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他加重了音节,简直是在明示观南镜该如何选择。 小学弟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同意,而是像就这麽要在他手里睡着了,昏昏沉沉地仰着头靠着他的胳膊,好像一根没有反应的蔫吧小草。五条悟慢慢咬住牙根,眼神沉了下来,按住他的脖颈,不让他有躲避的机会: “镜,你今天到底在和我闹什麽脾气?” 空气寂静,只有浴室中隐约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 观南镜不装了,老老实实垂着头,垂着睫毛,垂着长长的蓬松的黑发,垂着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脸,看得五条悟感觉一阵阵恼怒从腹部伴随着咒力一同生发出来,在他的体内流转。 “怎麽,”他因为常年习武而带着茧子的大拇指刮在观南镜细嫩脆弱的皮子上,很轻易地就刮出一点红痕:“这就讨厌我了?你坚持的时间好短。” “不是的。”小学弟倔强地掀起眼皮来,小声说:“我喜欢前辈。” “那还和我犟嘴,还非要和别人一起做任务,还挂我电话,还自己一个人跳到水里去,弄成这副样子,嗓子都哑了,你自己听不出来吗?变成女孩子,又又又变不回去——” 五条悟都懒得纠正他对“喜欢”一词的错误用法了,食指无意识地绕上了他的长发,带给观南镜一点非常轻微的拉扯的痛:“你就是这麽喜欢老子的?” 他没戴墨镜,但并不是因为要睡觉了,而是因为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地盯着观南镜看看,看看能不能搞懂对方的头脑里到底在想什麽东西: “你就是这麽……兑现诺言的吗?” 【可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对前辈来说无关紧要,前辈对我来说,依然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非常特别的存在,是我的超人,我非常感谢你。所以我想要靠近你,想要让你不再寂寞。可以吗?】这种肉麻得让人脚趾抠地的话,明明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不是吗?他们俩一起躺在漫画书下,顶着超人和露易丝相拥的彩页,眼睛看着眼睛,那麽认真地说着的。 怎麽老是说过就像忘记了一样啊?那只有他在当真的话,不是很傻屌吗? 你这混蛋,是连六眼都能骗过去还是怎麽的? 观南镜抿住嘴唇,今天一直在偷偷冒出的,那种无比难过的感觉又出现了。他不曾认真信佛,可听得多了,自然会懂想要心宁无物,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牵挂,不能欲求,与这个世界隔河而站,不被占有也不去占有,人才不会为自身的痛苦而痛苦。克制感情惯了,他对这种情感非常陌生,根本不知道该怎麽描述自己的情绪,于是没忍住哭了起来,伸手搂住五条悟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五条悟整个都绷,声音还冷着,手却怎麽也推不开他:“说话,别仗着现在还是女孩就和我撒娇——” “我喜欢前辈的。”观南镜声音闷闷地说:“可是我对前辈来说太没用了……我知道前辈不在意这个,但我就是想要让前辈也可以依赖我,而不是总让前辈照顾我。” 五条悟:? “你有什麽毛病。”他到底没忍住,摸了摸观南镜的头发。夏油杰很会打理,把他的头发吹得又柔又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我依赖,你在立不切实际的心愿。” “前辈就是可以让前辈依赖的。”观南镜小声说。 “你他爹的,你要笑死我啊,到头来是在吃杰的醋吗?光说出来我都受不了,你怎麽想的。”五条悟真感觉他是个傻子:“我是信赖他,也不是依赖,你不要搞错了。” 观南镜拉开了一点距离,眼圈红红的,看着他说:“可我还是想要做让前辈也可以依赖的人。” “你现在的行为只是在让你变成我更不放心的人。” 五条悟的眼睛毫无阴霾,就像他的强大一样,仿佛是没有死角的。 仿佛。 “我不需要有人让我依赖,这是你一厢情愿的念头。我想要是你的能听话,待在我身边,保护好你自己,不要随随便便就死了——” “为什麽呢?”观南镜问他:“我活着,对前辈来说很重要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蹙起眉头:“每个人能正常活着对我来说都算是某种‘重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会漠视别人的生死吗?” “会。”观南镜毫无障碍地肯定道:“人迟早要死的,我自己也一样。我不愿意去死,只是因为我有不恰当的眷恋,是这种东西把每一个人留在人间,仅此而已。” “那我死了你也不会难过喽?” “会难过。” “你不是在自相矛盾吗?” “因为我喜欢前辈,所以我不在乎别人是死是活,但想要保护前辈。前辈不喜欢我,所以爱护我的生命,只是和爱护每个人一样。”观南镜低低地说:“前辈……就是我不恰当的眷恋。” 当然,他还眷恋硝子,眷恋学校,眷恋七海和灰原,眷恋歌姬和冥冥学姐,眷恋夜蛾老师,眷恋几乎高专的一切,这就没必要展开讲了,他觉得五条悟能懂的。 “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个,所以才难过。因为难过,所以在闹脾气。” “对不起,是我太幼稚了。” 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麽时候停了,五条悟心乱如麻,握着观南镜的手腕,一时间都不知道怎麽回嘴,扭身去胡乱地冲那头喊:“你先别出来!