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你感觉不怎么喝红酒的样子,那酒就让我来倒吧──你也找个地方坐下。」 说着,太宰就动作灵巧且些轻松地拿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铁丝巧妙地撬起了塞在瓶口的软木塞,并姿态优雅地在两个空酒杯内倾到红酒──太宰或许正如他所说的对于红酒并没有特别的热爱,但看他的动作意外充满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地娴熟感,让人看着不自觉被那流畅的动作吸引住目光而出神。 我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和我之前脑中想像过的画面一样选择在太宰身边而非能看见彼此正脸的对面坐下,这样更不容易给太宰压迫感,而且距离上也更贴近一些。 但就在要谈话的时刻,太宰的态度镇静下来,我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也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开场,于是我选择了先拿起酒杯默默地喝了口红酒尝尝味道。 和太宰说的一样,我确实不喝红酒这种在我心中形象更加精致讲究点的酒类,也因此很难分辨滑入喉咙的酒液的品质好坏,只知道喝起来倒是挺顺口的,虽然和我习惯的酒液入喉时强烈的口感不怎么相似,但做为饮料喝起来感觉倒是不坏。 太宰也跟我一样默默地喝起了他面前杯子里的红酒──或者说与其说像我这样不怎么懂品味的牛饮,太宰轻啜红酒的动作用『品』这个字替代『喝』的感觉更加准确。两个人都这样各自喝了一会儿,我总觉得太宰是在等我先开口,于是我放下了不算特别合胃口的红酒,望着太宰静谧的侧脸以一句没什么意义的问句打破沉默: 「不想办法继续逃避了吗?」 「已经尝试过但既然失败就算啦~而且就和织田作说的一样,如果我们彼此都想要比现在更亲近而相处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总会不得不触碰到这个问题的──虽然确实比我预料得提前这么多,但这也没办法了。」 太宰虽刻意用诙谐逗趣的俏皮口吻这么回答,但和他开朗般的语调不同,他的神情沉静到几乎透着几分忧郁,而略显寂寥的目光低垂,乍看是凝视着酒杯中的清透酒液,但却又像是在看什么我无法理解的遥远之处般有些寂寞却相当平静──比起像是挣扎失败之后终于做好觉悟要和我好好谈谈,更像是认命了一般的神色。 看太宰这个模样,我霎时明白其实太宰也知道我想问清楚关于我们的过去并非是想伤害他,只是他因为某种不想去谈论罢了──像是害怕着谈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或者说太宰很确信谈论后的结果并非他想看到的、认定只要谈开来我们之间就会结束甚至以悲剧收场,所以他才一直拼命想逃开并避免这样的结束这么快就来临。 但我领悟到这点似乎已经有点太晚了,这或许是虽然不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恰当情况、但却可能没有第二次在有谈论这些事的其他时机了,如果我因为其他原因而退缩或犹豫,先不说浪费了太宰算是有一半是被我逼着提起的勇气,而可能唯一一次可能打开太宰内心深处紧闭的门扉的机会也会被我给白白浪费掉──于是我抱着没有退路般的决心,谨慎地在内心整理了一下我需要问的问题过后,我开口先问了第一个、也是我最在意的问题: 「太宰──为什么你这么不愿意提及我们之间的过去呢?」
第8章 「织田作,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是意外失忆,而是因为有谁抹消了你的过去,才让你失去记忆的吗?」 听到我直接切入主题的疑问,太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丢出来一个假设。而听到太宰的话,我思考了一秒要不要照实回答,但想想既然我希望现在是太宰向我坦承的时候,如果我这边不诚实那就不太公平了,于是我还是老实的点头答道: 「是有过这样的猜测。」 事实上,只要我没有傻到一个境地,在发现自己失忆后有听到这边地牢深处的宝物的神奇效果是『抹杀过去』,就能很简单且轻易地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这就像是小孩子听了都能做出来的最初级推理一样,或许只要有普通程度的逻辑思考能力的人遇到同样的问题都能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这也是我发现自己一觉醒来莫名穿越还失忆后却不算特别积极地找回自己的记忆的缘故──首先是我也不确定被抹消的过去能否再次取回,再来是我也不清楚让我失忆的人是基于善意还是恶意才这么做的,我发现失忆的那会儿对裂缝的一切人事物都感觉到全然的陌生,而这里不与旁人谈论自己过去的默认规则也让我无从打听起可能导致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我也不确定自己擅自取回记忆会不会反而导致了糟糕的结果──特别是我听到抹去过去的枪时涌起的我自己都倍感意外的激动情绪后,我也推测或许有可能是我自己因为真的遭遇了什么就连我这样迟钝的人都痛苦到难以承受的过去而自己抹消了自己这些悲伤回忆,而如果我又因为好奇而把曾经扔掉的记忆重新捡回来的话就等于做白工了。 而假使不是我自己消抹了自己的过去,要说有谁会想要抹消我这种不太有机会接触什么特殊机密情报的普通邮递员的记忆这件事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而且仔细想想按照我原先的生活习惯与轨迹,我失去的那几年过去的人生应该也不会出现太过神奇的人生大转折──除非我那个很厉害的上司决定提前退休了并收了我现在待的那个公司、让我被迫失业──,而我估量过后也觉得失忆这件事情对我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太严重的影响,虽然莫名所在的世界换了一个、再也吃不到辣咖哩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确实是有点困扰,但这样的困扰也没有到了会将我逼到绝境的程度,于是我性格中随遇而安的特质就让我一直处于不那么认真找寻失去的记忆、但也没有完全放弃这件事情的不上不下状态过了遇到太宰之前的那段时光。 