来的洞府。 或者天意如此,这处洞府属于一位已逝的鬼修,里面的法器均与魂魄相关,哈迪斯竟然意外的用的上。 哈迪斯在得知这些法器用途的那一刻,就已经为它们想好了在冥府中的去处。 洞府中有些凶险,但是温澜书毕竟经验丰富。 两人有惊无险的拿了法器,又让它们滴血认主,重新回到褚乐生养伤的地方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褚乐生的伤好了四五分。 他支起身子靠在崖壁上,一双眼睛泛着郁色,看向温澜书时像是燃起了两簇幽幽鬼火,一些晦暗滞涩的东西在其中翻滚涌动,却在下一刻均掩藏在了表面的平静之下。 温澜书抛下他了。 褚乐生想。 抛下了半个月,虽然留下了足够的伤药,但是这疏离的态度如同天边聚拢的乌云,像是无形中在昭示着什么。 明明乌云尚未飘来。 褚乐生却觉得自己已在凄风苦雨中飘摇了半月,猜疑、恐慌、茫然、愤恨、嫉妒…… 种种情绪如腾起的气泡般在心中交缠激荡,令他深陷其中饱受折磨。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化为了一片酸涩。 褚乐生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温澜书并肩而行的那个位置,本应是他的才对。 本该如此,应该如此。 然而,然而…… 记忆中的温情反衬的现实中的生疏更为冰冷。 褚乐生双眸微颤,嫉妒如毒蛇啃食着他的心脏,他怨毒的看向温澜书身侧那个沉默寡言的人。 却又在看到眼前光风霁月的剑修的剎那,在某一刻生出些许委屈。 温澜书一声叹息,一双眼睛平和的看向他,“要再休息一会儿吗?还是现在就出发。” “现在出发。” 褚乐生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眼见着希望越发渺茫,依旧不顾一切的压上自己的所有筹码。 他如之前所说的那般,带着两人往东侧而去。 周遭的景致与温澜书梦中的没有丝毫变化。 在路过一处狭窄的一线天时。 忽然周遭风云变化。 此地的禁制被触发。 平滑的崖壁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硕大的灵蛇从中扑出,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蛇口大张向温澜书袭来。 一切都与梦中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梦中的褚乐生修整了一个月,虽未好全,但是已有了一战之力。 但是此时的褚乐生只修整了半月,见到灵蛇袭来,竟然直接冲了上去,妄图以肉身挡下这一击。 灵蛇带出的毒雾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只是温澜书早有准备,他此刻失了青虹剑,便随手折下一枝花枝,轻轻一抛,脆弱的枝干便直射而去,转瞬之间钉入了灵蛇的七寸。 蛇身因为剧痛而翻滚,击落崖壁无数碎石。 温澜书一把拎起褚乐生,和哈迪斯一起移动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避开了那场石雨。 褚乐生猛地转头看向温澜书。 剑修的目光依旧澄澈平静,只是再次低叹一句:“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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