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太子一向视父亲为逆鳞,谁动谁死。这个连累父亲背上污名的弟弟,他当然是恨不得就此抹除的。 只是太子担忧他对幼子还有感情,不好下手太重。干脆选了个折中的法子,怂恿父亲把人过继出去。 扶苏提议: “王叔成蟜虽犯过造反的重罪,却毕竟是祖父仅有的两子之一。若叫他就此绝嗣,日后父亲在泉下见到祖父恐怕不好交代。” 庄襄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秦王政,次子长安君成蟜。成蟜因起兵造反失败,于屯留自杀,死时尚且没有子嗣。 两世的成蟜都是同一个年纪死的,死时也有个十七八岁了。但正常世界的成蟜这个年龄才刚到适婚的时候,哪怕洗脑包世界大家生孩子都早,这一世的成蟜也没有凭空变出个妻儿来。 没子嗣那就好办了。 胡亥一个以后会造反的公子,不正好配那个造过反的王叔吗?留在父亲膝下影响父亲一世英名,倒不如去祸害成蟜。 正好成蟜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这对便宜父子谁也别嫌弃谁。 秦王政:…… 秦王政听完对儿子的坏心思有了更深的了解。 确实,过继给成蟜那就万事大吉了。 不仅能彰显他这个兄长的大度,告诉众人他已经不计较兄弟的冒犯了,借此安抚秦国宗室、经营好名声。 还能解决胡亥这个烫手山芋,有个造过反的父亲,胡亥绝无可能继位。就算他想折腾,陪着秦王政一路走来的臣子也不可能支持他——哪怕秦王所有子嗣都没了,也轮不到他上位。 扶苏又哄父亲: “我知父亲介意王叔当年起兵时污蔑过父亲的出身,但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父亲便大度一回不和他计较了吧。” 反正送给成蟜的也不是什么好儿子,指不定谁占便宜呢。 成蟜早就是个死人,秦王政对他倒没有太多的仇恨。哪怕还对当初成蟜的部下樊於期造谣他是吕不韦之子一事心里膈应,有了爱子的温柔哄劝,他也愿意放下芥蒂,做一做戏。 秦王政缓缓点头: “寡人自然没那么小气。” 过继出去的儿子,就等于不再是自己的儿子了。礼法上只承认过继后的父母,以后胡亥再折腾出什么蠢事来,也牵连不到他。 爱子一番心意全是为了他,史官就站在旁边,此事一旦记录下来,后人只怕要指责扶苏容不下弟弟。 秦王政十分感动,他叹了口气: “你分明有别的法子收拾他的。” 不落人口舌的办法多得很,偏偏要选这个,无非是想让他和胡亥割席。 扶苏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位公子在旁边听得人都傻了。 他们惊悚地看向大兄,心里疯狂思索胡亥到底干了什么,大兄为什么一出手就是将人过继出去?!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一言不合就怂恿父亲把弟弟送人,结果父亲还当真同意了! 父亲你清醒一点啊!!! 两人心头警铃大作,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大兄不会是在杀鸡儆猴吧?告诉他们要是再敢肖想太子之位,胡亥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弟弟:呜呜呜大兄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不想给王叔当儿子! 扶苏:你们知道就好,以后乖乖给我干活。 政哥:……?
第86章 妖孽? 弟弟们的眼神都快凝成实质了,扶苏又不是死人当然能感觉得出来。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两双受惊小鹿一般的视线。 扶苏明知故问: “你们二人怎么这样看我?” 秦王政顺着儿子的话望过去,也看到了这一幕。稍一思索就明白二人是想岔了,不由得啼笑皆非。 他们对他们的大兄到底有多少误解? 但是很快秦王政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儿子们会觉得兄长能随便把他们过继出去,岂不是默认了扶苏说什么父亲就会听什么? 那么,自己这个亲爹在儿子们心里又是个什么形象? 秦王政无奈扶额: “不会把你们过继出去的。” 总觉得不明说的话,两只蠢儿子会听不明白,继续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孩子太傻难免让当爹的心生无力感,幸好还有个出色的长子在。否则所有儿女都这个德性的话,他真的要担心大秦的未来了。 秦王政庆幸地看向太子: “你这些个弟妹,以后还得你多看顾着点。” 没有聪明的兄长为他们遮风挡雨,实在叫人忧心。别出门就被人骗了,到时候全军覆没,一个不剩。 扶苏忍俊不禁: “父亲多虑了,阴嫚他们还是很聪明的。” 爱女确实聪明,但剩下的嘛,秦王政不敢对他们抱有太多期望。 两个公子不明所以。 虽然听到父亲承诺不会将他们送人还是挺开心的,但怎么说着说着父亲就要托孤大兄了?而且托孤谁不好选大兄,大兄不是只会欺负他们的吗? 两人在心中腹诽父亲在大兄的事情上已经没有理智了,越发觉得前路渺茫。 他们比不过大兄,根本不可能夺得王位的。那么以后就得在大兄手底下过日子,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眼前一黑。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觉得不能再等了。 他们得赶紧表忠心,告诉父兄他们不想和大兄“公平竞争”了。哪怕父亲承诺不过继他们,可父亲的承诺是父亲的,万一大兄继位之后不认呢? 十五公子试探着开口: “父亲,那个,我、我想……” 秦王政一眼看透他的小心思: “不想学了?” 十五公子:!!! 这么直白的吗?就不能委婉一点给他留点面子吗?! 