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颔首: “去他们寝宫把他们私藏的美酒没收,这么喜欢喝,那就别喝了。酗酒伤身,今夜已经喝了不少,接下来三个月都禁酒吧。” 家里除却一个太子之外,剩下的都挺爱酒的。尤其是今晚来灌酒的这些个,个顶个的能喝。 不爱喝酒的老秦人才是少数,想来是和扶苏上一世的经历有关。毕竟楚人也好美酒,哪怕扶苏是遗传了母亲,也不该嫌弃酒难喝才对。 六英宫的宴席结束之后,一群酒鬼兴高采烈地回宫去了。 秦王派来没收美酒的人早已离开,他们根本没发现异常。呼呼大睡到天明,因为公子高大婚的关系众人都有半日的假期,夜里玩得很是尽兴。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洗漱一番就快到午膳的点了。用完午膳又要赶紧去府衙上职,毕竟只有半日的假,不能翘班一整天。 一直等到晚上披星戴月地赶回宫中,才终于看出了侍者的欲言又止。 将闾很不耐烦他们这个犹犹豫豫的劲: “有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侍者只好小声说了: “昨夜章台宫派了人过来,将公子珍藏的美酒全都搬走了。” 将闾一愣,第一反应是: “大兄居然没收我的美酒!” 一定是为了昨天灌酒的事情打击报复,他也太小气了! 侍者见他误会,连忙解释: “不是太子殿下,殿下昨夜醉酒睡过去了,是王上派人来取的。不止公子您,其余几位公子公主也都被收走了美酒。” 将闾动作一僵。 是父亲派人来没收的?为什么?不会是因为他们灌大兄酒吧? 将闾觉得这也太不可理喻了,父亲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为大兄出头啊。 美酒这么好的东西,虽然大兄不爱喝,但他们让大兄多喝两杯也没什么吧!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将闾决定去找其他人吐苦水。 和他有一样遭遇的众人早就齐聚在了长姐的宫殿,唯独公子高不在,因为他搬出宫去居住了。 将闾进屋看到昨晚灌酒的一个不落全部到齐,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真是为了这件事才受罚的。 他郁闷地问道: “你们也被没收了美酒?” 荣禄摇头: “我没有啊,我是看你们大半夜不休息都跑过来,才跟来看热闹的。” 将闾:……臭弟弟! 他想起来了,昨晚荣禄说什么都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他还说大兄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劝大家不要这么欺负人。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他们欺负人?到底是谁在欺负人?就他们还能欺负到大兄? 将闾觉得荣禄就是个叛徒,永远和大兄站在一块儿,没有骨气。 至于荣禄说的大兄身体不好这话,将闾听听就得了。他没觉得他大兄哪里身体不好了,这假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阴嫚托腮看他们吵吵闹闹了半晌,等都消停了才开口: “我白日去问过大兄了,他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清婉有些迟疑: “他真的不知道吗?” 这是怀疑大兄又装无辜骗人。 扶苏在他们心里已经没什么信誉度可言了,毕竟弟妹们一般都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们不像父亲那么眼明心亮,一听就知道太子哪句在撒谎。 阴嫚补充道: “大兄说这话的时候,父亲就在旁边。父亲说是他吩咐的,还说咱们昨晚喝了太多酒,接下来应该克制一点。” 十四公子没有忍住: “这个逻辑就很像大兄。” 言下之意父亲可能是被大兄说动了,才做出这等事情来。父亲为了给大兄打圆场,居然还配合大兄说谎,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阴嫚却觉得不是: “父亲整日里和大兄待在一起,迟早会学到大兄的坏毛病。” 别人家都是当爹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带坏孩子。到了他们家,大兄是个可怕的传染源,从上到下没有人能屏蔽他的感染。 将闾悲痛地说道: “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一个大兄已经很难缠了,想想章台宫里的父亲已经开始学坏,以后还有个侄子桥松很可能也会学坏。 父亲还算好的,毕竟是成年人了,不是那么容易被彻底污染。最危险的反而是大侄子,那还是个孩子。 而且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肯定能活到侄子继位。他们人生中的大半时光都是长兄在位和侄子在位的时期,应付一个长兄已经很困难了,后面还有侄子在等着他们。 众人都觉得有点窒息。 “要不,还是祈祷父亲多活两年,活到一百岁吧?” “有点困难,咱家最长寿的好像就是昭襄王,活到了七十四。” “七十四也好啊,只要我活不到六十,那我就不用面对那样的未来。” 所有人齐齐一静。 半晌后,荣禄小声地感慨: “将闾你真有觉悟啊,别人都想多活几年,只有你想早点死。” 将闾:…… 将闾能说他就是随口一秃噜吗? 他扑过去揉乱了荣禄的头发: “不许胡说!我才没有想早死呢!” 阴嫚冷静地分开两人: “将闾你消停点吧,就你这样的,整天生气,气大伤身。还六十呢,能活到五十就谢天谢地了。” 将闾:?你怎么也拉偏架? 一群人闹哄哄到后半夜,也没有谁鼓起勇气提议去找父亲把美酒要回来。 