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说是有史以来最长的梅雨季。”夏油杰按停电视,拿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眉眼间满是不耐烦:“实际上也不算绵绵不绝的雨水,只是这段时间会经常飘一朵云到头顶……” 他把手举到头顶,手掌张开:“然后落点水罢了。” “所以这家夥就死活不带伞,搞得我们俩现在还要去给他送?”五条悟在新宿街头一边吃糖一边乱跳耍赖皮:“耍酷有本事耍到底啊!淋两滴雨能怎麽着他了?” 更别说夏油杰其实可以召个咒灵出来挡雨的,普通人又看不见。他不这麽做纯粹是奇葩的信念感“咒术师不应该引起普通民众的不安” ——这种感觉在作祟,如果换五条悟来的话,只要雨真的大了,他是完全无所谓的,绝不可能乖乖淋雨的,就算被拍下来放到新闻头条上说“惊!东京街头现身特异功能dk,周围霸气护体”,他也要开无下限。 “没事的,前辈。”观南镜今天又是漂亮jk,而且没穿制服,穿了硝子和歌姬送给他的私服,是条没那麽华丽的简约帝政风白裙,胸下束着绿绸带,和他眼睛的颜色很像,这正是他会收到这件礼物的原因。此时美貌jk含着棒棒糖站在雨里安静地披散长发,像一个迷蒙的梦境。 从桥男那一次开始,他变女孩就变不成硝子样了,所以衣服鞋子的尺码也不一样。再说了,三天两头借学姐的衣服也不是个事。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理由,深层原因可能单纯就是歌姬热爱玩真人洋娃娃,硝子热爱歌姬。 而五条悟也不是真的懒得给夏油杰送伞——观南镜合拢手机盖,把伞往后靠了靠,露出素白的脸来:“店长说知道我们快排到了,给我们预留着,接完前辈再回来拿就好了。” 本来都快爬到电线杆上去的烦躁银发dk立刻恢复了青春活力和同伴爱,秒速回到了原地,又变成了正常人,含住棒棒糖,眼神清澈,无辜又乖巧:“还在等什麽?我们快去拯救杰吧!不然他要被水给泡发了。” 观南镜笑了起来。 这一阵雨真的很大,而且头顶绵延大片乌云,几乎看不到边际。雨点太密,被风吹动时从楼房边缘乱动,仿佛一片无声蒸腾的白雾。露在地面上的地铁站口挤满了收着伞正在抖水的人,通风口的热空气吹不动ol们的包臀裙,大叔们汗流浃背地看表,擦着头毛稀疏的额头,小孩子被挤得不安,哇哇哇地趴在父母肩上哭。 而观南镜和五条悟举着伞,在大雨中安然行进,从混乱的全世界路过。 最近的体能训练还是有点效果的,他们这会儿上桥了,有点小爬坡。在风和雨中,他走得很安稳,被溅到许多冰凉凉的雨点也没有打寒战,如果放之前的话可能已经开始发抖了。 不过尽管如此,五条悟还是把外套脱下来,勒令他穿上: “我可不是担心你,是担心万一你又发烧,硝子要打我。” 高大的学长往后退了两步,举着伞,昂贵的丝绸衬衣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小小的蓝宝石袖扣在这麽昏暗的天色中依然流光溢彩,不过主人完全不欣赏它的美丽和价值,五条悟只是出门时随手一穿,还嫌这两颗石头碍事。他在桥上背对着他走路,咧着嘴,露出一点小尖牙,满脸坏笑:“好狡猾啊,镜,怎麽能靠着变女孩子来获取学姐们的爱。” 观南镜却是困惑地发现了他在耍什麽花招:“前辈?你在偷偷开无下限吗?……不用这麽担心的,我真的没有很冷。” 五条悟做得已经很隐蔽了,可雨水从他的伞柄,背后过来的弧度还是不对,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们像是沿着某种边缘绕开了。 他像是在当一个人形挡牌一样。 “开一下怎麽了嘛!雨这麽大,周围只有车,偷偷开也不会被发现的!”他理直气壮地嚷嚷了两声,才想起来哪句话才是重点,又强调道:“而且谁在担心镜这种笨蛋啊,我是外套脱了自己怕冷——” 观南镜眨巴着眼睛,忽然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腕:“明明就很暖和!” “啊!你这孩子,现在怎麽这麽不好骗啊?不管了,冻发烧了,老子肯定是已经冻发烧了!——” 他们又开始在路上乱跑,你躲我抓,笑声穿透厚重的雨帘,在奔腾的河流与车辆上方回荡。 夏油杰和他们求助完后,就近找了个天桥下的行人楼梯躲雨,翻开mp3,插上耳机,戴进耳朵,听了半天,却一句词都没听清。耳廓内外的声音都嘈杂,他反而觉得世界寂静无声,像坐在一个空心蛋里。穿堂而过的风把他的刘海撩起来,头发绑得很结实,所以纹丝不动,只是从皮筋外炸出的一点碎发在风中乱晃。 他想了一会儿,却伸出手来把丸子头拆掉了。 黑发墨般挥洒,在脖颈后冰凉地贴住,但很快就温热起来。夏油杰用手撑着脸侧,一眨不眨地看左侧的路。 应该从这边过来。 寂静,好寂静的世界,连心跳声都听不清。最后两级水泥台阶被雨水弄得灰泞一片,自行车的轮胎滚过,在路面上压出一条细细的印,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不见。无声踩踏地面的柯基犬的白色小脚经过,后面是一双不紧不慢的黑色运动鞋。一只灰色的蜻蜓也飞进来躲雨,在夏油杰的视线中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他脑后…… 吵闹,好吵闹的世界,音乐震得耳膜痛,哗啦啦的雨水像天空在演奏的爆裂鼓点。砰,砰,砰,心跳的声音比奥本海默第一次成功引爆原子弹那天的动静还大。 一双小皮鞋踩在了柏油路上,很清脆的一声啪嗒,溅起一点点水花。柔软白袜有一圈简易波浪形波纹,像是在纤细脚踝处开了一朵小小的柔软的花。