秦王政没搭理他,又看向十四公子: “你呢?还想不想学了?” 十四公子疯狂摇头。 扶苏掩唇干咳一声压下笑意: “父亲,我昨夜说得可对?他们两个就是小孩心性,一时争强好胜非要学,玩两天就不感兴趣了。” 两个公子听着大兄的话都有点发懵,不明白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看见大兄给他们使眼色,才恍然明悟,连忙点头承认自己就是小孩子闹着玩。 很好,保住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形象了。 大兄真好,还帮他们善后打掩护。看来大兄也不是那么讨厌嘛,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 秦王政:…… 寡人没瞎,能看得见你们的小动作。 算了,毕竟是亲生的。 秦王政摆摆手让两个蠢儿子赶紧滚,别杵在这儿碍眼。 二人如蒙大赦,赶紧收拾东西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王政看向长子: “也不知道他们能记你多久的好。” 只怕过两日又觉得大兄只是装模作样,并非真心想帮助他们了。 扶苏不以为意: “我又不可能叫所有人都喜欢我,只要父亲喜欢就好了。” 而且他也确实不是真心助人的,不过是为了叫父亲看到他有多“友爱弟弟”而已。两个帮他刷好感的工具人,心里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他们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像这样有异心的弟弟,本来也没那么容易被彻底收服。扶苏没兴趣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心腹,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闹不出事来就行。 看两人蠢成这样,扶苏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能有什么大造化的。 扶苏笑着吩咐侍者们将朝食送上来: “刚才光顾着说话,父亲饿了吧?那些烦心事就别想了,先用膳。左右弟弟们以后肯定不会再闹腾了,随他们去吧。” 私下里爱怎么埋怨怎么埋怨,反正又传不到他耳朵里。真叫他们当着外人的面发牢骚,有今日胡亥的下场在,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既然外人听不见,那就是自己关起门来自言自语,根本碍不着谁。嘴长在别人身上,这都要管那就太累了。 秦王政并不赞同爱子的想法,他听不得别人说太子的坏话。 扶苏还想再劝两句,忽然想起事情换到父亲身上的话,他只怕也是一样的反应。他可以忍受别人说他不好,但无法忍受有人私下诋毁父亲。 父亲是因为宠爱他才见不惯这样的事情,他要是一味地劝父亲不计较反而辜负了这一片爱子之心。 于是扶苏也不再劝说,只道二人以后肯定不敢说他坏话了。要是他们当真说了,那父亲就拿过继吓唬两人。 秦王政失笑: “你啊……” 不管如何,过继警告确实很好用。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弟弟都安分了。另外那个没参与进章台宫学习的十三公子还疑惑他们怎么蔫了,私底下询问过一番之后,同样变成了老实鹌鹑。 啊,大兄真可怕。 更可怕的是大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他们还要感谢大兄帮他们在父亲面前圆谎,真是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几人回去后仔细分析了一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无语凝噎。 他们倒是没有像秦王政想的那样对长兄口出恶言,反而更加忌惮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玩弄在鼓掌里,他们是嫌命长才继续招惹大兄呢。 三人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一点脑子的,没有父亲以为的那么蠢笨。 但他们隔壁住了个没脑子的家伙。 胡亥被过继出去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大肆公布,毕竟牵扯到秦王子嗣,需要等到大朝会时正式宣告天下。 倒是胡亥宫中的物件,已经开始陆续往宫外长安君的府邸搬了。 当然,成蟜现在不叫长安君了。 自从他谋反之后,就被褫夺了封号和封地。只不过秦王也没给他新的封号,大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一般还是称呼长安君。 如今长安君有了嗣子,原先的名号就不能糊弄着叫了。毕竟他的嗣子按理来说是可以继承封君之位的,继续这么叫,以后岂不是凭白给胡亥多了个长安君的封位? 不成不成,成蟜的封地长安县已经改回原名了,胡亥别想捡漏。 秦王政显然没有重新给王弟和原十八子现侄子一个封号和封地的想法,做什么美梦呢,成蟜说到底还是个造过反的家伙。 于是胡亥的身份就尴尬起来。 论出身,他不再是秦王公子,而是普通宗室。而宗室无功不可封爵,严格来说就是个庶民。 说好听点算是贵族之后,真想拥有贵族之实,还得自己奋斗出个官身来。要是一直当不了官,顶多两代就得成为宗室里的边缘人物,那日子可就真和庶民没差了。 也不对,好歹有点财物傍身,可以算个富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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