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只是他的花园。这里一直是义士的陵墓! 只可惜,她太薄命,只是一场风寒,便夺走了她的性命,如同当年那株茶花一般,全不肯给人挽留的机会。有了孩子,孙玉伯也没了再娶的心思,一心一意把一对儿女抚养长大,然后逐渐从当初那个喜欢听人叫大哥的年轻人,变成了今日这个喜欢听人叫他老伯的中年人。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快到他听到律香川的报告,说云出岫在大漠用了凝雪功对付石观音的一众弟子时,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那个漂亮的年轻人,居然和自己用的是同一种功法!而为了原随云,他早就查过这个人的来历,可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来到这个世界,以他的人脉,居然全然查不到他的师承和故土。 而现在他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此人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离开了江南,去了一趟无争山庄,果然从云出岫口中得知了那个人的消息。说来也怪,本来以为,过往的记忆,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了,但如今想来,那个人的眉目神态,居然还是那么历历在目。 到底不是没有过快乐的时光的。 而等他回到孙府,面对的就是胸有成竹的律香川和一众叛变的部下了。 在他漫长的数十年人生里,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背叛,也不是他第一次杀死叛徒,但在一切平静以后,他独自将陆漫天的尸体埋入花园,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 律香川是年轻人,有野心,有雄心,他其实都能理解,因为他毕竟也年轻过。可陆漫天呢? 三十多年的情谊,到底还是没有比过利益! 还是易潜龙拎着个酒壶翻过了篱笆,落到了他的身边:“种花种花,你怎么又在种花,我说大哥,你这爱好,可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 他把酒壶递了过来,微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也像花一般绽开:“大哥,来陪我喝酒啦!” * 萧东楼回来了。 易潜龙原本已经离开,却又为此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围着萧东楼啧啧称奇:“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以前你的脾气可不像这样,哪有这么好呀。” 萧东楼翘着一只脚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把玩,不清不淡的斜昵了他一眼:“你倒是没怎么变,以前是小痞子,现在是老顽童。” “谁说的,我变得可太多了!”易潜龙捏了捏胡子,神情略显得意。萧东楼接口道:“嗯,当初我走的时候,你还只有一妻一妾,但昨天玉伯同我说,你今年才纳了第二十七房小妾?” “那……那谁叫我这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呢,桃花来了我也抵挡不住啊。”易潜龙梗着脖子回答。萧东楼则是冷笑了两声:“是吗?要我看,应该让玉伯,好好查查你的账务才是!” “萧东楼,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易潜龙忍不住了。“这些年,是谁一直陪着大哥?是我啊!是谁尽心尽力,一直在帮组织培养新血?是我啊!是谁一直背负着忘恩负义的名声,还要为他一句话,狂奔八百里来救他女婿,那还是我啊!我的账能有什么问题,我既有功劳又有苦劳,本来就应该拿好几份的钱!” “是是是。”老伯打圆场道。“钱算什么呀?就当买我们老易高兴了!东楼,你说是吧?” “这还差不多……不对,我怎么觉得你的意思,也是说我多拿了呢?大哥唉,这我可要同你好好扳扯扳扯,我老易可是清清白白啊,养家糊口全靠我持家有道!……” 长辈们在书房笑闹,厨房里,云出岫把一勺牛肉浇在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单手插腰,松了口气:“行啦,就这样端过去吧!” 一边的孙剑眼角抽搐:“你说要给长辈们尽尽孝心,话说得那么霸气,结果就这?”浇头还是厨房早就准备好的,其实他就下了把面。 “有什么问题,我本来也只会煮面啊!”云出岫理直气壮,他可是随身携带大厨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饭啊。“放心啦,有我师父在,老伯和易叔叔肯定不敢挑我的错,走啦走啦。” 他都这么说了,孙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一只手端起托盘,两个人肩并着肩去了老伯的书房。进门的时候,云出岫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的一幅画上,不由轻咦了一声,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小弟,怎么啦?”孙剑也跟着停下来,转过头来问了他一声。云出岫回过神,朝他灿烂一笑道:“没什么啦!” 只是那副画就是之前,老伯曾经拿来同他认亲的画。 而方才那一眼,已经足够他看清画卷上,又多了一句诗。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全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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