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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行之没想到来的人远比想象的多，并且现场的音乐和头顶飞来飞去的充气球让他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某某学院主题狂欢夜。 许行之靠在长桌边上，端着一碟饼干看球在蓝色灯光下被人潮推来推去。裴风大致了解了十分钟情况，弄清了这里并不全是在Prof. T实验室的人员，还有本校的本科生。 联谊会自然不是用来自闭的，但许行之实在是没有聊天的力气。 “hi～是学长吗？” “？”许行之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清爽的学生，手里拿了听气泡酒，看上去应该是个华人。 “我们认识？”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男生把手伸出来，“江霁，和学长在一个实验室，以后多多关照。”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实验室？” “听说的，”江霁一笑，尖尖的虎牙显出一点狡黠“这一批里只有两个华人嘛，另一个学长刚才已经认识过了，他叫……许行之？” “你说他？” “？呃，不是……” 许行之心里把裴风的小人从头顶到脚跟扎了个遍，说：“两个人还能认错，你另一个学长很不厚道啊。” “对不起，许行之学长。”江霁扶额，“太抱歉了，我没搞清楚。” “啊，不用，不是你的问题。”许行之笑，“是他的问题。” “两个学长认识？” “嗯，一起来的。”许行之想想，又问，“你是……本科生？” “对的，”江霁笑到，“我本科院校就在这里，暑研混封推荐信，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太核心的东西。” “交换生？” “不，我从小学开始就在这里了。”江霁说，“其实这里离我家比较近，其实我没想来住宿的。” “嗯？” “不过先搬进来了，再看情况吧，毕竟我其实更倾向于在外面住。” “嗯，不错。” “学长是刚到吗？”江霁笑，“看起来好像有点累。” “嗯，确实。”许行之苦笑，“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联谊会。” “哈哈，是学院的啦，不过没关系，其实一晚上认识不了几个人，”江霁说，“以后再认也还来得及。” 旁边的本科女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八卦混在风格变换迥异的音乐里。一个容貌艳丽的美女手里夹着支薄荷爆珠烟，和实验室的同事聊得正欢。 “他们大多数早就认识了，所以联谊会开得像party也不奇怪。”江霁又说，“这几个学姐我早上刚见过。” 不得不说江霁是个活泼又不失分寸的人，他身边时不时的搭讪让许行之也能暂时放下那些复杂混乱的情绪，勉强混在一片喧闹中。 正应付着江霁说的话，许行之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裴风：怎么样？ 没等许行之敲下“还行”两个字，裴风又发过来一条：你要是脑壳疼咱们可以提前开溜。 裴风心大又最喜欢凑热闹，许行之知道他是担心他的状态，回到：不用，你接着在这玩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突然耳边“嘭”地一声响，许行之本来就不怎么正常的心率又往上窜了二十，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江霁一抬手拍走了刚刚飞过来的蓝色气球。 江霁虽然是亚裔，身高混在一群欧美人里却算不上低，刚刚伸手排气球的动作堪称得上是十分英气。看热闹的人群目光聚过来了一瞬，八卦里便有了两句窃窃私语。 这个江霁，看来在这还挺受欢迎的。 本来紧绷精神得到了一点点分散，积蓄已久的困意便如潮水般涌上来。许行之靠着长桌，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进入了几秒钟的睡眠。 “怎么了？不舒服？”江霁也注意到了许行之的异常，“jet lag确实挺折磨人的。不过现在是晚上啊。” “……没事，我可能要先回寝室了，对不起。” “需不需要……”江霁迟疑了一会儿，“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怎么远。” 许行之想坐campus bus，于是问江霁什么时候停运。 江霁看了眼表，说“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应该是没了。” 许行之叹了口气，觉得再走三个路口回到宿舍十分要命，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向江霁道谢准备向门外走。 江霁拉住他问：“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我就是来凑个热闹，在不在都无所谓的，而且和学长好像还在同一个寝室。” “什么？” “Eric！”人群里面一个高挑的姑娘突然一边向这边招手一边走过来，“你今天不是说不来嘛，叫了你好几次。怎么，改变主意了？” Eric，Eric Chiang，好像是有点印象，难道对面姓名牌上的那个名字就是他？ “hi，Ria。”江霁回过头打招呼，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对不起，我是陪学长来的，现在他有点不舒服，我要送他回去。” “这样啊。”Ria挑眉，“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只有三个街区。” “那也挺远的嘛。” Ria穿了件白色风衣裙，手里夹了支薄荷爆珠烟，五官都很柔和，在灯光下看不太分明，但应该十分漂亮。