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挑选的位置,哪有自己选择的放心呢? 国木田独步和安室透默契地站在主厅和会客厅的入口,将空间留给两个少年,自己也能在门口看护一二。 比起国木田单纯为了快点接委托而随手挑选的座位,安室透的选择里内含的小心思多了不少。 至少这个角度看过去,既能看见鹤见述的背影,又能看见中岛敦的脸,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能立刻冲过去帮助鹤见述。 可惜,安室透提防了武装侦探社,却碍于武侦一贯以来良好的名声,没有像对待里世界的杀手一样提防武侦,最终还是被前港口Mafia干部太宰治得手了。 * 另一头,中岛敦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鹤见君,你也是孤儿院的人吗?”为了让话语中的孤儿院指向更明确,中岛敦一并点出了孤儿院的名字和地址。 “……啊?”鹤见述否认道:“不是哦,我才没有在孤儿院待过呢。” 中岛敦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会认识我,还说我是你的路、路标?” [路标]这个词用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形容上,很容易让人想到精神向导、人生导师之类的定位。 中岛敦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资格成为某个人的人生导师和向导,他甚至在心里想道,难道是他在横滨街头碰见过鹤见述,给鹤见述指过路,所以少年才称呼他为[路标]。 但鹤见述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午后阳光透过明净透亮的窗户投射到鹤见述身上,暖呼呼的。他趴在桌上,舒服得眯起眼,看上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因为你是白虎。”鹤见述理所当然地说,“每一任的‘白虎’异能力者,都会自动成为我的路标。” 中岛敦沉浸在惊讶中:“你竟然知道我的异能力!” 光是说,要解释到猴年马月。 鹤见述决定换个方式。 “中岛先生,看着我。”鹤见述从桌上支棱起来,双手撑着下颌,语气非常郑重。 又在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不要叫我中岛先生啦,听起来好奇怪。”中岛敦苦恼地抓抓头发:“还有,我一直都有在看你,你到底……”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鹤见述打断他:“不要看我的外表。用你的异能力看看吧,白虎,调动你的感官,凝聚异能力,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 嬉闹和随性从黑发少年的面上褪去,少年依旧是一副扮可爱的姿势,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气氛似乎在瞬间凝重起来了,有什么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中岛敦一怔,前后反差太大,他没能反应过来。 鹤见述问:“准备好了吗?” 这才过了一秒钟啊! 中岛敦慌慌张张道:“没、没有,您再等等——”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竟是选择了以敬称对待鹤见述。 这时的鹤见述再不是乖巧猫猫,而是一只蓄意恶作剧的坏猫猫。 “不等。”鹤见述狡黠一笑,“我相信你不会疯的。” “你要做什么!”中岛敦倏地起身,紧张喊道。 骤然提高的嗓音瞬间吸引了侦探社所有人的注意力,安室透和国木田独步同时迈步。 “阿鹤?” “敦,发生什么……” 下一秒,众人便看见面对着他们的白发少年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瞳孔扩大,呼吸急促。 中岛敦的双手撑着桌面,汗珠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往下砸落到桌面上,形成一个个水痕。 “你……”中岛敦连话都说不完全了,“你竟然是……” “敦!” “敦君!!” 众人惊怒交加,谁能想到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侦探社内,还有人胆大包天到刺杀中岛敦。 乱步睁开了碧绿的眼眸,神情凝重:“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打起来?你们别……” 或许别人会听乱步的话而迟疑,泉镜花不会。 少女咬牙拔刀出鞘,凛冽的刀光带着彻骨寒意。 泉镜花的决心很坚定。 敦君是重要的人,她要保护敦君,就算要她杀人,她也在所不惜! ——尽管,泉镜花是讨厌杀人的。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愿再掠夺任何一条人命。 安室透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绷着一根弦,而此刻,在看到中岛敦的异常脸色时,这根弦断了。 要出事! 耳朵敏锐地在各种慌乱的人声中捕捉到“噌”的拔刀声时。 他大跨一步,挡在正厅通往会客室的唯一通道上,死死地把守着这道关卡。 无论如何,保护市民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保住命,剩下的交给法律审判。 安室透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但他要保护鹤见述。 是他点头带阿鹤上来的,无论阿鹤做了什么,责任都可以在事后追究,至少要先确保安全! 再说了,他根本不信阿鹤会出手伤人。 天天只会黏人要贴贴的小奶猫,他哪懂什么是利爪?! 