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把孩子搂了过来,用保护地姿态抱着他睡。 大约小扶苏是真的没什么安全感,渐渐的还真放松了许多。他开始会在睡梦中主动往父亲怀里拱,也会睡着睡着趴到父亲身上去,然后再翻到另一侧。 起初秦王政还会被他的动作闹醒,后来就习惯了。任凭小家伙睡姿差到在他身上翻山越岭也巍然不动,依旧能够一觉到天亮。 不过秦王政也不是日日都会来陪儿子睡觉的,有时候要忙到深夜,有时候要去临幸姬妾。 小崽子乖得很,父亲不在他就一个人睡,很让人省心。 到了五岁的时候,小扶苏不知从哪里听了什么话,觉得自己长大了。大孩子就该自己睡觉,不能天天粘着阿父。 秦王政答应了他,给他在隔壁收拾了一间房出来。 这天秦王政比往常就寝的时间晚一些回到寝殿,更衣时便问侍者太子可睡下了,准备换完衣服就去隔壁看一眼儿子睡得如何。 却见侍者表情有些奇怪。 他们犹豫着答道: “应当睡了吧?” 秦王政意识到了不对劲,更衣完毕正准备去看看,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脚步一转进入自己的寝间,果然见被子鼓起一小团,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的小太子窝在里面呢。 小团子整个躲在被窝里,也没把脑袋露出来透气。秦王政在榻沿坐下,伸手探入被子中摸了摸。 很快,他感觉自己的指尖被轻轻咬了一下。 小太子果然还没睡着,就是躲在里面好玩的。 秦王政故意说道: “寡人的床上怎么有一只会咬人的小狗?” 被窝里传来一声奶凶的“嗷呜”。 意思是说他就算咬人也不是小狗,而是威风凛凛的小狼。 秦王政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他将被子掀开,把团成个球的小狼崽抱了出来,放在腿上。 “让阿父看看到底是狼还是狗。” 说着,他伸手去捏儿子婴儿肥的小脸。 小扶苏又超凶地“嗷呜”了一声,假装要咬他的手。父子俩玩闹了一会儿,在周围侍者忍俊不禁的表情中重新躺回床上。 秦王政拉过被子,问小太子: “你不是说你已经长大了,要自己一个人睡了吗?” 小崽子拱了拱,凑到阿父耳朵边上做贼一样地小声开口,活像声音大了就会惊扰到什么东西一般。 他说: “一个人睡有危险,要阿父保护我。” 秦王政:? 秦王政不太明白小孩子的脑回路,他认真地询问哪里有危险。是侍者伺候的不够尽心,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是什么危险?” 小扶苏煞有介事: “就是半夜会被人从被子里拖出来,然后送去给先生们玩弄的危险!” 秦王政:…… 这很明显是夸张的说法。 最近天冷,天气又不太好。哪怕是睡到半上午起来,看着外面也像是时辰很早的样子。 于是就被扶苏夸大成了半夜被拖出被窝,说得好像侍者胆大包天折磨他一样。 秦王政不和儿子掰扯这个,他再次伸手捏住了小孩的嫩脸蛋: “净是胡说,先生怎么玩弄你了?从哪里学来的词,到处乱用。” 小扶苏可委屈了: “先生欺负我,他教的东西那么简单,还要反复说反复说。我不想听,他就说我上学不认真,还要找阿父告状!” 小孩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久。 什么先生明明知道他都懂了,但先生故意讲很多遍。还有什么先生觉得他就算懂了也不能不听课,找借口罚他抄写。 小扶苏举起了他白生生的小手,给父亲看他手指都红了。说是抄写抄的,先生体罚他。 秦王政只好安慰儿子,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被先生的告状给迷惑。他知道阿苏是个好孩子,不像先生说的那么调皮。 “阿父明日就告诉先生,以后不给阿苏布置这些抄写了。” 小扶苏满意地哼哼一声。 还补充道上课内容也要改一改,学会的他就不想听了。 其实扶苏现在学的都是基础启蒙,基础自然该打牢固,就要多教几遍。 抄写也是把学会的文字多写几遍,先生认为小孩子就应该多写写大字,慢慢练出自己的风骨来。 先生的教导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扶苏太聪明了。他堪称过目不忘,完全不存在囫囵记忆会缺斤少两所以需要多学几遍的问题。 练字倒是应该的,但秦王政捏了捏儿子软软的小手,担忧练太多了会伤了他幼嫩的骨头。既然扶苏说手疼,那就少写一点吧。 哄好了儿子,秦王又故意问道: “现在没有危险了,阿苏要自己去睡吗?” 小小一个人非要说自己长大了,然后迫不及待地搬出去住。这对当爹的来说自然是又欣慰又失落的,一直依赖自己的小宝贝就这么跑了,秦王政晚上都睡不太安稳。 结果这臭小子倒好,因为点上学的事情才肯跑回来找爹。要是没有这一出,他是不是都不想着回来了? 哪怕明知道孩子大了就会独立起来,秦王政依然觉得不太习惯。 小孩要是不会长大就好了。 小扶苏把头往父亲怀里一埋,假装没有听见父亲的询问。 秦王政挠了挠他的痒痒肉: “问你话呢。” “唔……” 小扶苏往旁边躲了躲,贼兮兮地说道: “还是很危险的,阿父不要赶我走。” 