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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微微闭目的仙人转过头去，却将怀中的孩子更紧地抱入怀中：“你这傻孩子。” 少年的眼中含着泪水，却抑制不住对这温暖的怀抱，生出了依依不舍的眷恋。 眼前的仙人，已经活过了几百个年岁的春秋冬夏，他早已遇见过很多人，很多事，自己在他的生命中，或许不过如昆仑山冬日的一片飘雪，轻轻一握，便融化在了手心，消失无踪。 可师尊你知道吗？对于屠苏而言，在我这短暂的生命中，你已是我的全部。 曾经在乌蒙灵谷，娘亲从来都讨厌我恨我，甚至不愿意陪伴我多一刻，当乌蒙灵谷不复存在后，屠苏的心神与灵魂也便如死去了一般，被封禁在这冰冷的天墉城内，日复一日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有在你身边，屠苏才能有了活着的感觉，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温暖。 “屠苏知道，自己只能陪师尊很短暂的时间，也许没有资格祈求，但我真的不想……不想师尊，忘了我。” 少年的泪水划过眼角，无声滴落在仙人的手心，仙人没有说什么，但只有他自己明白，那种心痛仿佛已刻入了灵魂，历经几世终究未散。 “屠苏，你暂退一旁。”恍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前少年坚毅的面容一如昔年，紫胤冷静了片刻道：“为师自会全力保你不失。” 少年的笑容，忽然绽开如花。 傻孩子，为师怎么能，忘得了你？ 第20章 风珑轻挥素手，弹指间葱葱玉指击打小鼓，看似平平无奇，却是震天响声充斥，令屠苏和红玉都大大吃了一惊。 祭台上的其他黑衣人都已被红玉屠苏两人料理掉了，那位被剑刺穿肩膀的小童也被红玉上了金创药，伤势稳定了下来。但风珑鼓声震天一响，大一点的孩子们都吓得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小一点的直接哭出了声。 屠苏和红玉分别将最小的孩子和受伤的孩子搂紧，并安抚大一点的孩子们勇敢坚强。一边有些紧张看着对峙的两个人。 相比之下，对阵的两人，倒是不慌不忙。 风珑拍鼓之声如同震天怒吼，但未能动摇紫胤分毫，紫胤古钧剑云顶流转，下一刻祭出玄真剑，直接攻向了对法。 虽然与屠苏方才使用的剑法相同，但从紫胤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却远胜于屠苏，风珑击鼓招架之下，却比刚才略显支拙。 收敛面上轻佻的神色，风珑再度拍响了小鼓，但这次不同的，是不再如方才的震天响，反而是一道白色的电光闪过，攻向了紫胤，而紫胤也未乱阵脚，施展五灵归宗之术，将对方的攻击尽数反击，而后强大的蓝色剑阵包裹了紫胤周身，对方的攻击再难近身半点。 两人僵持着战局不解，而纵然只是在一旁看着的屠苏，也是紧紧捏了一把汗。 倒是此刻方才悟得，平日里师尊教导自己，亲自与自己过招练剑，而八年过去了，自己却还未习得他十分之一的能耐。 这样的自己，怎配称得上紫胤的弟子？ “我想到了，这个风珑的来历。”见双方斗得酣畅，红玉突然说道：“这个风珑，其实应该被称作丰隆的仙神，两千年前，赋予了雷神之名。” “雷神？”屠苏疑惑转头看向红玉，红玉则进一步解释道。 “记得我的族里记录的文字有记载，轩辕黄帝诞生并组合人族之前，司掌雷神一职的，是一位名叫丰隆的神灵。但轩辕黄帝一统人域，将大多数人一起组合成为了国家，于是古老的神灵信仰，有些也随之崩塌。雷神丰隆，亦是如此。” “雷神丰隆……风珑……”屠苏咀嚼着名字中的玄机，而后道：“既然如此，这位风珑也算是上古之神之一了？” 红玉点了点头。 “不过虽是上古之神，风珑司责并不能与五行大神相较，如今上古之神的人间信仰很多已然坍塌，失去了灵力的来源，力量也大不如前了。” “那师尊他……” “暂且不必担心。”红玉安慰道：“主人已修成仙身多年，论剑道修为纵然天界众神也难望其项背。” “想不到上古之神的力量，竟然已衰微至此。”紫胤感叹摇了摇头道。 “哼！人总是健忘的。”风珑的脸上，有了一丝怒意：“当人们没有智慧，没有文明的时代，他们将神视作了唯一的信仰，畏惧天地，畏惧神灵。可惜，轩辕黄帝召集了凡人，建造了文明，凡人一旦拥有了自己的智慧，便开始窥探天地法则，不再畏惧神的存在。” 风珑有些玩味看着紫胤继续道：“说起来，你也是其中之一，上窥天道，修炼成仙，欲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甚至是……挑战众神！” “天道法则，亘古同存，并不因神与凡人的改变而改变。你所悲叹的，不过是失去了懵懂凡人的敬仰，便选择违逆天道，妄加生死变数吗？” “哼！凡人，本就该生来愚昧。方懂得敬畏。” “虽为上神，但紫胤不敢苟同阁下所想。敬畏，从来并非来自愚昧。”紫胤摇了摇头。 “够了，你不过是个修成仙的凡人，还没资格，对我说教！” 风珑手鼓一转，攻击更盛，紫胤无奈一声悲叹。 风珑的鼓，在手中旋转不停，屠苏看得出来，风珑定是集中力量，欲一举定胜负。而那方的师尊，扬袖起招，五灵剑阵忽然绕其周身旋转，而后万剑飞空，紫胤亦腾空而起。 这一招…… 屠苏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不，不对。 他从未见师尊使过这样的招数。 但屠苏深知，此招威力必然是浩然磅礴，哪怕相隔甚远，屠苏都能感受到那剑气飞绕的强大气势。 