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拉过了,随便一段。”许行之把琴夹在下颌与锁骨之间。 “您请。” 十月的天已经逐渐干燥。 松香的白色细小粉末随着琴弦的震动在弦音间振翅而飞,让投进的一米阳光像漂浮满了雪花的水晶球。 金属的镜框反射了一点光,弹跳在后面一排书的书脊上。 随着最后一个完美的颤音,一直飞越在琴弦上的弓停了,松香的舞动渐渐告一段落。 小房间里充斥着李炎的掌声。 “真棒。” “我还挺喜欢这一段的。” “你练多少年了?” “挺长时间了。考完级以后我也没刻意去练,就是闲的时候拿出来拉一会儿。” “其实这是个演出曲目。”许行之接着又说,“不过临时有事没演成。” “那还挺可惜的。” “不可惜,今天算是给你演出了。”酒窝在许行之脸上勾勒出两道浅淡的弧形阴影,“没机会给一群人演,就给你一个人演。” “那唯一的观众可以提要求吗?” “什么要求。” “再来一遍。” ……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从中午到下午到晚上,也就那么一眨眼的事。吃个饭拉会琴聊会天,就能待到华灯初上。 李炎和许行之坐在落地窗旁边,撸着许行之的宝贝猫,很薄的手掌没在长毛里几乎看不见。 “她的毛可以修一下,”李炎摸了摸猫头,“不过不着急,现在又入秋了,等开春再剪就行,现在正是换毛的时候。” “嗯,满地掉的都是毛,有点头疼。”许行之扶着脑袋,“我有时候都担心她会不会哪天掉秃了啊。” “操,”李炎没忍住笑,“你是第一个我见过怕猫比你先秃的人。别人不都应该关注一下怎么清理猫毛吗?” “哦,”许行之也笑了,“我有吸尘器。” “行吧。”李炎把肥羊放在卧垫上,“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嗯,你住哪个酒店?” “XX酒店,”李炎说,“离这挺近,明天可以直接来大堂找我。” “好,7:30.” 回到酒店以后李炎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累了, 刘帆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连嘴仗都懒得打,两人就今日行程与谁先洗澡的问题挑起了两次辩论以后都各自鸣金收兵,刘帆的脑袋几乎是刚碰到枕头,鼾声就传过来。 操,这么能睡。 李炎其实现在也非常想睡觉,但大脑里总有点兴奋的东西让他睡不着。他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被淡淡的织物气息包裹,终究还是渐渐模糊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灯都没关。 等李炎下楼的时候许行之正坐在大堂旁边的沙发上看手机,“早。” “早。” 去哪吃?” “咱们开车过去,在我们学校旁边。” “那么远,你专程去吃个早饭?” “他家的早饭特别好吃。” …… 吃完饭许行之带着李炎在周围的景点转了转,B市历史悠久底蕴丰厚,随便哪个地方都能是个景点。 “哎,李炎,你穿吗?” “穿什么?”李炎被许行之问的有点懵,直到顺着许行之的手指看去才发现他指着一个租汉服的摊子,紫粉色的亮面料子招摇在不小的风里。 “我发现许行之你有的时候还真挺欠的啊?” “我一直这样。” “你不是B大校草高冷学长了?” “前半句是事实,后半句我没说过。” “……行吧,我说的。” 两人在服务站一人买了根冰棒,在风里一边吃一边冷得瑟瑟发抖。 逛完就去了附近的小吃街。 小吃街是仿古制式,挂着灯笼,夜幕初临下倒莫名有一种东风夜放花千树之感。 “我操。”李炎咽下刚刚放进嘴里的丸子:“这个怎么这么烫。” “小心一点,这个丸子里面是有汤的。” “嗯,挺好吃。” “对,”许行之说,“我之前和同学出来经常买这个吃。” “你看那边。” “嗯?糖葫芦吗?” “买一串吗?” 许行之和李炎都买的山楂的,刚咬了第一口,许行之一向优秀的表情管理也有点失控。 “怎么了?”李炎被许行之这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吓了一跳。 “太酸了……” “至于吗?” “要不你尝尝?” 李炎张嘴在许行之递过来的糖葫芦上咬下来一个,嚼了嚼:“不酸啊,许行之你是不是怀上了,吃什么都酸?” “你吃不出酸来才是怀上了好吗?” “是不是只有你刚才吃的那个有问题?” “有可能。”许行之又咬了一口,“确实……咳咳咳!” “!你又怎么了?” “这个为什么还有核啊?”许行之含混地说。 “操,这是你人品问题了。”李炎也笑了,“你等会。” 李炎从路边随手接了张广告纸,卷了个纸筒:“你吐这里边吧,一会儿找着垃圾桶再扔。” “嗯。”许行之点点头,把山楂核吐到纸筒里,“你帮我数着点,一会我要看看这一串山楂里到底有多少个山楂核。” “怎么你还计数找老板退钱啊?” “我要看看我的人品状况。” 等到许行之还剩一个吃完的时候,李炎发表了一下看法:“看来你人品还不错。吃到现在都没碰到有核的。” 说完把端了半条街的纸筒扔进了垃圾箱。 许行之:“!!!李炎。” “怎么了?” “这个有核。” “我操。” 小吃街能开到深夜。 直到灯火颜色都渐渐褪去两个人才往回走。 刚刚到酒店的大堂,李炎就接到了许行之的电话:“你看到我的钥匙了吗?” “什么钥匙,门钥匙吗?” “对。我现在找不到了。” “你再翻翻别的兜。” “嗯……确实没有。” 李炎看了看手机,一点半。 “叫开锁吗,24小时的。” “我应该……没丢,昨天中午去我和我妈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放在她车上了。” “那去拿?太晚了吧,估计早睡了。” “住酒店吧。”许行之看了眼时间,“你住的那个酒店不知道还有没有房间。”
