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摇头,抿嘴狡黠地笑,却不做声。 亲爱的莫纳尔先生,情报员是会说谎的,而你碰上的,还是个撒谎成性的恶劣Agent Secret。 “你想去伦敦吗?或者随便什么地方。” 反正他只是想找个解闷的玩意儿,爱他或者不爱他都没关系。一把火烧了卡佩家族正好,他的鸢尾花从此可以只属于他。 “我哪都不会去,莫纳尔先生。”少女从旋转椅上站起来,靠在大开的落地窗上,冷热对流产生的风将她的秀发卷向窗外,她晃荡着光洁的双腿,一派天真,“祝我生日快乐,好吗?” 还有三天才是她的生日,莫纳尔为她准备好了礼物,他亲手学做的烤饼干,她说过她想吃。 少女看出了莫纳尔的疑惑,但是她等不到三天后,她现在就想听,可对方抿着唇,不像能给她祝福的模样。 好吧,莫纳尔先生,那今年还是换我给你礼物,不要嫌弃。 “Au revoir.”(再见。) 【一场大火烧尽了盛极一时的公爵府,也烧尽了情报员和公爵小姐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欧洲议会的怒火得以平息,两方终于有了借口坐下来瓜分既得利益,而为了国家兢兢业业的卡佩公爵,却被冠以叛逆的罪名,成为挑起了战争的罪首。】 “叛逆?罪首?”莫纳尔凌厉的眼神扫向说书人太宰治,毫不怀疑如果对方不把这两个称呼咽回肚子里,下一刻手起刀落掉下的就是太宰治的脑袋。 “不是你们安下的罪名吗?莫纳尔先生,”太宰治耿直地挑眉,“我不过重复而已。” 【原本事情就该这样结束,但是不知为何,在两方本该偃旗息鼓的战斗中,法方异能力者在战场上一度神志失常,开始无差别攻击自己的军队。啊,这样的描述是不是很熟悉?是的,‘消失的亚特兰蒂斯’,在日本,这场战斗也被称作‘百鬼夜行’。】 【这场战役之后,‘钟塔骑士’的领头人就有了那个跟随他一辈子的称呼,‘God of death’。】 【生前不敢坦白心扉说一句爱情,死后为了她却要毁天灭地。情报员先生,该说你什么好呢?】
第60章 “先别着急恼羞成怒。”太宰治有恃无恐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绿色的宝石, 正是宴会上莫纳尔抽中的奖品,“那个问题,你问出口了吗?” 爱, 或者不爱。 莫纳尔语塞,表情变得古怪。 而且他什么时候顺走的东西? “看来没有。”太宰捏着这颗硕大的祖母绿,对着为数不多的光源眯起眼睛,丝毫没有梁上君子偷偷摸摸的自觉。 “原本应该是用月光启动的,但是想想手电筒应该也没有问题。”太宰从袖子里摸来摸去摸出一个小型手电, 咔哒一声打开开关后对准宝石的正面照射。 宝石切割后的镜面将手电筒的强光分作几束,映照在空白的墙面上。 瑰丽的画面穿透时光与立场的隔阂,重现于众人面前。 少女趴在桌面上熟睡的画面, 少女挽起袖子下厨的画面, 少女执笔皱眉思索的画面......最后一张,是少女枕着她爱慕的男人沉沉睡去的画面,书桌上摊开的笔记页中,用娟秀的法语写着少女的愿景。 “想和他一起去北方看雪。” 不必再问爱或不爱了, 她已经用了恒久的宝石记录下自己所希望的,爱人眼中的她的模样, 毫无阴霾, 永远天真, 永远热忱滚烫。 不是情报员和公爵, 而是正当芳华的少女和她的爱人。 “玛蒂......”莫纳尔走进墙面, 伸手抚摸少女冰冷的面颊,轻轻呼唤, 宝石的工艺逼真到似乎只要他一推搡, 少女似乎就会从半梦半醒中醒转。 白痴......关于爱情, 怎么可能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玛蒂死亡后为他留下的数目巨大的糖果, 每一丝甜蜜的味道都在重复那句“我爱你”。 一声一声,让他痛彻心扉。 再也不会有了,他再也不会拥有这种勾心斗角中纯粹丰沛的情绪,这种海啸般让他跌宕起伏甘愿为之生为之死的爱情。他依靠他的鸢尾花走到今天,直到她为他留存的糖果和他们的爱情一起失散在广袤的肮脏人间。 莫纳尔看向书,又看向乱步,再看向织田作和太宰,忽然觉得世间万事了了,想握于手中的,终究如沙尘四散。 “喂,你想干什么?”百川流能感知到莫纳尔心中的情绪从高亢渐渐落入低谷,但不多时又重新回归基线。 “闭嘴。”死神毫不客气,“想要太宰治的情绪值就别插手我的事情,下次再联合你的系统和我争夺身体小心大家一拍两散。” 好的,打工人闭嘴,您是老大,请便。 以神明自居的骗子,深情款款的罪犯。多么准确的描述,那就让这一切都如上所述,归于尘土。 “织田作,还能站起来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红发青年搀扶着书架摇摇欲坠,太宰治情绪值的下跌让本与常人无异的织田作的动作变得生涩,他的关节像是机器许久没上机油。 “那就是站不起来了,正好。”莫纳尔闪身来到织田作的身边,掐着对方的脖子,轻而易举就将青年的脖颈掌握在自己掌心。 手掌收缩,用力,织田作呛咳出声。 “混蛋!你在做什么!”太宰怒目,其余众人也没想到莫纳尔会当着大家的面行凶。就算是刚才挟持乱步,他们也没有此刻这种“他真的会下手杀人”的紧迫感。 “反正是你的情绪产生的附庸,存在或者销毁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只是你无聊生活的调剂,爱或者不爱你又有什么关系? 