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看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田居英喉咙里挤出和狼一样的低吼,直接将那管还剩一半的药剂砸在了两人不远处的地面上。 药水迅速蒸腾,最右侧的狼赤红着眼睛,再也忍受不住,张大满是獠牙的嘴朝着面前的人扑了过去。 在身体腾空,伸出的爪子尚未接触到和服表面时,它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阴影里一跃而出,精准地挟住了狼的脖颈,鲜血从交接处涌出。 确认对方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那只巨大的雪豹低吼着,将嘴里还在抽搐的袭击者朝着剩下的狼扔去。 尸体砸在地板上,那几匹野兽嚎叫着朝后面退去,身上的短毛警惕地炸起,尾巴垂落下去扫在地上。 “喂,你们在干什么?!上啊——!”田居英朝着它们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池川奈的嗤笑声。 没有在意上面那人的嘶吼,他蹲下身,摸了摸亲昵蹭着自己小腿的雪豹,“伊诺克,乖孩子,一直躲在这里闷坏了吧?” “说实话,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早就清楚了,也不想再听你说一次。”他站起来,打开手机,划向了录音软件,“不过也许警方对这件事会感兴趣?” 田居英的脸重重抽搐了一下:“你在……威胁我?” “你应该没怎么被人面对面威胁过,这当然不算是威胁。” 话音刚落,原本黏在池川奈身边的大猫就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那几匹狼爬不上去的高处,咬着实验员的衣服,将他从上面拽了下来。 腰背部重重砸在地面上,他蜷缩着身体直传奇,嘴里咳出血沫,尚未缓过神来,就被人拉着领口一把拽了起来。 伸手抽出他身上备用的试剂,池川奈眯起眼睛,单手掐住下颚逼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把试剂塞了进去,然后用力直接捏碎了。 玻璃碎片,药剂,混着他手上被玻璃片割伤流出的血,一起涌入田居英的喉咙里。 池川奈用力将他甩到狼群的位置。 再次摔倒在地面上,男人只顾着低头干呕,半管试剂已经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剩下的被呕了出来,润湿了胸前的衣服。 “妈的……”他低骂到,撑着手一点点爬起来,尚未找回身体的平衡,就感觉到有坚硬的毛扫过身体。 被药剂刺激得更加躁动,因为雪豹,那几匹狼没敢在靠近池川奈那边,反而转头朝着趴在地上的研究员走去。 池川奈走过来后,几匹狼又朝着后方退去,远离了两人身边。 “这些药剂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里,你说它们会不会把你的内脏刨出来。” 池川奈蹲下身,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笑着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这才叫威胁。”
第112章 毛茸茸的长尾缠绕在脚腕上,池川奈靠着化妆台,低头看着面前趴伏在地上的人。 “……是……是我。” 田居英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卸下了手臂上试图撑着爬起来的力气。 他垂着头闭上眼睛,终于从很早之前的记忆里牵扯出这么多年恐惧的根源,对着闪动着录音的手机,低声开口。 “当时……我妻子怀孕了,一直睡不着觉,反复折腾了好几周,我在实验室和……白石提起过好几次这件事,终于有一天,她把一包草药给我,说能缓解症状。” 知道怀孕时失眠的痛苦,白石奈奈美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当时用过的草药配方写成单子,连同一包现成的草药香囊交给了对方。 但是她恐怕不知道,接过香囊的那人早在几年前就和妻子离婚了,他身边也没有任何怀有身孕的人。 “……所以我知道,她应该有孩子,就算没有……也至少怀过孕。” 池川奈看着他,脸上笼着一层恒久不化的冰雾,他伸手敲了敲身后的化妆镜,在寂静中拉出刺耳的声音。 田居英嘴唇抖了一下:“……我当时和妻子已经离婚了,这些话只是编出来骗她的,因为当时……有个人找到我,希望能得到关于这对夫妻的情况。我把知道的说给了他,但是他还不满意,所以……” 所以他就铆足劲调查,以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的身份,热心在各种方面取得联系,甚至拿到了白石原彻临死前想送到警察局的u盘。 池川奈垂眸,将对方未说完的后续自己补上了。 田居英断断续续地开口,给原本早已明朗的故事添上细节,“……那个u盘,我扔掉了,等爆炸后,我用白石原彻给的钥匙进入他家,把……把非法走私的证据放了进去。” 打火机扣响的声音在仓库当中响起,猩红的火光在指尖若隐若现。 池川奈站直走过来,呼出的烟模糊了面容,他手指略微弹动了一下烟身,燃尽的灰落下去,刚好落在对面那人按在地上的手上。 田居英抖了抖,没敢动,任由滚烫的灰在皮肤上消下温度。 “就是……这样。” 站在面前的黑发男人没有回应。 他关掉录音,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这才取下嘴里叼着的细长烟管,垂眸看他。 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看着趴伏在地面上,形容枯槁的男人,又没有什么开口的欲望。 组织的确把曾经许诺给他的东西给他了,从白石奈奈美那里窃取来的脑科学研究成果,从白石原彻那里偷来的改装仪器,全都冠在了这位始作俑者的头上,变成了他挥向金钱和名利的镰刀。 