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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也未免乱得太厉害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师父回没回谷，有没有发现我的失踪啊。”她小声嘀咕了几句，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界，她总归有正当借口可寻，倒是不急着寻找回去的办法——先好好把这只倒霉笛子修好吧！ 于是这天下人给她送来晚饭以后，她并没有立刻让人出去，而是给人塞了几颗金豆子，让他们去给上司传话，说明自己想要求见这里的主人，蝙蝠公子。 面对她的要求，下人镇定自若的答应下来，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并且没过多久，她就得到了确切的回复——蝙蝠公子也很乐意单独见见她。 *蝙蝠公子坐在黑暗中。 这原本没什么稀奇，在这片黑暗的海岛上，所有人都如同未出生时一般，沉浸在阴冷的黑暗中。但不知道为何，云出岫感觉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闲适、更自在，内心甚至充满了自得的情绪，仿佛他能自在的掌握，面前的黑暗一般。 ——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自如的适应黑暗？ 仗着根本不可能有人越过这片黑暗看清自己的样子，云出岫发也未梳，只松松披了件外衣，就这样坐在了蝙蝠公子的面前。后者轻笑一声，低低说道：“我该称呼你为云小姐，还是云公子？”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权威和慑人之力。云出岫心下了然，他应当是一开始就认清了自己的性别。 不过他对自己的认知既没有误解，也不像其他人一般觉得装扮成女孩是件丢脸的事，便只是懒洋洋的说了一句：“随你喜欢便是。我来求见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因为被揭破了身份，他干脆解除了往日的伪声，改用了自己真实的声音。 蝙蝠公子笑了：“来这里的人，多的是人想要请我办事。昨日拍卖会上，阁下只听了一半，就离席而去，那时我便知道，今日，你定会来寻我。” 他的语气如此笃定而自信，叫云出岫也不由微微一愣，更何况那用作拍卖场所的石厅照样伸手不见五指，他却能在主持拍卖的同时注意到有人离去，还能明确的分辨出人是自己！倘若与之为敌，他一定是一位非常可怕的对手。 幸好我只是来修笛子的，这一路上和他相处得也算不错。云出岫暗暗庆幸，在对方的示意下，将断成两半的雪凤冰王笛摆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我需要一个工匠，帮我把这只笛子接好，材料我可以自己出，但一定要接得和没断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云出岫强调道，一边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他早就准备好的白龙珠和冬玉，一并推到了蝙蝠公子面前。“这不仅仅只是一只乐器，同时也是一把武器，到了验货的时候，我可是要先试过招式再付尾款的，别以为可以糊弄我！” 蝙蝠公子又是一笑：“我一向不会令顾客失望，否则生意如何能做大呢？这等小事，总不会让公子空手而归的。” “那就好。”此乃云出岫心头大患，能解决自然是最重要的。不过此事敲定之后，他随后又随口向蝙蝠公子询问了一番治疗阴阳复合之毒和火毒咒印的办法。 “阴阳复合之毒……”饶是以蝙蝠公子的博闻强识，也不禁为这陌生的名词沉吟了片刻，随即才询问道：“不知道这位病人如今身在何处？又是否有毒药留下呢？” “那根本没有，他也身在很远的地方，不能赶过来，不过我这里有他的血。”云出岫十分大方的展示了自己的收藏——一条装在盒子里的、染血的绷带。“还有他发作时的症状和反应，都在这本手记里，也一起给你吧。”反正这里根本不是他的世界，透露这些也根本影响不了什么，万一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呢？ “想不到云公子不仅武功了得，竟还是位医者仁心的大夫，真是失敬。”蝙蝠公子接下了绷带和手记，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么，公子又愿意为这些事付出怎样的代价呢？要知道……人人都渴望，我能立刻达成他们的期盼，但在下毕竟只有一个人，亦是□□乏力啊。” 哎呀，这就开始讨价还价了。云出岫腹诽一句，胸有成竹的抬起了头：“很简单，我会给你这个世上，你最渴望的东西。” “……什么？” “一双能看得见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飞速双双掉马+治眼睛……其实如果主角跑去蝙蝠岛下面的温柔乡看看的话，故事就完全不是这样了（捂脸） 主角身份是二设啦，他算是另一个武侠世界的土著，不是穿越不是重生也没有系统啥的。