继续洗,继续洗!” 有门被打开的动静,夏油杰的声音在热腾的空气中仿佛更懒散了:“你说什麽?” “我让你继续洗!——”五条悟喊。 “我本来就没洗完啊,我在给头发打泡,不是你叫我吗?疯子。” 门砰的一声又被撞上了,水声重新响起来,然而刚刚还面对面的两人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五条悟这会儿不在看观南镜的眼睛了,而是在看对方放在腿上的手。依然是纤细漂亮的,但比平时好像更小了,很可怜。 他看观南镜的时候总是觉得他可怜,这种怜不是爱,他自己也明白。 但他需不需要观南镜的爱,他却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他相信自己不需要,他确认自己不需要,可是他却抬起了头,和对方说:“我没有不允许你……喜欢我。” “你只是不能用这种方式。”他拉下观南镜的脸,和他抵住额头,闭上眼睛低声说:“你说我是你的超人,那就要学会在危险时候喊我。我分不清你是真的行还是硬逞强,这会让我很不安。” “喜欢我,就不要让我不安。” “证明给我看,镜。” 夏油杰推门出来时,不出意外地发现外面大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床头灯,也不出意外地发现观南镜蹭了五条悟的床,缩在单独的小被子里,被五条悟从被子外整个圈住——现在天暖了,五条悟盖被子就没那麽老实了,不可能完全裹上的,只在腰往下搭着,露出宽而漂亮的后背朝着他。 两个人呼噜呼噜睡得已香,只在头顶被照出小小的光晕来。 他从脖子上扯下听筒状的咒灵随意弄掉,没心情吹头发了,就直接这麽冰冷而潮湿地躺在了枕头上,发尾滴下的水弄湿了他的后背。 五条悟是真的专心啊,连他在一墙之隔召唤了一个咒灵都没发现。 明天也许会偏头痛,也许不会。 也许会忘了观南镜的话,也许不会。 也许会还感到胸口有种针微微刺入的感觉,也许不会。 他翻身,许久没睡着,微微坐起来,借着小夜灯的亮去看观南镜的脖子,看到了自己送的项链还好好挂着,因为主人躺着而从领口滑落出来,柔软又明亮。他想,为什麽呢? — 杰:这月亮是单送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兄弟们都有的() *镜这里说的话对5夏两个人是一样的心情,他在5这里表现得更明显只是因为夏还有点能让他照顾的空间, 5没有,所以他和5别扭了一集。但其实他对他们俩都是一样的。这也是nina写他一定要用前辈这一个词喊两个人的原因hhh,他对他们俩是真的无差(从剧情设计和人物设置上来说都是),但听者总是会自动当成话是在对当下正面对面的自己说,另一个也默认不是对自己讲的,这是没办法的事(说你呢头发都不吹就睡觉的酷哥)(捂嘴泪眼汪汪) 妈咪们这次真的不是nina想骗人,本来真嘟打算加更个三四千字,写到桥男篇结束就结束的,谁知道一写起来根本停不下来,没有断开章节的地方,一直就写到现在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有点累但真的写爽了!很幸福!还有很多东西想写,这一章节依然算是加更(虽然对妈咪们来说已经是周日早上了呜呜呜呜真的对不起),晚上九点nina还是会正常更新的!(如果写得快就还是晚六点放出),非常感谢妈咪们来看nina! 火热的吻送给妈咪(旋转跳跃退场)
第29章 高专篇(17) 五月开始,就入初夏了。 最早发生变化是的硝子——她非常痛快地换了新面料,裤袜也时穿时不穿了。夏日制服裙脱离了秋冬款那种转都甩不起来的厚重西装感,变得非常轻盈。每次下课后看着她轻快地跳出教室,头发也飞起来,像一只雀跃的小鹿,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发出一声掺杂着喜爱和羡慕的:“啊” “镜真是早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五条悟懒洋洋地趴在书桌上,任由窗户外进来的阳光烘烤他,仿佛在烤一块棉花糖:“他还什麽都不懂的时候就问男生能不能穿制服裙了。” 夏油杰外套早脱了,衬衣也要解开两个扣子,袖子全挽起来,全身缩在阴影里,拿着个书卷起来扇风。就这样他也还是被热得蔫吧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作为附和。 “你最近怎麽回事啊,杰。”五条悟还是趴着,声音很平静:“去年还没这麽怕热的。” 空气很安静,可能也被阳光烤化了,才不传声。 和沉寂的二年级教室完全不同,楼下的一年级室内正热闹。上个月他们一起处理的那个桥男事件今天终于出了最终调查结果,虽然说凶杀案和咒灵并不一定有直接关系,但因为这个事太狗血了,灰原嘴上说着反正咒灵都祓除了,往事如何也无所谓,然而拿到了卷宗后却冲进教室看得比谁都欢快:…… “镜,镜——看上次的那个事情终于查清楚了——”他兴奋得像个小旋风。 跟在他后面的七海建人感觉脑门一跳:“哈?你们什麽时候开始换名字的?” “娜娜米?这个星期都没见面,你们好忙。”观南镜温柔地说:“欢迎回来。” 七海建人:“……嗯。” “哈???所以死者竟然不是那个男小三!!!” “男小三其实也不是男小三,只是男伎,所以才用假名。后来赚够了钱还上债务,就回老家生活去了,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 “但死者也是个男伎,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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