许行之有种微妙的感觉，江霁似乎并不很想见到她。 “我开了车来。”江霁说，“今天没法陪你了，下次再见。” 许行之配合地向Ria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往门外走去。 出了门，里面的喧嚣顿时变成了底噪，江霁转过头，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刚才谢谢学长了。” 许行之摆手表示理解：“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过我是真的开了车来，反正现在也回不去了，学长真不和我一起走吗？” “那谢谢了。” “不谢。”江霁一笑，“以后多多关照。” 到了宿舍，许行之又看来一眼姓名牌，果然真是江霁。不过这么看来室友应该让他相当省心。 许行之潦草地洗漱了一遍，然后躺在床上，江霁很贴心地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甚至连盏夜灯都没留，但他却要命地又无法进入睡眠。 许行之觉得自己头疼得快炸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催眠和心理暗示，想快点进入睡眠状态，最起码，不要一直让神经紧绷。 不行，他要睡着。他不能出问题。李炎已经放手了，他再不抓住，那么他们两个就真的分开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见面。 夜里10点，在他那边应该是早上吧，不知道他起没起床。 应该已经起床了。李炎不是个积极的人，但也绝不容易沉沦。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不过是在中间插了一脚，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记忆是好还是坏。 所以自己也睡吧，两个人不要同时保持清醒，这样他或许在想起自己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也在想他。 真是自私又可笑的想法，甚至带着浓厚的青春疼痛文学气息，但是还管点用。 他睡着了。
第36章 三十四 东北地区的一月冷得令人发毛。 打开窗，冷暖交锋，李炎浸在暖气中的身体打了个寒战，冲着镜子撩起头发，金发下透出黑色的发根。 洗脸刷牙。 “一大早的开什么窗户？”里屋传来声音。 “你冷啊？”李炎嘴里混着牙膏沫子，“冷了我把窗户关上。” “没事。” “没事就行。”李炎点根烟坐在窗台上，看着楼底下没灭的路灯。5：30。 熄屏。李炎把没抽完的大半根烟摁灭在窗框上，关上窗户。屋里灯没开，他找了大半天才摸到车钥匙，出去的时候把门一带，没出什么声响。 才他妈五点半，快高考的学生才这个点起。 李炎上了车，开了免提对刘帆吼。 “叫你来，你不来……”刘帆显然已经不太清醒，“代驾吗？你好你好，我是……” “刘帆！这是你爸爸！” 一听是李炎，刘帆方才大梦初醒：“啊，李炎，你他妈快过来吧，4点多让你来你他妈现在才来。” “4点多老子还在床上睡觉。”李炎打转向灯，“你发微信，你他妈怎么不给我发邮件啊，保证半年以后也接不回你来。” “这不是怕把你吵醒了吗。” “行吧，你等着。你那还有谁？我一趟把你们都送回去，不用叫代驾了。” “早他妈就都回去了。”刘帆说，“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呢，你快点来吧。” 李炎到了才发现刘帆他们待的根本就不是通宵营业的大排档而是个普通饭店，不过老板娘也没让他在外面吹风，店里灯亮着，刘帆瘫在靠门口的椅子上，一脸不省人事。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说：“没事，我这剧还有一集没看完呢，你们随便。” “这剧一共几集啊？” “十二集，”老板娘又打个哈欠，“我跟你说特别好看。” “嗯，回头看看。”李炎答应着，把刘帆从店里弄出来，顺手把帽子扣上，“谢谢，麻烦您了啊。” “不用。”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问你酒喝得怎么样。算了，一会到车上你睡会吧。” “嗯。”刘帆闷闷地回应，过了一会儿回过神似地，“不怎么样，没什么意思。” “这还没意思，盯着人老板娘看一晚上了吧。” “滚你妈蛋。” “啧。” “真没意思。”刘帆拿手拍脑门，“一帮人在这喝一晚上的酒吹牛逼，没意思，牛逼吹得都没你好听。” “诶呦喂，帆爷抬举我了。那改天你请我吃饭，我给你吹一天的牛逼，都不带重样儿的，怎么样？” “成，吹得不好听你等着。” “不过说真的，”刘帆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弹烟灰，“别人不说，就咱们几个，饭桌子上也越来越冷清，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你不能成天价的门口跟人干仗吧，运动员还退役呢，手痒痒跟天天在咱们店门口混的小混子们干一架，我打十个包票他们干不过你。” “不是这么回事。”刘帆仰望星空感慨人生，“就感觉这么些个人，混了这么些日子，最后也该怎么着怎么着了。” “你这是打算去上大学？” “什么玩意？” “不上大学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我以为你要当哲学家了呢。”李炎续上根烟，“赶紧回家睡觉，睡醒了你那破二手店的旧货还没清呢，赶紧他妈挣钱去好娶老婆。” “你丫比我好像更着急娶老婆，这一个月我都没看见你人影，今天叫你你也不来。许行之跟你说的那个事怎么样？” “什么事？” “就给你妈做心理治疗那个事。” “还没做呢。”李炎说，“得先卖给她点药，正经治她肯定不干，得先来点江湖郎中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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