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这一手极快,对面层层戒备都防不住他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比那掀飞之人先一步落回原处。 他不说话,只一手搭在刀柄,却叫众人心下凛然,与虎杖悠仁半空交过手的老翁更是了然。 之前他能与虎杖悠仁对手,全是因为虎杖悠仁理亏在前,出手相当保留。这次他们的人口无遮拦,虎杖悠仁连面子都不给了。 连五条悟也没料到,他轻咳一声,眼睛突然就不那么痛了,身体一倾大半重量都压给了虎杖悠仁,下巴枕着虎杖悠仁肩头,“看见没,好好说话,别气我哈,气在我心,痛在你身啊。” 刚爬起来的人听了脚下一滑,差点儿又摔一次。 没有五条悟介入之前,两方根本没有冲突,虎杖悠仁就算再不喜高层的作法,只要高层所作所为不违背人道,悠仁不会去深究他们深藏的人欲。因为自认有罪,虎杖悠仁甚至不去反对那些明显不利于他的条例,连这具封印罪恶的躯体都自愿交由正方代表处理,高层只需要手持审判之剑,就能对这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魔头”搓圆捏扁。 可五条悟打破了这一面倒的局面,以掀翻谈判桌的方式登场,直接二话不说地表明“老子不准!” 虎杖悠仁不在乎自身生死,但他在乎五条悟。他或许不认同五条悟的做法,但当五条悟与高层冲突时,他毫不犹豫地跑去了五条悟那边。 高层的正义可以压制虎杖悠仁,却对五条悟无效,五条悟不仅是正方,还是深得虎杖悠仁信任的人。 虎杖悠仁就是决定一切的砝码,他代表着绝对的力量,于是局势一面倒向了五条悟。 老翁叹了口气,“五条悟,你想怎样。” “三个条件,”五条悟从悠仁肩膀抬起头,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空爆钉由我保管。第二,虎杖悠仁以后由我监管。第三,如果虎杖悠仁活下来,我不管他之前与你们有过什么协议,统统作废。” 话是对咒术高层说,眼睛却看着虎杖悠仁。 真正束缚虎杖悠仁的从来不是咒术高层,而是他自己。 满座哗然。 老翁皱眉:“五条悟,你是以五条家主的身份,在包庇一个灭世的邪物。” “他都能灭世了,怎么没先杀了你。”五条悟才不管老家伙们的脸色和想法,他看着虎杖悠仁,只对他说,“第一,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要信我。第二,你自己叫过我五条老师,学生犯错老师罪加一等,以后我看着你,你要信我。第三,你不要对其他人承诺,以后只对我承诺好不好,他们会辜负你,我不会,你要信我。” 那三条是对外人,这三条是掰开了揉碎了说给自己人。 老翁也看向虎杖悠仁:“兹事体大,岂容一个少年胡来,他如果下得去手杀你,现在就不会处心积虑包庇你。虎杖悠仁,你一直很清醒,切莫在最后关头糊涂。” “不,他下得去手。”虎杖悠仁闭了闭眼,一些前尘片段如吉光片羽,他记得很早很早之前,死刑犯和行刑者同路而行,曾遗失过彼此,又跨过血海重逢,直至死刑日的到来,“他只是……直到最后一刻前,都怀着救我的心。” “只是我们试过很多次,最后唯有死亡可以救赎虎杖悠仁。我并非不信任他,”这一句话虎杖悠仁说得很轻,只有离他很近的五条悟听清了每一个字,“只是不愿意他再经历一次痛苦。” 五条悟笑了,你原来纠结的是这个啊,如果不是满手血污,他真想给虎杖悠仁一个脑崩儿,“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令他感到痛苦的,唯有虎杖悠仁的死亡,与之相比,其他都不值一提。” 就算虎杖悠仁死在其他人手中,他一样也会痛苦愧疚,那不若就将这份痛苦成为连接两人的纽带吧,再也不要其他人插手。 五条悟道:“所以虎杖悠仁,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敢抛下他单飞了是吧。” 虎杖悠仁哭笑不得,看虎杖悠仁这表情,高层也哭笑不得,不过前者是如释重负,后者是空欢喜。 果然,虎杖悠仁没再犹豫。 “我听他的。” 这一锤定音,高层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夏油杰埋伏在结界外面,一见两人出来忙奔去接应,看清五条悟的状态吓了一跳。夏油杰找五条悟当救兵根本没想过什么借世家力量制衡高层,从幻境出来之后,高层不止一次找夏油杰旁敲侧击,那架势恨不得提前将虎杖悠仁吞了,再让虎杖悠仁跟高层私下接触,迟早出大事。 怕给五条家带来麻烦,虎杖悠仁对于五条家的态度夏油杰都是淡化了十倍再三真七假地报给高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有一个人能左右虎杖悠仁的想法,那只有五条悟了 有虎杖悠仁在,五条悟怎么还伤上加伤了。 “悟,你跟高层动手了?!” “再不动手,某人就将自己的命送出去了。”五条悟凉凉瞥了虎杖悠仁一眼,“我要是哪天真瞎了,一定是因为没看住他作死。” 悠仁:“……” “杰,我这会儿头疼,明天有空的话,你来趟五条家,我再与你细说。”没了外敌,就只剩内忧了,五条悟没处撒的气滚滚而来,又瞪了悠仁一眼,“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好前辈怎么作死的。” 悠仁:“……” 夏油杰听得头皮发麻,他熟悉好友的脾气,平日里虽然嘴巴不留情,不至于每句话都要点名,可见是气得牙痒,不说会憋死。 “头疼?是眼睛的伤势又加重了吧!我去找硝子,先让她给你看一下。” “不是什么大问题,虎杖前辈特制的伤药效果很好,五条家也有治疗术师,这么晚了,别打扰硝子。” 