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灯下看美人,不美增三分,更何况本来就是个美人呢? 这一看,便看住了。 小山垂着脑袋,黑缎子一样的青丝自然地垂落在肩膀一侧,他还在犹自嘟囔着一些自己都觉得没道理的话,玉一般的肌肤上凝着一层融融的微光,两片纤长的睫毛就像是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直把师傅的一颗心都扇化了。 师傅忍不住伸出手来,在那弯曲起的形状优美的颈子上蹭了蹭。 温热的手背接触到小山肌肤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眼波相接处,仿佛有无数情丝蔓生。 小山原本退去潮热的脸庞,陡然又浮上一股热度,眼睛睁大圆圆的,像是两枚墨玉丸子浮在了两汪水银中,黑和白的极致对比,却衍生出了别样的秾艳。 仿佛是只受了惊吓的小鸟儿似的。 明明还有过更亲近的行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永远都免不了羞涩。 师傅冷硬的心脏少有地酸软起来,仿佛常年冰封的山谷,一瞬间春暖花开,流水潺潺。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情真是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再坚固的外壳,都经不住它轻轻一撬。 百炼钢化绕指柔,再没有比这个更厉害的武器了。 “早晚有一日,帝君也会遇到那个让你会心一笑的人呢。”那人微微含笑,意味深长的语言还音犹在耳。 师傅下意识皱了皱眉,望着小山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师傅眉心的一点皴皱转瞬便熨平了,“没什么。”见小山似乎仍然不信的样子,师傅便开始转移话题:“并不是镜听法荒谬,而是你们用的根本不是镜听之法。” 小山的注意立刻被师傅话中的意思吸引住了,追问道:“那真正的镜听之法又该如何操作呢?” 师傅便把小山搂到怀里,怀抱满满的感觉让师傅满足地慨叹出一口气,他用手指卷起一缕垂落在小山肩头的黑发玩弄,慢悠悠地说:“若要使用镜听的方法来占卜,首先选择的镜子至少要有百年的时光,物老成精,虽然百年的时间不足以让凡间的镜子生出灵智,但也足够让它有些灵气,至于你们所用的水面或是旁的什么东西,并无灵气,如何能够做占卜的器物呢?” 小山听了,若有所思,随即又问:“那之后的操作呢?和我们使用的方法有什么不同?” 师傅便笑道:“其次镜听并非每日都可以。必得在除夕之夜,交子之时,每年新旧交替,清浊更迭的时候,只有此时,蕴藏灵气的镜子,或许能够透露一丝将来的运程。只是听来的话往往意义不明,占卜者本人通常都难以理会那些听来的一言半语,最后大多都是事情应验之后,才能明白当时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故而,你即便用对了镜听之法,也占卜不出什么结果来。” 小山听了师傅的解释,顿感扫兴无比,不情不愿道:“亏我还兴冲冲拿了那块轩辕镜的碎片出来,原来竟是白费功夫。” 话一出口,小山便愣住了,他又重新喃喃念道:“原来竟是白费功夫?”竟然应在了这里,他脸上瞬间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得意地看向师傅,“你看,也不是完全不准嘛。” 仿佛是一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洋洋得意的样子。 师傅顿时朗笑出声,“是,是准了!” 小山自觉自己小小搬回来一筹,便有意要大度一些,被师傅笑了,也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我也赢了一回”的愉快心情。 一夜无话。 只是次日一早,小山仍旧把师傅说的话转述给了家里的小妖们,正沉迷于这个小游戏的妖精们顿时感觉大大地失望。 早已经用“镜听”之法占卜过,并且自陈应验了的妖精们倒是还好,毕竟这事对他们的吸引力已经少了许多,但还有更多的,只“镜听”了一回,还没有应验,或是还未“镜听”的妖精们就失落了。 尤其是几个年纪尚幼的小妖,失落的就像是缺水了的花儿一样,丧气的不得了。 其中有个牡丹化形的小丫头,她连脸色都灰了,丧唧唧地坐在门槛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小山看得不忍极了,忙就许诺她,等到今年除夕,就让她真正地“镜听”一回。 这小丫头这才转雨为晴,笑嘻嘻地和同伴一道牵着手去门外玩耍了。 小绿看得直皱眉,方才是因为在小山面前,所以她才没有出口训斥,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放过这些没大没小的小东西们。 红玉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便劝道:“她们年纪还小呢,你不要太过于严厉,岂不闻揠苗助长,只能坏了好苗子?”得了小山赞同地连连点头。 小绿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就会在主人面前做好人,怎么不见你们狐族的小妖精这样贪玩?还不是因为你背着主人格外严厉的缘故?这会儿不干自己族类的事情,便来装大度,真是无耻。 但当着小山的面,小绿还是不敢和她呛声,只能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红玉见了,似乎又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马骥抱着一个镜子回来了。 