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个星期也在下雨,天气正正反映了哈利的心情。他变得沉默而抑郁,上课时很容易就会走神,呆盯着窗外的雨的时间比留心听课还要多;但他毕竟还是上课了,天狼星和赫敏令他因翘课而内疚。邓不利多迫他每星期也得跟天狼星对话一小时,以惩罚他擅自溜到活米村、还有在校园吸烟。 真有趣,在这一切以前,哈利会把每刻清醒的时间都跟天狼星谈话,而且每刻也会觉得非常愉快。 除此以外,他还得接受三次劳动服务惩罚。德拉科也一样是三次,但邓不利多没有迫他面对天狼星、展示问题解释原因,却给他的父亲寄了一封信。 邓不利多宣布这消息的瞬间,哈利还以为德拉科会昏倒痛哭什么的,德拉科的脸色变得死白,可是他只轻轻咕哝了一句「是的,先生。」,之后他一眼也没有瞧过哈利。 真古怪,他让德拉科陷进麻烦了。哈利认为自己总该有一点成就感吧,但他只觉得非常孤单。 对哈利来说,第一次跟天狼星对话简直一败涂地。在邓不利多秘密替天狼星变成的睡房里,哈利陷进一张扶手椅里,天狼星则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他俩互相盯着对方,玩弄上椅子扶手外露的线头,又逃避着对方的眼神,生硬呆板的交谈。 哈利从没想过天狼星会是怎样的人,他以往只认为天狼星就像自己的父亲似的,或者说应该像个父亲吧,他不晓得该给他怎么样的反应,他从没有父亲呀。天狼星也从没有儿子,哈利越这样想,就越理解天狼星,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困难。他从没当过父亲,哈利也从没当过儿子,这对他俩也不容易。 然而,他没有心情让事变得好过一点。 一个小时快要过去了,天狼星挺绝望的问:「那么,你跟马尔福怎么会变成朋友了?」这时,哈利才对谈话表示一点兴趣。 「哦,我们不是朋友啦。」他为这念头奸笑了一下。 「我也希望不是,他是鲁休思·马尔福的儿子呀。」 「这有什么关系?」 「呃,没有什么关系,只是──」 「反正我们也不是朋友,算了吧。」 「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死敌。」哈利实话实说。 「你们是死敌,却深夜一起跑到码头抽烟?」 「对。」 「哦。」 「怎么?」 「没什么。」 哈利猜疑的打量天狼星很久,然后注意到时间。「好,一个小时了。我可以走了吧?」 天狼星一面挫败的样子,他点点头:「如果你想谈的话──」 「我知道,你会在这。你和每个人也会在这,只是等着我说。我不想说呀。」 「那么你想怎样?哈利?」 赫敏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哈利小心的想了一下才回答:「我知道自己想怎样时会让你知道。」 ※ 邓不利多把信寄给他父亲,把『德拉科要接受三次劳动服务』的消息告诉他以后,这一个星期间德拉科都很紧张。等待父亲的回覆是德拉科十五年来最恐怖的经验,他不认为自己会收到咆哮信,父亲不会使用这种愚蠢而粗鲁的方法。他知道那回信一定很短,而且言词强硬,只会告通知他自己知道了,外加保证德拉科回家前三个星期就会惩罚他。不会有别的了。他只能想像是哪种惩罚,可能被囚在房间里六个星期!那长得差不多是一辈子了! 夜游活米村后差不多一个星期,德拉科的eagle owl才在星期五早上从马尔福庄园飞来,脚上还绑着羊皮纸。 它在早餐时份到达,穿插在其他猫头鹰当中,如它所受的训练一样的降落在他臂上,小心翼翼的不弄痛他。 德拉科久久的盯住它,它也平静的瞪着他。马尔福家的猫头鹰不会拍动翅膀要求奬赏。终于,德拉科叹了口气,把羊皮纸拿下来,给它一点麫包又摸摸它的羽毛。他不晓得它为什么会表现得像同情他似的,或许德拉科因为它同情才会感到绝望。 从那晚开始,跟他同院的同学都尝试让他说发生什么事,但他不想说,他不想谈及活米村之行,不想谈及那惩罚,也不想谈及哈利的惩罚。同学们现在都已经放弃了,因为当德拉科清楚表明自己不愿意被打扰时,他们也不去打扰他。 猫头鹰飞走了,德拉科把羊皮纸塞到口袋里,不看一眼。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晚一点才知道自己的下场。 他吃过早餐,离开大堂走回房间去拿书本。德拉科强迫自己不老是想着那封信,所以他比平时都要更留心上课──除了变形学以外,因为他从不感兴趣。变形课时他让自己神游太虚;他正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麦教授也不怎么注意他。所以他一手支颐,盯着窗外那片灰濛濛的、早晨的天空,雨水在玻璃上汇聚成河。 「我认为,」麦教授拖长声音说道:「你往外面看的什么东西一定非常有趣,所以才会让你无法在我的课堂里集中精神。」 德拉科突地转过头来,麦教授定是在跟他说话。不过他猜错了,她是在跟哈利说话。哈利支着颐,盯着窗外,姿势简直跟德拉科刚才的一模一样,这比哈利受斥一事更诡异。想到自己和哈利有什么相同之处──尽管那只简单如一起看着窗上的雨水──也让他觉得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甚至是魁地奇球场上的古怪意外也一样。 「哈利。」赫敏从牙缝拼出声音,又肘了他一记。哈利大吃一惊的转向教授,可是他似乎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心不在焉的微笑着点点头,就像容许教授继续授课似的。 