第19章 十九 许行之到酒店的时候,李炎正靠在大堂的前台上玩手机。 “没房间了。”李炎打出最后一个triple kill,关上了游戏界面,把手机揣回兜里,“怎么办?” “这么多人吗?” “是啊,单双人间大床房我都帮你问了,除非你住套房,要不然就没地方了。 “但是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和刘帆挤一间,加一张床。” “这么晚了,可以吗?” “那要不你再找找别的。”李炎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别站那找了。” 休息区与大堂隔了一个小小的屏风,略微挡住了十月夜里渗透的凉。 许行之也跟着坐下来,在手机上回着一条白天的信息。 “现在一点四十五。再过一会儿两点了。”李炎看看手机,“你要不是非睡不可,现在也没必要费那个劲了。” “那……加一张床?方便吗?” “那没什么不方便的,他也没那么多讲究。”李炎靠在软和的针织沙发上,看着许行之,“但是我问你个事儿。” “嗯?”许行之把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也向李炎看过去。 “你钥匙,真丢了吗?” “怎么了?”许行之有点奇怪,“我还能故意把自己钥匙丢了吗?” “不是。我是说,你要是想干点什么别的的话,既然已经没有房间了,现在你又找到还来得及。” “……” 许行之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李炎在说什么,也笑了:“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来得及什么啊。” “没事儿,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 “哦。 “但我钥匙是真丢了。” “……” 抵死不认? “那你,”李炎接着问,“中午把钥匙放在车上了昨天住在哪了?” “哦,你说这个啊。”许行之心想李炎观察力还挺敏锐的,“我昨天在医院帮老板值夜班,他有个研讨会,凌晨4点的飞机。” “……哦。”李炎舔了舔嘴唇,没再说话。 “怎么了。”许行之看着李炎,有点想笑。 “没怎么,想的有点多。” 李炎竟然也没什么自作多情后的不好意思,靠在沙发上继续用30%的电量打着爱消除。 等到电量变成了27%,李炎又开口问许行之,“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去哪啊。”李炎把手机揣回兜里,站起来,“算了你慢慢想,我去抽根烟。” “你抽烟为什么往里面走啊?” “去消防通道抽啊。去外面不冷吗?” “那你等下,”许行之也站起来,“我也去。” “你去干嘛?”李炎笑了,“你又不喜欢烟味。” 许行之也笑笑,没答话,跟在李炎后面。 因为使用率及其低,消防通道清一色的水泥地面。李炎点了一根烟,靠在厚重的铁门上。 许行之靠在他旁边,两个人看着面前的水泥台阶,没人开口说话。刚才疯玩的兴致还没褪去,低温与深夜像酒精一样使人头脑发晕。 “你困吗?”李炎吐了一口烟,嗓子有些破音。 “不困,怎么了?” “你这种作息规律的人到现在不都应该困么。” “谁说我作息规律的?”许行之笑了,“有时候做实验赶essay熬夜是常有的事。我只是不太喜欢,没说不能熬啊。” “行吧。”李炎又吸了一口,“你们学心理还做实验?” “脑部神经解剖。还有数据分析其实也叫实验,跟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样。” “哦,”李炎弹了弹烟灰,没话找话,“你为什么学心理啊,除了喜欢之外。” “我学心理,”许行之笑笑,眼神有些空旷,“其实还真不是因为喜欢。” “嗯?”李炎挑挑眉,“那也挺正常。” “我有个前辈,叫陈言。” “因为他?” “是我爸爸的朋友。”许行之没正面回答,接着说了下去,“和他在同一个学校工作,哲学教授。” “你爸爸也是教授?” “他是副教授。” “哦。” “他和我父母关系都特别好。他一个人住,高中的时候我还经常去他家里写作业,要是那天没课的话。 “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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