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场法事多少钱,看个风水多少钱,点个龙穴多少钱,乃至于算命测字多少钱,人家都说得明明白白,从不云里雾里地骗信徒多交香油钱。 虽然不同的人做法事,价钱会有浮动,但各种原因人家都说得清楚明白,谁不乐意明明白白地掏钱呢? 那慈航普渡倒也沉得住气,一直在城南大相国寺里挂单念经。 圣人不曾再召见他,他竟是一步也未曾踏出相国寺。 他不着急,倒是江停云有些急了。 因为新帝登基加开恩科,圣人若是再不找他收拾慈航普渡,他就得先进考场了。 谁也不能保证,慈航普渡不会在他考试的时候突然发难。 彼时三郎正躺在院子里的一棵果树下,那是一棵枣树,树梢上已经挂满了半红半青的枣子。 枣树下放了一张躺椅,三郎就躺在上面,看中了哪颗枣子,冲它吹一口气,那颗枣子就从树上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张开的嘴里。 他“噗”地吐了枣核,懒洋洋地搭了一句,“这种事情,你急也没用呀。” 江停云好笑道:“我看你倒是半点不急,都快乐不思蜀了。” 三郎嘿嘿一笑,冲着一颗枣子一吹气,那枣子就飞到他嘴里来了。 他的确是乐不思蜀了。 跟着江停云打架也好,玩乐了也好,哪一样不比回去批公文舒坦? 只不过,这话他不能明着说出来,省的双方见面之后,父君一问,云弟嘴一松,给秃噜出来了。 吐了枣核之后,三郎翻身坐了起来,劝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其余的,想得再多也白搭。” 两人正说着话呢,有人来报,“一等威烈将军来访。” 三郎一愣,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们正操心慈航普渡的事呢,贾敬就来了。 虽然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并没有给宁国府格外加恩,却封了荣国府的大姑娘贾元春为贤德贵妃。 贾家摇身一变,成了外戚。 一时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别提多风光了。 从他们入京之后,这是贾敬第三次来访。 除了他们刚入京的时候贾敬来试探,还有大事过后带重礼来赔罪,这中间无论他们在京城干得多么红火,贾敬再没来过。 如今再次登门,十有八-九是圣人那里边有了动静。 江停云道:“快请进来。” 而后就催促三郎,“快,三哥,你变化一下,今天和我一起接见贾敬。” 三郎闻言,摇身一变,再次成了世外高人燕赤霞。 不多时,贾敬跟着管事走了进来。 双方见礼过后,江停云便笑道:“还未曾恭喜居士,家里出了位贵妃。” 但贾敬却半点都不高兴,闻言还忍不住皱了皱眉,摆手道:“上人就别打趣我了,这还是什么好事不成?”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接到这道旨意之后,心里只剩两个字:完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埋怨过当今圣人不厚道。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也明白了。 不是说圣人非要把他的功劳封在后宫,而是他这份功劳,本就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作为废太子的旧臣,圣人倒是可以在封潜邸旧臣时再拉他一把。 但他敢算计老圣人,如果说圣人心里半点疙瘩都没,有那也不现实。 虽然这件事,就是圣人在背后撺掇他干的。 可圣人心理依旧会想:这回我提点你一下,就敢算计老圣人;下回别人再许了你别的好处,你是不是也敢来算计我呀? 可以说,干出了这件事之后,贾敬唯一能为家族做的,就是赶在圣人心里的疙瘩没长成脓包之前,让自己去死。 只要他死了,圣人就只会记得他的功劳和忠心。 只要他的儿孙不作死,圣人也会网开一面。 但自己儿子和孙子什么样,贾敬心里清楚得很。 那真是得志便猖狂,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想到这些糟心事,贾敬摇了摇头,“罢了,今天不说这个。”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递到了江停云面前,“圣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江停云微微眯了眯眼,转头示意三郎上前去接。 贾敬这才注意到这位一直很安静的道长。 他上下一打量,见对方气宇轩昂,周身笼罩着一种难言的道韵。 这些年,为了那慕道的名号,贾敬也看过不少道经,了解过不少道家文化,自然是有几分眼力在身上的。 他立刻对三郎施礼,“到是下官失礼了,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江停云介绍道:“这位是贫道从泰山请来的高人,号泰山散人燕赤霞。将军喊一声燕道长即可。” “原来是燕道长。”贾敬再次施礼,“下官一心慕道,日后少不了登门,向两位道长讨教金丹大道。” 从今往后,他就算是假慕道,也得变成真向道了。 传言秦始皇和唐太宗都是吃金丹吃死的,想来他的命,不能比这两位千古圣君还硬吧?