五条悟面有疲色,想是真的累了,不愿再折腾。 “行,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和硝子一起去看你。虎杖前辈,我们走吧。” 五条悟不说话,站在原地,唇角是勾起的,苍蓝色目光凉如幽冰,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悠仁一双腿直接给冻在了原地,利索地抽出手臂,“夏油,你先回去吧,我想看下五条的伤势,毕竟是因为我伤上加伤。” “哼。”五条悟没说可还是不可,迈开长腿走向夜色深处,只是听见后面追来的脚步声,眸中冷色稍稍褪去。 还算他有点良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1 10:05:36~2022-11-26 22: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缥缈散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三个六啊 ◎硝姐:事后一根烟◎ 五条悟远不如表面云淡风轻, 他沉着脸不是因为生气,实在是头晕眼花,想看清路都困难。身旁掠来微风, 他如惊弓之鸟收回手,警惕, “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连忙后退举手, “我不抢你的东西, 我只是想看下你的手, 五条老师,你的手在流血。” “谁是你五条老师。”五条悟那只攥紧空爆钉的手揣进兜里,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根本看不见虎杖悠仁的表情,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得断断续续, “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抛下, 还有闲心来管我的手?” “有。”虎杖悠仁握住五条悟的手腕,缓慢却又不容拒绝地拉出那只鲜血横流的手, “你也看到了,我可以抛下自己的命,但是我抛不下你。” 你一来,我就赶紧捡回这条命, 生怕他们伤害到你。 摊开五条悟的掌心才发现,那几枚钉子整根扎入了皮肉, 五条悟紧攥的五指已经僵硬,虎杖悠仁一根根掰开,又将紧绷的筋骨一根根揉软。 先用灵力止住血, 等回到五条家, 五条悟着人取来药箱, 虎杖悠仁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工具,五条悟微微挑眉,示意跟来的治愈术师们退下。 暖黄灯色作颜料,绘下少年全神贯注的眉眼。 五条悟任由虎杖悠仁握着他的掌心细细检看,就着这一方暖黄,撑着下巴肆无忌惮打量少年。 “虎杖悠仁,你多大了?” “作为虎杖悠仁时,十五六岁吧。”悠仁正给五条悟的掌心消毒,伤口极深很难处理,他略抽身想了想,无心去算那漫长的年岁,只给出了一个作为人类时的年纪。 也就是说出事的时候也还是个学生,那他又是谁的学生呢?五条悟怀里揣着的那张古画突然发起了烫,捂得心口燥热。 “五条家的术法和刀术,你是跟谁学的?” 问这句话时,五条悟的呼吸都轻了。 “别动。”悠仁握稳五条悟的手腕,他处理伤口尽心尽力,便没有别的心神去揣摩五条悟的动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你听过五条慎这个名字吗。” “唔,平安京时代的六眼,据说他的领域连通神域。所以,他是你的老……是他教的你?” “慎先生实力强大,却有一颗温柔的心,那时我初至平安京,孤身一人,来历不明,出现的时机又极不合适,因有他的信任和帮衬,才不至于前路晦暗。” 五条悟脊背倏然挺直,“你叫他什么?” “慎先生。”虎杖悠仁有点懵,不懂五条悟怎么突然反应剧烈,以为犯了五条家的忌讳,略有几分不安,“我是不是……不能这么叫他?” 五条悟板着脸,神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重要会议。 “你以前一直叫他慎先生?” 虎杖悠仁给吓住了,认真回想一番,笃定点头,“慎先生德高望重,又教了我很多保命的术法,我心里敬重他,所以才称呼他先生,没有半分冒犯之意。” “噗。”五条悟乐了,一瞬云开雨霁,他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叫的好,以后也这么叫。” 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五条悟突然身轻如燕,还敢乘胜追击,“诶,五条家人那么多,那你叫过其他人五条老师吗?” 你这个五条老师是我独一人的,还是大家都有的啊? 虎杖悠仁定定看着五条悟,道:“叫过。” 话音未落,五条悟脸上笑意全消,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未来得及放下。 虎杖悠仁看着眼前微笑的石像,眼中闪过一抹极快的流光,他低头急需处理五条悟掌心的伤口,漫不经心道:“骗你的。” “嘭!” 另一只手狠狠锤桌。 “虎杖悠仁!” 看完了手又给五条悟看眼睛,冰冰凉凉的药膏敷上眼皮,视觉神经蔓延开的刺痛稍稍平息。 视觉沉下去后,其他感官蓦然灵动,身后悉悉索索的触碰雨点般落下,一缕长发不经意漫过肩头,五条悟鼻尖微动,心道原来这家伙闻起来是夏日青草地的味道。 暖融融,干燥,又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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