猜忌、多疑,我们是一样的人,太宰治,所以我发自内心地讨厌你。 莫纳尔在混乱中瞥向乱步,给予后辈一个隐秘的笑容。走吧,小侦探,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是不是? 乱步接收到了莫纳尔的信号,他倒是......乐意离开这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现场,但是中也这个憨憨,可不像是能自愿离开的样子啊。 所以是又要给大叔当一回人质吗? 这个念头刚起,身边的中也就率先冲出去打算夺回织田作,莫纳尔侧身让步,松开禁/锢织田的手的同时将主动送上门来的乱步捏在怀中,滞空中他甚至还能看清中也错愕的神情。不过莫纳尔没有因此停顿,以抓小鸡仔似的姿势,将小侦探从窗口扔下。 中也见状大骇,还管什么织田作的安危,追着自由落体的乱步就往窗外冲,这个高度如果没有中也的控制,乱步绝无生还的可能。 “狠心啊,他不是你可爱的后辈吗?”太宰捉摸不透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意欲何为,这是他不长不短的人生中少有的不在掌控中的剧情走向。 莫纳尔没有给太宰反应的时间,他重新拉过基本失去行动力的织田作,为面前仅剩的两位观众献上最终的篇章。 “眼熟吗?游乐园的那枚炸弹,你亲手找来的烈性炸药,效果如何不用我重复了吧。”这是电光火石之间从乱步身上摸出来的东西,虽然自动引爆器被侦探先生拆除了,但是并不妨碍手动引爆。 后方的安吾实实在在变了脸色,在来的路上他询问过乱步炸弹的效能,当时他有多庆幸乱步及时拆除了炸弹,此刻他就有多恐慌这枚炸弹在莫纳尔手中! 此刻他们竟然只能庆幸为了今晚这出大戏将这栋楼上上下下都清空了,否则异能特务科的伤亡将不可估量。 但他们唯一的逃生机会......安吾瞥向身后的门,异能特务科每一扇门都做了防爆的特殊处理,这间图书室也不例外! 莫纳尔挟持着织田作,向那本书靠近,此时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拿到那样东西。 “......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一旦引爆炸弹,书也必定化作烟尘,他想要的东西一样得不到。 莫纳尔在太宰的疑问中肆意大笑,最终吐露了两个字眼,“赌博。” 赌你和我一样是个混蛋。 他暗自摩挲着重新收回手中的祖母绿宝石,许多年前他的鸢尾花从熊熊燃烧的宅邸中一跃而下的画面犹如生命破碎的脉络在他心头印刻。 当时他能救她吗,如果不顾一切的话,说不定是可以的吧,但是他猜忌、多疑,他认准了她是有资格与他对弈的操盘手,他不相信她真的孤注一掷。 直到面对真正的死亡。 那么你呢,太宰治。 死神的眼睛在幽暗中何止熠熠生辉,它们凝视彼岸之人简直要将其拆骨入腹。莫纳尔将手中已经合二为一组成一颗心形的炸弹盒子一掰为二,露出乱步苦心孤诣才终止触发的爆炸引线。 此时如果来根烟的话也不错。 莫纳尔竟然冒出这个不着调的念头,顺带看了眼至少样子上像是个抽烟烫头青年的织田作。 算了,抽烟伤肺,本就是器官衰竭的身体,就算康复了也还是先好好爱护自己吧。 于是死神一个响指打出绿油油飘忽不定的火苗,在太宰俯冲向前而被安吾死命拦下的背景音中,轻轻吹响了口哨。 火焰在接触引线的刹那发出“嘶啦”一声细微的响动,那一刻时间停滞,连风声都变得轻缓飘忽。 夜深人静的街道,灯火稀疏的住宅,偶尔闻及的犬吠,簌簌落下的冬叶。 巡游过街的南瓜车,高高耸起的魔法帽,香气扑鼻的餐车,依偎耳语的情侣。 或冷或暖的,或静或动的意向于此刻混杂,不分彼此,全部化作耳边恼人的嗡鸣。 直到爆炸的终于从内聚的威势向外扩散,这个世界的寂静才被狠狠打破,时间的进度条似乎被按下了长久的快进键,一切都以倍速闪现,否则不能解释为何太宰治向来欠揍的面孔上会有如此扭曲丑陋的五官排布,他死死拽着门框,以全身的力量抵御安吾的拖拽,但是最终却因为先前已经在莫纳尔那里受了伤,最终没能守下阵地。 他在大喊大叫什么? 不,是我在大喊大叫什么。 我的鸢尾花坠落时,这把嘶哑的无用的嗓子有没有抛却百无一用的伪装和矜持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她呢,有没有听到这个癫狂姓名下口不择言的爱情? 图书室的门哄地一声关上,几乎是瞬息,爆炸的热浪就席卷了室内,高温将机密资料销毁殆尽,它们甚至没有脱离本体在空中翻飞的机会,直接就以静态的形式殉于当场,连一点渣滓都没有留下。 现在是东京时间20XX年10月31日23点55分,距离11月1日万圣节还有最后五分钟。 传说中,故人的亡魂将在今日越过白骨累累的黄泉,经受滚烫的熔岩洗礼,在三途花妖妍盛开的那刻,从阴森的地狱回归故里,与生前种种做最后的告别。 同时,这也是人死后唯一能获得再生的希望,是死神仅有的对逝者大发慈悲的仁慈。错过今日,他们将再次踏足荒芜的彼岸,剥夺此世的记忆,赎罪,或者迎接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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