第142章 夜探相国寺 贾敬走了,三郎笑了。 他晃着手里的金牌,“这下你可不担心了吧?” “不担心了。”江停云的神情也放松了起来,“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离恩科开场还有三个月,足够咱们收拾了慈航普渡,我再养个伤。” 三郎啐了他一口,“瞧不起谁呢?有我在,能让你受伤?别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两人拌了几句嘴,江停云心里最后一点忐忑,也烟消云散了。 江停云吐了一口气,正色道:“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半年了,如今东风已至,那今天晚上,咱们就去探一探那大相国寺。” 三郎也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半年虽然他们未曾踏入过相国寺的地界,但为了知己知彼,也远远地观察过,而且不止一回。 白天去的时候还好,每到晚上,整个大相国寺就笼罩在浓郁的金色佛光里。 作为一个资深特效玩家,江停云非常肯定,那些佛光并不是像他一样弄出的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的,由信仰和法力滋生出来的。 相国寺因此香火鼎盛,达官显贵碍于政治因素不敢去,巨商富贾和普通百姓却没有半点顾忌。 江停云估计,圣人之所以隔了这么久,才给江停云送来剪除慈航普渡的示意,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圣人虽然是天下之主,但也是个凡夫俗子,对于这种超越世俗的力量,怎么可能半点不怕? 只是一拖就拖了半年,还不敢亲自来拜访江停云,只是让贾敬代为转交一块金牌,未免让人看不上眼。 他要是打定了主意不动慈航普渡,就该派人把江停云赶出京去;他若下定决心剪除那妖僧,拖了这半年,也该纡尊降贵亲自来一趟了。 先前联合贾敬算计圣人的时候,他是多么有魄力,怎么一登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停云大惑不解,倒是三郎在这方面意外的通透。 “许多人不都这样吗,一无所有的时候,敢破釜沉舟,敢背水一战。 一旦有了大量钱财或者极高的地位,反而束手束脚,生怕一朝不慎,再回到从前的境地里去。” 江停云一呆,恍然地点了点头,“三哥说的对,是我太高看他了。” 想来也是,红楼原著可是处处都暗示着,王朝已经处于末世了。 若是登基的这个当真是个魄力惊人的明君,再怎么着也能中兴一回,又怎么能说是末世? 后世网上常有人说:唐玄宗是个好皇帝,就是死得太晚。 如今这位也可以说:当今圣人是个有魄力的,可惜成功上位了。 “罢罢罢,不说他了。”江停云摇了摇头,“既然晚上就要行动了,趁现在还有空,让他们把好吃好喝的都搬上来,咱们也好补充补充体力。” 反正金牌已经拿到了,上面的力量也足够除三郎身上的禁制。 那圣人究竟如何,和他们今天晚上的行动没有半点关系。 倒是江停云要仔细掂量掂量,日后入了朝,是该兴利除弊,还是该明哲保身。 吩咐完后厨做菜,江停云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一件要紧事来。 “哎哟,差点忘了,我得给姨丈去一封信。” 因着当今圣人带头反对老僧人宠信妖僧,林如海对这位可是推崇备至。 他的在信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写明了,让林如海心里有个数,别一腔雄心壮志地撞上去,却被人给当刀使了。 ===== 无论是真龙天子、是达官显贵、是平民百姓还是街角的乞丐,至少有一样东西,对他们永远公平。 那就是从不停歇的时间。 不管两人是心怀忐忑还是信心满满,太阳总是要落山,夜幕也总是要来临。 两人交代了底下人要紧守门户,便各自施展遁术,来到了早就踩好点的相国寺后门。 相国寺属于皇家寺庙,本朝曾有三位皇后,五位王妃在此停灵。 其中就包括老圣人的皇后,废太子的亲娘。 这几位皇后都是在圣人之前薨了,要等丈夫驾崩之后,才能与丈夫合棺葬入皇陵。 如今老圣人健在,他的仁孝皇后,棺椁自然还在相国寺停灵。 两人收敛了气息,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等走到院墙根,江停云才从那些耀眼刺目的佛光里,隐约辨出了一丝妖气和尸气。 他心里疑惑:这慈航普渡还养尸? 就这一晃神,他脚底下踩到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还没等他仔细分辨是什么,一声佛号如洪钟大吕般传入耳中。 “阿弥陀佛——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是贫僧失礼了。” 这声音既温雅又洪亮,就像是个大德高僧,正面对面和你讲经论法。 很显然,他已经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江停云也不着急了,示意三郎稍安勿躁之后,干脆低头看了看脚下,原来是一个不显然的机关。 江停云哂笑了一声,朗声道:“不速之客,冒昧拜访,还望主人家海涵才是。” “吱呀——”一声,相国寺的后门打开了。 先前那声音道:“贵客请。” 江停云却道:“既然主人家已经知道了,那贫道就是算不上不速之客了,该走正门才是。” 话音刚落,原地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 等他再现身时,就是在放着一对石狮子的相国寺正门前了。 对方也真是好脾气,真就关上了后门,又把正门给打开了。 江停云也没客气,背着长剑,挽着拂尘,大摇大摆就进去了。 此时向国寺内已是灯火通明,绕过照壁,迎面的韦陀殿前,站了一溜儿十二个同皮铁骨的大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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