见小山主仆都在铺子里,马骥愣了一下,然后慌乱地迅速把镜子往自己身后藏。 但小山主仆已经看到了他手中的镜子,小山不过善意一笑,但小绿刚刚才被红玉假模假意地恶心到了,便起了捉弄他的促狭心思,当下便逼近到他的跟前,这样一张笑意盈盈的芙蓉面凑近,把马骥吓了一跳,小绿便趁机抢下了他藏在身后的镜子。 “好呀,原来马郎君也去“镜听”了,之前看郎君不为所动的样子,我还以为只有我们感兴趣呢。您去了哪里?我们前面那个巷子?还是后面那条街尾?”小绿不怀好意地朝他眨着眼睛,眼中捉弄的笑意几乎让马骥无法招架。 “姐姐别问了,”他嚅嗫道:“是我一时好奇。” 小绿却不放过他,继续逼问道:“那马郎君可得了什么卜语吗?”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问题,马骥的脸顿时胀的像个红透的频婆果,“没,没有什么。” 这番作态更让小绿好奇了,她愈加不要放过马骥,步步逼近,脸上笑意更甚,“说呀,说说嘛~” 眼见马骥都要被她逼到被门槛绊倒了,小山才不再看热闹,叫住了小绿,“好了,你这坏心丫头就放过马郎君吧。你看人家都要被你逼得要逃走了。” 小绿不满地嘟了嘟嘴,“奴就是好心问问嘛,是关心马郎君的心事。” 红玉这时却突然道:“马郎君时去了前面那条水晶街吗?我听娇娜说您在那儿和一个抱着长袋子的人说话,她怕打扰您的事,便没有和您打招呼,您不会见怪吧?” 马骥忙道:“自然不会。”又见小绿还在一旁,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知道即使现在躲了过去,之后小绿还是会缠着他,于是不好意思道:“我确实去了水晶街的街尾“镜听”。只是这样的占卜果然只是坊间游戏,当不得真。” 这就奇了,这些天来,用“镜听”之法占卜的人多了,最多也就是说它玄奥难懂,怎么到了马骥这里就直接说它是游戏,当不得真呢? 连小山都好奇了,问道:“马郎君听到了什么话?” 马骥脸上原本消退的热意又有攀升的趋势,他挠了挠脸,讪讪一笑,声音细若蚊蚋,“......必能嫁个好人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4 18:46:01~2023-01-06 14: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声声乌龙好喝 5瓶;莫玉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龙涎香(一) 小山百无聊赖地托着腮靠在凭几上, 看着街对面人来人往、客似云来的店铺发呆。 这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把城中残留不去的暑气一扫而空,小山便以为天气凉爽之后, 街上出来采买的人会多些。 事实上街上确实是人潮涌动,做买卖的人也络绎不绝, 只是人家进进出出的都是别的铺子, 唯独他们的铺子依旧是门庭冷落。 一早上了, 门口连只雀儿都没有。 他只能哀叹道:“难道我真的命犯穷神?” 师傅正好从二楼下来, 听到小山可爱的感慨,不由笑道:“那倒是没有,你命宫里并不缺金银。” 身边侍奉的小妖们也纷纷掩唇而笑, 小绿劝解道:“主人,只是那些人不识货, 咱们家的香自然和外边十个大子儿一把的草香不同, 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他们只知道嫌起我们家的东西价格贵, 怎么不知道便宜没好货的道理?” 其实自从到了海市之后,也不是没有一次生意上门,只是每每有商人上门采办货物,都是嫌弃唐家的香单价比别家香铺的叫价要高, 几次压价小绿都不肯,那些商人只能悻悻离去, 还暗中腹诽唐家心黑。 须知这海市中做香料生意的是多如繁烟,即便唐家的香有些神异的用处,可来往采买的商人们才不管这些, 他们都是逐利之徒, 要不是因为利润巨大, 他们才不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在大海中漂泊许久,到此处来走一遭,若是没有什么赚头,便是救命的金丹,他们也不要。 几次有人上门,都被小绿的报价逼退了,商人们口口相传,便再也不到这家铺子来了。 小绿还振振有词:“要是这些把这些香低价卖给他们,才真的是明珠暗投。主人费了这么多功夫,用了许多名贵的香材,那些杀才懂什么香!” 小山只能苦笑了,他本以为到了海市,他手中那些不能给凡人使用的香就找到了去处,万万没想到,即便是妖怪,也会因为价格而铩羽,一个个杀起价格比凡人还厉害。 本以为又要枯坐一天,小山便给师傅点了一盏香饮子,用的是之前制的梅花香的香末子和厨下收的甘露水。 做起来也十分简单,只需要把香丸碾碎,用烧滚了两滚的甘露一冲即可。 小山喝不惯时下加了许多配料的茶水,要么就是喝白水,要么就是自己鼓捣一些香饮出来,除了个别实在不能下咽,其余都还不错。 茶盏中的香沫被滚烫的甘露水一冲,香气顿时如膨胀的烟云一样,散逸了出去。 一股甘冽的梅花香气从内室中飘出。 小绿等一众服侍在侧的小妖们都分到了一盏梅花香饮,各个都喜出望外地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感受着绝伦的香气与体内缓慢增长的灵力,小妖们纷纷满足地笑眯了眼睛。 “你看我茶碗里还有一朵梅花呢!” “真的呀!我也好想要啊!” 两个才束发的小丫头不耐烦在屋内待着,就抱着茶盏坐在门槛上一边喝一边说悄悄话,两个人都穿着鹅黄色的襦裙,配着头上束发的鹅黄发带,简直就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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