裙子垂在小腿中间,是刚刚在跑吗?皮肤变成粉红色了,绿色的绸带,和路边鲜妍的植物一样的颜色,和眼睛一样的颜色。 明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嫣红的嘴唇,嫣红的痣。 奇怪,雨天,泥土的芳香好强烈。 “前辈!”观南镜笑着宣告胜利:“我先找到啦!” “明明是老子先看到的,是你作弊偷跑。”五条悟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现身了,弯腰站过来,收伞,雨水从他的伞四周旋转而出,像舞女飞旋的裙摆。甩干后,他才往这边递: “这把给你,杰。” 这一会儿,他反而完全不数落他没带伞了。 观南镜正跑到夏油杰背后蹲下:“等一下,前辈头发散了,帮你梳起来吧?” 夏油杰嗯了一声:“不小心勾到哪里,就散开了。” “哈?”五条悟挑了挑眉头:“他自己随手一团的事,要你干嘛,而且你……” 然后他就看到观南镜甚至熟稔地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疏尺小木梳(…) “你他爹的,你最好告诉我那是你自己梳头发用的。” 观南镜不懂他在炸毛什麽,一边温柔地收拢夏油杰厚厚的头发,一边随口回答:“不……这是前辈专用的小梳子……啊。” 他被从侧面冲上台阶来的五条悟握住了手腕,略微被吓到,抬眼皮关切地看他:“怎麽了,前辈?” 五条悟抿着嘴,倒是忽然松开了手,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点着太阳穴甜蜜蜜地撒娇:“那给我也梳梳!” “你那两根杂毛有什麽好打理的啊。”夏油杰笑着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拉开点:“好了,别吃醋,只是帮忙扎头发而已啊。” “‘扎头发而已’?”五条悟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你怎麽不让我帮你啊。” “因为悟太粗鲁了,还大少爷脾气。”夏油杰心平气和地说着气死人的话:“被你梳头发的话我秃了怎麽办……” “!你想死吗?!” 两个人又开始激烈猫猫拳互殴。观南镜已经能做到完全无视他们的战火了,咬着小皮筋,细致又熟稔地帮夏油杰把头发束好了。考虑到他刚刚说丸子头容易勾到,想想万一打伞时候又挂到伞柄上就不好了,弄乱了麻烦是小事,关键是会痛啊,观南镜就帮他扎了高马尾后,又编了三股辫。 这麽优雅地垂下来,倒是比平时更有种古典感。很配他的黑发,配他戴着耳扩的耳垂。 “前辈真漂亮。”尽管知道皮囊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他还是衷心感慨道。 五条悟按着夏油杰的脸,指着自己问:“莫名其妙地夸他又是怎麽回事啊!你们俩最近真的好奇怪,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你对着这张脸都没有说过什麽赞美之词哎!!!近视吗,你是近视吗笨蛋?” 他的睫毛都快戳到观南镜脸上来了:“给你一次好好看看的机会。” “你这种顶着白刺猬发型的人懂什麽审美……”夏油杰被按着脸,也还是顽强地按到了他的脸上。 观南镜带着两个一脸蛮横(…)的保镖状不良回到蛋糕店时,周围人都情不自禁地稍微让开了一点信道(…)店主已经和他非常熟悉了,眼里自带八十层滤镜,慈爱地握着他的手说:“哎呀,我们静子还是这麽漂亮,最近身体有变好吗?……”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陪他们一起来,压低声音问:“静子是谁?” “镜啊。”五条悟笑了出来,声音愉快地卷在舌尖上:“白刺猬取的名字。怎麽,漂亮前辈都没听学弟说过吗?” “你审美是真的烂,悟,取这种老奶奶名……” “怎麽叫老奶奶名,是大和抚子感的名字才对。”五条悟懒散地用手撑在桌面上:“这是我小时候给我未来的女儿想的名字。不过我长大才懂了我其实完全不想要小孩,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了,就给学弟用吧。” 夏油杰满脸惊悚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不要突然说这麽恐怖的话好不好!你小时候怎麽会想什麽生女儿的事啊,好恶心……” “不想才奇怪吧?”五条悟愣了一下:“我出生时候,堂兄弟们好多都成家了。每一辈能用的字是有限制的,不早点把好名字占住的话,就全被他们用掉了——” “普通人才没有这种事,听你这种封建家族故事真是瘆得慌。” “哈?你们小时候真的不给自己以后的小孩想名字?!骗人……” 观南镜拿好蛋糕了,外面雨水大,索性今天就在店里吃。说是三个一起吃,实际上观南镜和夏油杰一起分一个苦咖啡味的都还嫌腻,半天挖不到底,五条悟一个人连干了三个都还不满足,又把勺子卡到了他们俩中间挖走一大块,含含糊糊地说: “你们俩是在吃蛋糕还是调情,手放这里碰来碰去,到现在一半都没吃掉。” 夏油杰的手难以察觉地轻轻一抖,观南镜则是含着勺子,含含糊糊地和他解释:“我就是吃得慢嘛……” “你就是吃得慢嘛……”五条悟学他说话的那种慢吞吞的节奏,凑过来摸他的头发笑话他:“变成女孩子后更明显了——我就说你平时老是在撒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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