屠苏细细观察，师尊此招，并未竟全功，师尊至少还留有五分余地予对手，但已具有如此威力。 只是这一招，却仿佛刻在自己记忆深处一般，心神向往。 两人招式对冲，万剑残光瞬间令人眼花撩乱，风珑后退了数步，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流下。 想不到人间，竟有剑术修为如此高深的仙者。 知晓自己必定占不了便宜，风珑一个转身退走。 “师尊！” “主人！” 屠苏和红玉急切赶到了紫胤的身边。 “放心，我无事。”紫胤淡定收剑，风珑虽然不弱，但上古之神的力量已然衰弱至此，尚威胁不了紫胤。 忽然周围一阵阵黑气升腾而起，三人转头望去，却见方才那些被红玉屠苏打败的黑衣人，自风珑退走之后，便开始黑气升腾缭绕。 三人正沉思接下来的状况，却见黑气忽然聚拢在了一起，向始皇陵棺椁之上的残躯聚集而去。 “难道——” 屠苏正待拔剑，却被紫胤一把拉住。 “师尊？” “那是腐尸上聚集的最后的阳气，你现在的状况，尽量莫要靠近。” 那棺椁之上的残躯，在聚集了黑气之后，忽然动了起来。 但屠苏很快也就发现，一切都不过是强弩之末。 只闻那残躯忽然抬起头一般，眼神却是空洞得没有神采，阳气最后的汇聚，也只能支撑片刻的行尸走肉，根本无法长久维持。 只剩下最后，那残躯的嘴里发出了一阵毛孔悚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而后，便戛然而止。 一听到这笑声，屠苏的头忽然强烈地痛了起来。 “屠苏，你怎么了？”紫胤发觉了屠苏的异样，立刻扶住了他。 屠苏摇了摇头，却是什么也回答不上来。 那笑声，仿佛刻在他灵魂的记忆深处，让他深恶痛绝，更让他心痛如绞。 可他却说不出原因。 只觉得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恨意，身体内似乎有火燃烧起来一般，难受得令他头痛异常。 一股清冷的真气忽然流入他的体内，渐渐冷却了他体内的火焰，紫胤扶着他盘腿坐下，从背心灵台穴处缓缓输入真气予他，舒缓了他的难受。 “师尊——”屠苏喃喃唤道：“弟子……没事。” “抱元守一，莫生杂念，先冷静下来，调息体内真气为要。” 或许是紫胤的话从来令屠苏感到安心，也或许是仙人清冷的真气恰好克制了他体内的火热，屠苏很快冷静了下来，真气运转片刻，已觉得舒畅许多。 “如果这具躯体是红玉姐说的雷严，那么这些黑衣人，又是谁呢？”屠苏提出了疑问。 不惧腐尸毒雾的剑灵红玉上前，轻轻摘掉了几个黑衣人的面罩，露出的，却是早已化成骷髅的残腐身躯。 跟着的孩子们都吓得惊叫，不少孩子直接转头吓得紧紧抱住了屠苏。 “大家莫怕。”屠苏只能柔声安慰道。 难怪这样的躯体刀枪不入，无流血也无痛觉，只因人，都已是白骨残躯。 “看来，风珑选择在此，亦是早有预谋。” “师尊之意？” “风珑所意图操纵之人，俱是亡者。雷严也好，这些黑衣人也罢。若为师所料不差，这些黑衣人，应是当年秦始皇陵中的陪葬者。” “秦始皇的，陪葬者……” 红玉接着道：“始皇帝昔年下葬时，为防止后人挖盗，就在陵墓即将建成之时，所有建造陵墓的能工巧匠与劳作百姓，全部都被抓来此地，为始皇帝陪葬。” 一个人的死，竟然要那么多人同葬。 “风珑抓安陆的这些孩子，说是为了吸取阳气。” “小儿纯阳，无烦益火。死者属阴，缺乏阳气。风珑以此手段抓来孩童，便是以二者阴阳调和，完成所谓复活死者之事。” “这样的复活，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又有何用。” “他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紫胤摇了摇头：“用复活之术，会有很多理由，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阴谋，也或许，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能够死而复生。这位上古之神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只能他自己知道了。” “死而复生……”屠苏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有着一股莫名的伤感。 “屠苏？”察觉到屠苏的异样，紫胤转过头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这般死而复生，还不如永远沉眠来的好。” 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紫胤沉默了，看着屠苏的眼神，有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怀。 “屠苏，说的也对。” 他们回到安陆县的时候，已是清晨的晨光照亮了天际。 “仙长高人，大恩大德我许家永生不忘。” “拜谢仙长救命之恩！” …… “贫道不过云游至此，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许是历经俗世已久，紫胤对凡尘众生这般痛哭流涕的感激之情已平静如水，只是淡然间一一辞谢。 “大哥哥，你刚刚带着我飞回来，这个戏法好好玩呀，能不能教教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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