现在才后悔,未免太迟了一点。 对对方的求饶和解释充耳不闻,和服的下摆被拉拽着,蹲守在一边的伊诺克眯起兽瞳,一副不松手就要咬断对方手腕的凶相,让对方又颤抖着把手缩了回去。 雨声连绵。 外面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雨了。 池川奈在心里嘀咕着,他抛出指尖的细烟,星火落在刚才被男人呕出的药剂水渍上,含着易燃物质的药水立刻燃气火,顺着水一路蔓延到男人身上。 尖叫和拍打声从身后传来,他懒得回头,朝着被倒塌的梯子拦下的仓库大门处走去。 伊诺克早早顶开沉重的货梯,蹲坐在仓库门口等他。 这头凶兽终于离开,原本被吓退至角落里的狼终于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争先恐后朝着在地上匍匐的男人扑来。 野兽的嘶吼,血肉被拉开时的声响,唉叫和求饶,全被沉重的大门挡在里面。 仓库在一楼船舱尽头,等重新踏入之前走过的走廊时,原本的骚乱声都不见了,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响。 目暮警官联系警方联系得及时,游轮又并没有使出多远,不远处还‘刚好’有属于极光公司的大型货运船路过,赶来支援的警方很快就把游轮上的乘客全都用救生船拉到了安全的货运船上避险。 下层铺天的火烧毁了控制台的装置,走廊各处的灯光熄灭,黑得看不清周围。 池川奈对于黑暗习以为常,他很快从走廊离开,到达了甲板上。 “好了,乖孩子。”伸手摸了摸伊诺克的头,他低下头,任由猛兽用吻部蹭自己的侧脸,“古川已经在救生艇那里等你了。” 一头实验室里出来的猛兽,在组织覆灭后如果被警方发现,命运也可想而知,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将他送到美国去。 雪豹从喉咙里挤出隐约的呜咽。 他低下头,用力去蹭对方的小腿,尾巴紧紧缠绕着脚腕,半天都不愿意松开。 在池川奈摸了好几下他的头,又捏了捏两侧柔软的耳朵后,伊诺克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仰头看了他一眼后,朝着远处跑去。 等对方跑远了,池川奈才拿出手机,将刚才的录音给还在他手机里以波本命名的日本公安发了过去。 这艘船还燃烧着熊熊烈火,但是火源离最上面的甲板相隔甚远,以至于他还能靠坐在船头,等着来自组织的直升机来抓捕他这个叛徒。 早已漆黑一片的天幕被阴云笼罩着,没有半点星星和月光透进来,海水也黑,从远处看去只有火光在海面之上连成壮丽的帷幕。 海浪声拍在耳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了隐约的呼喊声。 喊话那人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在很多个船舱里匆忙地寻找着什么人,最后只能靠呼喊来得到回应。 熟悉的名字,属于他的名字让池川奈睁开眼。 隔着从下方隐约透过来的火光,他抬起头,看见了远处喊着自己名字的人。 只有模糊的人影,一直等对方走近,池川奈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被保了个满怀。 浅淡的烟草味混着火焰的味道涌入鼻腔,池川奈愣了半天神,声音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拜托,这又不是泰坦尼克号。” 虽然下午的大厅里也放了《我心永恒》,这么想其实有点不吉利,怪不得晚上就船舱着火。 在另一个脚步声传来时,那人才松开手。 隐约的光当中,一向冷静的FBI探员垂下眼睛,确认他还称得上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的确不是泰坦尼克号,所以你们准备在我面前这样多久。”安室透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看着面前因为没有灯光照射而糊成两团的人,毫不犹豫地上前插入其中。 明亮的手机屏幕在他手里晃了晃,展示着上面刚收到的邮件,金发男人格外没好气地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遗言。” 说完这些,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池川奈相处。 他手上捏着浸透了对方大半人身苦难的信件,不知道从何说起,从何谈起,最后只能开口,“……我听完了,也会如实转交给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等一切结束之后,你也会有新身份。” 前者是毫无疑问的,白石夫妻长达二十余年‘走私非法药品导致爆炸’的罪名会被摘下,不过后者,前提显然是和警方合作,彻底从敌对的组织成员变成同伴。 “我以为你问我打不打排球的时候,我的态度就够明朗了。”池川奈摊了摊手。 想起下午那场排球,安室透就一阵牙疼,他伸手按了按额头,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和池川奈面对面这样不带任何嘲讽和试探的交流,“我明白了。这个案件重申的结果应该会由警方交给死者亲人,到时候你……” “交给警方负责吧,按照死者没有在世的亲人的流程。” 他低下头,朝着不远处看去,船体受损,不知道哪一出的管道破裂,将原本应该倾倒到大海的海水送上来,漏成一滩积水。 在灯光下,积水变成了一滩流动的镜子,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被血水浸染了大半的脸,在流动的镜子里,人的面容也是破碎的,只能看见团在一起的血和苍白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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