泉镜花的速度实在太快,安室透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及时拦下她,更别提他身旁还有两名侦探社的成员在虎视眈眈! “别乱来——” “快停下!” “究竟怎么了?” 劝阻声、呵止声、搞不清楚状况的问询声。 泉镜花和安室透同时抬手,一人持刀,一人握拳,眨眼间就要碰上。 国木田准备出手拦下镜花,同时制住安室透。 一片混乱中,有着海藻般黑发卷发的男人发出“哇哦”的感叹声,不进反退,余光却瞥向了被阳光笼罩的那张会客桌。 严格说起来,太宰治看的不是中岛敦,而是中岛敦对面一动不动的鹤见述。 中岛敦已然从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眼一瞧,吓得破音:“镜花,不要——” “停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很轻、很细微的命令在会客室中响起。这声音太轻,混在杂乱的声音里,除了时刻专注着他的太宰治和离他最近的中岛敦,无人能够听清。 这命令仿佛自灵魂深处而起,所有人止住了动作,身体一僵。 鹤见述无需回头,也知道身后正在发生什么事。他有一瞬的茫然,透哥……他会受伤吗?他会死吗? 不行,不可以…… 他绝不允许!! “透哥……透哥……” 黑发少年金眸涣散,暗色慢慢覆盖清明的眼底,他咬着手指想要止住发抖,却无济于事。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倏地变了,几乎同时箭步冲上前。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 鹤见述惶恐到极点,他又记起这混乱局面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若不是他故意捉弄中岛敦,想着报“没能及时认出他的仇”,怎么会真的吓到中岛敦? 他算过时间了,考虑到中岛敦的精神抗性,一秒钟,足够中岛敦看清“鹤见述是书,中岛敦是路标”,能小小地吓他一跳又不至于陷入精神混乱。 但鹤见述没想到,中岛敦的精神力如此优秀,他的天赋绝世罕见,竟然能与他建立起短暂的精神链接。 尽管只有一秒,鹤见述就及时停止和中断了链接,中岛敦还是受到了冲击。并且,大概也看到了一些鹤见述本不想让他看见的画面。 黑历史被看光,回过神来,在意的人也被刀锋指着。 精神链接是双向的,中岛敦受到的压力来自于外力,他抗住了。鹤见述被影响,受到了压力来自于内在,他没能抗住。 一直压抑着阴暗面的侵扰,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刻。鹤见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在失控边缘徘徊,却仍残存理智。 “不可以,我不能……” 鹤见述喘息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金眸顿时冒出泪花。 必须要这样,他才能压下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设想到—— 想要阻止不愿回忆的过往曝光,让中岛敦变成傻子,永远无法开口不就好了吗?想要阻止大家争执和打架,抢先一步把所有人都杀了,就不存在争端了。 想要永远保护透哥,把他锁起来,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门]就是现成的好地方。 “不……呜。”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大家,不可以伤害透哥,不能做违背透哥意愿的事。 鹤见述蜷缩在沙发上,哭得抖抖索索缩成一团,嘴巴里还在用力发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现在的他,看上去比之前被吓到精神失常的中岛敦还惨无数倍。 似乎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有人用力掐开他的下颚,拽出他已经痛到麻木的手。 “透哥!你在哪里?!”鹤见述迷迷糊糊地,只知道哭着喊这个名字。 他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进怀里,捧着他的脸,不断着急地说着什么。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 是安室透。 “阿鹤……阿鹤!你睁开眼看看我!” “不要紧张,放松,你要过呼吸了!”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我抱着你,你很安全,不要害怕……” 是安室透的声音。 都是他。 鹤见述勉力睁开金眸,率先看见的便是金发男人的俊朗面容。 他被安室透抱在怀里,距离近到足以呼吸交缠,鹤见述甚至能看见安室透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存在,只有安室透是真实的。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鹤见述的视线中只有安室透,也只能看见安室透。 安室透担忧地问:“阿鹤,你好点了吗?你吓坏我了。” 只一句,鹤见述好不容易压下的绮念再度凶猛反扑。 大脑一片混乱,千万思绪一晃而过,停留在脑海中的还是最初那个念头。 只不过有了些许变动。 鹤见述嘴唇微动,安室透没听见,不得不再贴近少年。 男人侧着脸,耳朵凑近鹤见述形状饱满的猫猫唇。 鹤见述想说的有很多。 比如“我可以把你锁起来吗?” 可话到唇边,又觉得不尊重安室透。 于是便想改成“可以请你把我锁起来吗?” 又觉得荒谬,透哥一向遵纪守法、绅士风范进退有度,这种无理的要求,有违他的原则,实在冒犯。 安室透久听不到回答,抬头去看这里唯一的医生:“与谢野医生,阿鹤他……” 金发男人视线挪开的一瞬间,鹤见述脑子一片空白,本已无力的手臂瞬间爆发,环抱着安室透的脖颈,把自己更深地送进安室透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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