可见小兔崽子是刚开始说要独立说得开心,真出去独立了又后悔了。今晚八成是找借口蹭回来的,告先生的黑状不过是顺带罢了。 秦王政心道不能惯着他,便说: “跟着阿父睡也可以,但是明早阿父要早起去上朝,你得陪阿父一起去。”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伸手把脑袋已经埋到他肚子上的小孩捞过来一看,果然是睡着了。 想靠睡着躲过去可不成。 第二日早起,秦王政就把小孩子从被窝里拎出来了。扶苏撒娇耍赖也没有用,只能打着瞌睡洗漱更衣。 坐到桌案前用早膳的时候,小太子差点一头栽到桌上。侍者眼疾手快扶住了,连哄带骗喂了半碗粥下去。 秦王政吃完的时候,粥还剩半碗。 但这个时候已经喂不下去了,小太子说什么都不张口。逼急了就泪眼汪汪地呜呜,用小奶音说不想吃饭。 秦王政伸手把孩子抱过来,小扶苏迅速找到熟悉的位置,闭上眼睛就要睡过去。 “寡人来吧。” 秦王政接过勺子,喂到小孩嘴边。 小扶苏依然紧抿着唇,眼看便要发脾气了。 秦王政哄道: “再喝一口,过两日阿父带你去珍兽园看狼崽。” 珍兽园里有以前养的野兽,但秦王政没什么时间去观赏。里面的野兽就渐渐生老病死,数量越来越少。 侍者来询问要不要添补的时候,秦王政想着儿子年纪小还爱乱跑,万一闯进去遇到危险就糟糕了。 于是他否决了这个提议。 直到前不久下头送来了两只狼崽,说是在咸阳周边击杀野狼时找到的。 反正只是两只崽子,想着珍兽园里空荡荡的也不太好,就干脆拿去充数了。小崽子没什么杀伤力,从小养大的应该不太危险。 扶苏听说之后就一直想要阿父陪他去看,但是阿父最近真的抽不出空来。 珍兽园远了些,来回一趟加上玩,至少要花费半个时辰。秦王政只能陪儿子在章台宫玩一会儿,跑去珍兽园就不成了。 扶苏也不知是听了父亲承诺过几天就有空,还是单纯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没有再继续抗拒。 小孩子睡着的时候还是很乖的,打瞌睡的时候也很乖。勺子递到嘴边就乖乖吃下去了,一勺一勺地吃着,非常省事。 半梦半醒间吃完了剩下的半碗粥,人也清醒了不少。 秦王政干脆牵着他走向开朝会的宫殿。 刚出门的时候,扶苏还能蹦蹦跳跳,自娱自乐。走了一半困劲就又上来了,直接往父亲腿边一靠,不动了。 秦王政发现腿上拖了个分量,低头看了一眼。太子的脚还在原地,小身体却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已经歪向一边了,眼看就要摔倒。 果然,带他出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秦王政只能弯腰把他抱起来,从侍者手里接过小披风把人裹好,揣着个崽子继续去上朝。 不需要迁就小孩的步伐,便能大步流星地前进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应着臣子们诧异的目光淡然地在上首落座。 扶苏一直睡到了朝会快结束才醒。 他的脑袋从桌案下探出来,趴在桌上,好奇地朝下面的群臣张望。 李斯本来在奏事,奏着奏着王上身前突然多了个脑袋,吓得说出口的音调都拐了弯。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太子醒了,但他的脸已经丢完了。 李斯尴尬得头皮发麻,心道回去之后得锻炼一番胆量,不能再出类似的问题了。 结果小太子很天真地问道: “你刚刚是在唱歌吗?” 秦王政一把捂住儿子的嘴,把人往自己身边一带,按到腿上让他继续睡。 而后冲李斯颔首: “爱卿继续奏事吧。” 李斯:…… 李斯怀疑太子的天真是装的,因为他隐约听说过这位是个混世魔王,已经在宫里闯过不少祸了。 但是李斯也不敢肯定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毕竟王上经常和他们炫耀太子乖巧听话又聪颖,仿佛和流言里传得不太一样。 最后李斯还是没想明白,太子之前是不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的。 不过从这天开始,太子每日都会跟随王上一起来上朝。 因为小扶苏发现,早起好像也没那么难受。虽然不能在床上睡觉,但可以在父亲身边接着睡。 睡醒还能看臣子们的笑话,比自己待在宫里要好玩。 秦王政原本是为了逗他才带他上朝的,反而让他尝到了甜头。之后就化身成了小粘人精,非要跟着一起去。 秦王政也没办法,只能教育儿子不要在朝会上乱说话。 小太子学得很快,他果然没有再乱说话了。变成了凑到父亲身边“压低声音”打小报告,告诉父亲谁在走神。 然后所有人就都听见了。 李斯:我真的很怀疑,太子不是因为年纪小控制不住音量,他就是故意的。 猫嫌狗憎的年纪也就那么几年,过了这个阶段,太子学会了伪装。他开始接触朝政了,他知道父亲需要他拥有仁善的好名声。 所以后来太子不再故意欺负人,大家从暗地里吐槽太子难搞、王上怎么什么都纵容他。变成了夸赞太子端方如玉,是个合格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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