事实上,也是与显然是在我失去的那段记忆中相识的太宰的相遇后、我内心涌起的各种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负面情绪的各种情感波动,才让我推翻『我可能是自己亲手抹去令我不愿再次想起的回忆』的猜测,真正对自己的过去有了想要取回来的想法──只是太宰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提起这个猜测,结合太宰态度上的种种疑点和微妙之处,我迟疑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 「所以抹去我过去记忆的人,就是太宰你吗?」 「我不确定──但如果是『我』的话,就算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太宰微微摇头,但他的回答不是肯定的『是』或是『不是』这样子明确到毫无解释余地的答覆,而是有些微妙的『不确定』,而补充的说明有让我不由得感觉有些奇妙──而不等我把听到回答后脑中逐渐汇聚的思考凝聚为一个清晰的推测,太宰的话却还没说完,他又接着淡淡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来: 「毕竟,我其实并不是织田作所认识的那个『太宰治』啊──那个『太宰治』曾经做过什么,我也不完全都会知晓。」 这句话就像是在我的脑海里猛然投下一颗炸弹一般,炸得我原先都快拼凑成型的猜测一下子全数有散去,我一时有些没办法消化这个消息般地连连眨了几下眼,愣了好几秒才惊讶地问道: 「──所以其实你是太宰的克隆复制人吗?」 听太宰(暂时还是这样子称呼他)先前那句话时,我原先是猜测太宰是否记忆方面也和我同样出了点小问题、只是我没忘得那么多才记得我却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曾来过这里因为某些原因抹去我的记忆,但如果太宰其实是曾和我有关连的『太宰治』的克隆复制体的话,太宰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我取回记忆这点就说得通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正好有本体记忆的克隆人,怕被我嫌弃或疏远才想要隐瞒住自己的身份并假装自己是本体和我往来。 这个可能性发生的机率其实不低──毕竟在地牢里其实有一个叫做『克隆人』的被动道具,道具的效果是如果持有者不幸丧命,就会变成持有者的样子并且继承持有者全部的记忆,而道具附注则是有些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玩笑的『真的我』、而叙述中最开头一段虽然对道具的效果说的是『延续生命』,只不过第二段却挺毛骨悚然地用『取而代之』这个词来对这个道具的『延续生命』效果做形容,我当初看了就不太舒服、而且我自认也不会有需要用到这个道具的一天于是就扔着没拿了,但却也因此知道地牢中确实有这种效果的道具存在。 而这么一想,或许当初让我把自己把和『太宰治』认识与相处的过去全都忘记了,或许就是我当初因为某种原因和『太宰治』一起来这里后、却因为一些意外而眼睁睁看着本体太宰在我面前死掉了,从我即使失忆也不自觉一直在注意着太宰的一切并不时心底发出赞叹与似乎了解他甚深的各种感想的情况看来,当初我和本体太宰之间的关系肯定很要好,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子受到的刺激和打击太大而为了逃避这件事情才失忆了。但可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本体太宰那时候身上的克隆人道具生效、而诞生了一个拥有以他为模板而诞生的新的太宰(也就是现在和我相处的这个),他也继承了本体太宰对我的感情所以他才不希望我发现他是克隆体的事实并疏远他──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自认我想出了正确且逻辑通顺的解答,但太宰原先一副破釜沉舟般透着沉重的神情在听到我语气恍然而笃定的提问后,又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似乎是被我的猜测所震撼到了而把原先压在心头的重石也被震动的心给震飞了一样,他哑口无言几秒才苦笑着说道: 「……虽然织田作你的猜测也算说得通,但不是这样子的,我不是谁的克隆体──织田作你知道平行世界的概念吗?」 大概是我大出他意料的猜想让太宰惊讶之下也不自觉松弛了他的紧张感,他原先多少有些情绪低靡而郁郁寡欢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似乎怕自己说得太隐讳而再次引起我的错误联想,这次太宰在提问之后,不等我回答就紧接着解释了他对『平行世界』的定义: 「假如我们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由一本书而撰写出来故事的话,那所谓的平行世界就是从在哪个细节上假使作者改变了就会另外产生的、没被书写出来的可能性的故事中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世界──而我,其实是另一个和织田作相似世界的故事走向却不相同世界里的太宰治,并不是织田作你熟悉的那个『太宰治』,所以我并不是完全知晓他的故事中的所作所为的所有细节。」 太宰这番话有点难以理解,不过拿游戏的选项分支图去理解就能更好的领会他的说法了──太宰的意思大概是说假使我是故事线A的织田作,而他是故事线B的太宰治,而可能他和故事线A的太宰治有部分相同的决定而有部分相似的过去,只不过在某一刻起他和故事线A的太宰治做出了不同的决定结果导致他所在的世界变成和故事线A后续发展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所以他不算是我认识的故事线A的那个太宰,大概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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