下课后,别的史莱哲林学生都在赶魔法史,德拉科却走向另一边,因为他发现自己忘记带课本了。他跟格兰芬多学生走了一段路,然后转向大堂想走回地窖。 「马尔福!等一下!」 他全身僵住,缓缓的转过身来,紧皱着眉很不高兴。哈利匆匆从后赶上时,他冷冷地说:「波特,你该死的想怎样?」 哈利似乎吃了一惊:「没什么,只是你掉了这个。」 那是他父亲的信;德拉科完全忘掉了这个。他从哈利手中把信抢回来,然后转身离去。 「等等。」哈利结结巴巴的道。 「怎么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你整个星期也在躲我。」 德拉科从没试过如此吃惊,他老实的表现得茫然。「躲你?我从没有试过追着你跑吧,现在又怎么会躲你了?」 哈利眨眨眼睛,慢慢地说:「那好吧,但你也从没试过刻意躲我。」 「那又有什么关系?」 「那当然没关系,我只是──」 「你那凶残的杀人犯教父没有成功说服你,让你以为我们是朋友吧?」德拉科嗤笑。 哈利似乎被他的话刺伤了,德拉科为此微微睁大眼睛。「不,当然不会。」他悄声说:「我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惹你生气而已。」 「干了什么?波特,你的存在让我无故感到厌烦!你把一切想得到的蠢事都吸引过来了,而只要我在你身边,都会给殃及池鱼!要是我真的要躲你,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呃、我──我没有──我──」他越说越轻,最后已经听不见了。「把一切想得到的蠢事都吸引过来?」他诡异而病态的为此觉得愉快:「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我从没像这几天、你在附近时一样倒楣过,所以我要避你一点也不奇怪!」 「你承认了。」 「我当然承认了!」德拉科既疲惫又懊恼,他知道自己上课要迟到了,开始沿着大堂走。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波特,真是的,你想我怎样?你想怎样?」 「真有趣。」哈利悄声道:「这个星期你是第三个这样问我的人了。」 「那么你或许该开始思考这问题了。」德拉科吼道。 「我只是──我只是──」他的眼睛睁得老大,闪烁着,仿佛快要哭似的,他的脸变得一片死白:「我有点寂寞,只是这样而已。」 「有点寂寞?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你是否寂寞了?我不是不小心喝下变身水什么的,变成会关心你的人啦?难道我睡着时长了红发和雀斑?噢,求求你告诉我没有!」 哈利颤抖着往后退,轻声道:「算吧,我已经不晓得自己在干吗了。」他颤抖着擦了把头发,长袍的袖子往下滑了一点。德拉科眨眨眼睛。他的手臂好像染满了血。 可是在德拉科能确定之前,哈利已经把手垂下。毕竟,如他所说的,那根本不关他的事。 「说得对。」德拉科把一阵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咽回去,忽然希望事情从没有改变过,但他们的关系在这几个星期间已经有所改变。要是他只想让哈利觉得痛苦难过,实在是简单多了,可是他现在只想永远不看见哈利。「我要走了。」 「说得对。」哈利点点头,突然显得稚幼哀伤:「今晚我们会跟飞七作第一次劳动服务。」 德拉科恼怒的皱皱眉。「我知道。」 「嗯,那么再见了。」 德拉科皱着眉,别扭的说道:「好。」然后他转过身来,匆匆跑开了。 哈利真是累透了,并不是那种『我需要睡觉,没法睁开眼睛了』的疲惫,而是『我不想再待在这儿,我不认为自己可以睁着眼睛,而能避免热泪盈眶』的那种。打从赫敏开始强迫他上课、还有第一次跟天狼星谈话后,他体内的反叛因子都消失了。他只是存活着,以『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破碎的影子存活。 当晚他步履艰难的走到大堂,跟德拉科和飞七会合作劳动服务。他边走边瞄着石地上的裂缝和污迹。那是哈利另一个数算心跳的方法。扔石子、数雨点、数脚步。 他们奉命清洗主要大堂里的铺地石板。哈利并不想跟德拉科如今天早上一样对话,所以他沉默的工作,手脚并用的用海棉擦地板。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海棉擦在地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哈利才发现只有他一人在擦地板,他抬头瞄瞄德拉科。 「怎么了?」 德拉科似乎很震惊,他虚弱地说:「擦地板?还要是四肢并用的擦地板?」 「哦,是呀。飞七说我们得做这个。」 「但我这辈子从没试过擦地板!」 「这不很难。」哈利翻翻白眼。 「重点是这件事的目的!马尔福才不会擦地板!」 「哦,我不要只有自己一个人擦。」 德拉科哼了哼,坐在远离哈利另一边地上。「为什么不要?这全是你的错呀。」 「你什么也没做错,是吗?」哈利突然怒叫道,他站起来把海棉扔到地上,溅得德拉科满身是水。 德拉科没有注意,却震惊地盯着哈利的手臂。他站起来轻声道:「波特。你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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