换在以前还能偷偷寻大兄帮忙,可这次是他们先招惹大兄的,大兄才不会帮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他们对大兄最大的期盼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美酒被没收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喝不到。去同僚家蹭饭或者参加别的宴席时,还是可以解解馋的。 两项都不行的话,就去寻其他没被没收酒水的兄弟姐妹接济。哪怕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拒之门外,也总能蹭到两口。 阴嫚另辟蹊径跑去她大兄的私库里翻。 之前大兄承诺她可以去私库里随便拿珠宝玉石去打首饰,但太子宫的管事一般不会严格到只许长公主进这一个库房的程度。 寻常阴嫚也经常过来挑点自己喜欢的别的东西走,反正大兄又用不了那么多,父亲时不时还会赏赐一些下来,库房都要塞不下了。 由于大兄不爱喝酒的缘故,阴嫚来这里挑美酒的次数仅次于来挑珠宝玉石。管事都习惯了,听说公主要什么,立刻给她开库房拿。 阴嫚这次没敢拿太多,毕竟父亲都发话不让他们喝酒了。她要是一口气把大兄的美酒全拿走,父亲肯定会知道的。 于是她只挑了两坛走,还让人动静小点不要被隔壁章台宫发现。然后做贼似的带着侍者溜之大吉,全程还真的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韩信今天又逃课了,躲在卧房里看他的兵书。听见有人进入太子宫,丢下兵书就趴在窗台围观,见证了全过程。 阳滋公主这么蹑手蹑脚的,肯定有问题,他得去告诉太子殿下。 跑去打小报告的韩信哪里想到应该避开秦王,反正他想做什么就做了,根本不挑时间。 要是太子殿下没空见他,自然会拒绝他的求见。他又不会耽误殿下做正事,届时把事情告诉侍者,让侍者将事情转达给殿下也是一样的。 扶苏这会儿确实没什么事。 昨天宿醉醒来有些头疼,父亲说是他不肯喝醒酒汤的缘故,还抓住机会教育他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扶苏本来也不爱喝,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 后续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看得秦王政心疼不已。原本只说要儿女禁酒三个月,直接翻了一倍,变成半年了。 桥松还没喝过酒,见状便在心里烙下了酒不是个好东西的印象。怪不得父亲不爱喝,原来喝了酒会头疼。 扶苏告诉他: “何止是头疼?喝多了胃也疼,嗓子也疼。” 桥松对此半信半疑。 他去问祖父,秦王政想到烈酒伤肠胃也辣嗓子,太子说的也没错,便点了点头。 桥松:原来酒这么可怕啊! 一开始桥松对酒的排斥只停留在“听说这个东西不好”的阶段,直到第二天他爹明明头已经不疼了,还借口头疼偷懒。 桥松看着他爹拙劣的演技,见他捂着脑袋说看不进去奏折,一整个面无表情。 酒果然是个可恶的东西,给他爹提供了非常完美的持续压榨儿子的借口。桥松有理由相信他爹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会一直喊头疼,直到祖父看不下去让他适可而止。 所以祖父为何不提前阻止父亲装病。 桥松一本本翻看着成山的奏折,觉得国君真不是人当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国君呢,是没有遭受过批改奏折的痛苦吗? 韩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上和太孙都很忙碌,唯有太子无所事事。 他疑惑了一瞬,但也没多想。走过去小声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也没意识到打小报告是个多么可恶的行为。 作为太子特意命人接回来的孤儿,韩信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靠山是谁。所以在他心里太子殿下才是最重要的,他绝对不会隐瞒太子任何事情。 哪怕告状会被公主记恨。 扶苏笑吟吟地给他塞了一块点心: “阿信最近有没有多吃点饭?我见你还是这么清瘦。” 韩信乖乖回答每顿有吃两大碗,但是不知为何就是长不壮实。不过他现在已经很能打了,不要看他身形修长就觉得他好欺负。 桥松放下笔,盯着这两人。 韩信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太孙殿下有何见教?” 桥松默默地摇头。 直到韩信告辞离开之后,他才谴责地看向他爹。 他爹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那么好,为什么对他这个亲儿子就不能温柔点? 以前他小的时候,父亲还会做做样子装一装。现在他开始接触朝政了,父亲就装都不装了。 扶苏不以为意: “你都知道我温柔是装的了,那还问什么?” 此话一出,桥松沉默了。 是哦,他爹的温柔都是装的。那他爹对韩信那么耐心和善,应该也是装的吧? 既然是伪装,就没什么好酸的了。 扶苏又说: “韩信是个天生的将军苗子,以后要为大秦开疆拓土的。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也对你这么温柔。” 桥松:…… 父亲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桥松据理力争: “我以后也能为大秦稳固朝局!” 扶苏:“但是你能力没有韩信强,比他差多了。你要是和你祖父一样雄才大略,我肯定对你比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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