第3章 在说出那句惊人之语之后，云出岫心安理得的住进了蝙蝠公子给他安排的新房间，享受起了一位真正的贵客应有的待遇。 他不再需要求见蝙蝠公子，反而是蝙蝠公子每日里都会来见他，同他饮酒闲聊，同时也从旁推敲，他的医术从何而来，又如何才能修复一个人失明的眼睛呢？ 他问得多了，云出岫不禁有些无语：“我没有师从名门，医术也不是师父教的，但这跟我能不能做到没什么关系吧。你要是不信，何不寻些和你一样症状的病人，先让我医治看看呢？” 说到这儿，他不禁粲然一笑，揶揄道：“当然，我要给人换眼睛，可不能在黑暗里，相反须得是很亮很亮的地方才行！” 只是一旦换了地方，对方的身份就无从掩饰了！ 他意有所指，蝙蝠公子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换了副温润如玉的嗓音：“你是何时看出我的身份的？” “我第一次见到蝙蝠公子的时候。”云出岫光棍的回答。“你表现得太自在，太随性了，普通人的反应可不是这样的，什么样的人，才能这样适应黑暗呢？” 当然是瞎子！他们的人生，原本就处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更何况，还是原随云这样不同寻常的瞎子！ “不过，你也很厉害啊，明明看不到，还能识破我的变装。”说着，云出岫摸了摸自己娇艳欲滴的面容，又吃吃笑了起来。“不对，不对，恰好相反……就是因为你看不到，才不会被我的这副皮囊迷惑啊。” 因为自身武功心法的特殊性，红颜枯骨于他眼中，皆无甚区别。不过即使是他，也比不过原随云能丝毫不为外物所动啊！ 原随云微微一笑：“我亦听丁枫说，云姑娘美貌非凡，令人神往。”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云公子这些时日，都没有往地底的温柔乡一去，可是在下招待不周？若你对女人不满意，蝙蝠岛上，也并非没有男人。” 云出岫：“……” 云出岫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是没去地下妓院玩女人，这还能被认定是不正常啊？ 但他的确对妓院没甚兴趣，想了想，还是开口分辨道：“我下面不怎么行，就不下去丢人现眼了，免得我不爽别人也不爽，这又是何必呢？” 原随云：“……” 原随云咳嗽了一声：“连云公子这样精于医术的大夫，竟也……没法治愈自己吗？” 云出岫倒是很平静：“我不是大夫。”他只是一个为了珍爱之人研习医术的普通人罢了。“此乃所习心法所致，算不得什么大事。”他顺便黑了一把自己所习的武功心法，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虽然他是这么说了，但考虑到男人的自尊心，原随云遂没有再多问。没过几天，他便提前结束了岛上的生意，带着云出岫坐上另一艘船，自与来路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远离了蝙蝠岛。 * 一连数日都在山洞里装蝙蝠，这一日终于能重见天日，云出岫兴高采烈的搬了张躺椅，在甲板上躺了下来，又吩咐了一位侍女在旁温酒，直接喂到他嘴里。 他如此悠然自得，很快就引来了原本坐在船舱里的原随云。这位双目失明的蝙蝠公子，却是宛若常人一般，不需要人引路，便径直来到他身边站定，笑言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云公子真是好雅兴。” 云出岫反正已在他面前恢复男子声音，便也一并恢复了男子打扮，刚从蝙蝠岛登船的时候，还把随行的、原随云的弟子丁枫吓了一跳。只是他平日里并不热衷于打扮一时，这里做主的原随云又根本看不见，便只是随意换了件白色长衫，长发披散，配上他那张雌雄莫辩的美貌面孔，倒颇有两分魏晋名士的狂放之态。 他闭着眼睛，只等着侍女将温好的酒递到嘴边，这才慢慢喝下，闻言，不由哈哈笑道：“雅兴？有酒无乐，岂不扫兴！原公子，想必你不介意为在下抚琴一曲吧？” 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知道原随云此时心情不差，自己的要求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自然有恃无恐。周围的下人却纷纷低下头去，生怕撞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原随云果然未曾生气，相反温和的说道：“公子那支雪凤冰王笛，虽然不幸断裂，却是世间少有的珍宝，有此宝在身，想必公子于声乐一道，造诣亦不在随云之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公子合奏一曲呢？”“甚好！”云出岫立刻翻身坐起，嘴角绽开一抹轻快的微笑。 “那就请原公子借我一支笛子用用吧！” 他自幼时拜入师门，在师父萧东楼膝下修习多年，除却研习武功以外，于君子六艺亦是行家里手；原随云原本就是世家贵子，虽然自小眼盲，却从不肯就此认输，琴棋书画，他竟都有几分心得。二人一人执笛，一人抚琴，昆山玉碎，如鸣佩环，一时之间，竟将周围的人都听得痴了过去。 直到原随云停下动作，云出岫却也并未停下笛音，而是将其一转，吹奏起了另一首曲子。 悠悠的笛音，好似漫天白雪扬扬飘落，如此寂寞，却又如此凄然。 一轮圆月，静静挂在树梢，照着这片纯白无暇的雪地，月光映衬着白雪，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这片寂静的纯白！ 此一曲吹毕，原随云沉默许久，才柔声询问道：“还请问云公子，这首妙曲何名？” 云出岫已经像是没骨头一般重新倒回了躺椅上：“没有名字，只是我师父闲时随手所做，我也只能吹出这曲子的三分精妙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吹这首曲子，是因为不在师父面前，所以百无禁忌了？还是因为……这首曲子所写，正是人世间最纯粹的白色，是月光下寂静消融的冰雪？ 但想到这里，他自己就忍不住先是一笑——自古以曲喻人，倒没什么问题，但自己面前这个人，可是一丝光亮也没有的暗夜啊！ 原随云叹息道：“若只是三分，便已有这般意境，不知道由尊师吹来，该是何等超脱的风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顺理成章的问了一句：“还未请教尊师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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