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松了口气,这才开始吃他的面。 可能他确实是想试着开拓新技能,变成全能型选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我实在好奇,便问,“你怎么想着做饭了?” 闷油瓶指了指饭桌墙上的挂历,“今天情人节。” 我被呛了口,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胖子给你说啥了?” 闷油瓶摇摇头,“快吃面,坨了。” 吃完面,他去洗碗,我坐在沙发上喝热水,偶尔回头看看他的背影,莫名有种家有贤妻的舒坦。 他在围裙上擦干手,从玄关挂着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朝我挥了挥。 我了然,利索滚回屋里加了件加绒卫衣,然后裹着羽绒服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走出单元门那刻,寒风从头到尾给我打了个招呼,我才意识到,由于过于紧张,忘记戴手套了。这在北京,无异于要命。我戳了戳闷油瓶,正准备说等一下,他却抓起我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好吧,这下也不用回去拿了。 我吹了几声口哨,寒风又瞄准机会灌进嘴里,我赶紧捂住想咳嗽的嘴,免得闷油瓶又得想什么法子给我堵住。下一刻,我就觉得有些后悔,他会想什么法子呢? 稀里糊涂跟他到了电影院,是一部没什么意思的卖座片,但来的人很多,大都是结伴的情侣,大灯一关,亲嘴的啵唧声从开头到片尾都没停过。我内心很是无语,几次都想直接走了,但看闷油瓶看得很认真,这种折磨也不得不忍下来。 走出影院那刻,我看人少了,才问他,“你很喜欢这种片子?” 闷油瓶摇摇头,又把我的手揣进衣兜里,“没意思。” 我心里纳闷了,没意思你还看那么认真,不会真的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吧? 我俩站在马路牙子上,积雪厚厚一层,还好雪地靴够厚实。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只能把脑袋埋进卫衣帽子里。闷油瓶从另一边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仔细翻到一页,看了眼,然后合上,“走,去游乐场。” 我总算找到这几天电脑出问题的原因了。画图纸写公式时,大部分知识确实非专业所长,只能挨个查,但我又不喜欢加标签,每次都得从浏览记录里翻。上周开始,电脑像中病毒了一样,莫名其妙就会自动清除浏览记录。原来是这厮搞的鬼。 不过,他删了跟没删一样,我不动脑子都能猜到他的搜索语句是啥样的。 情人节安排,情人节情侣做的事。 一定是这种的。 我脸有些热,甩甩头把帽子甩开,看了眼闷油瓶,“你确定?” 闷油瓶看起来有些疑惑,好像在说,今天不该做这种事吗? 我又被他的坦率哽住了,从他的衣兜里抽出手,站到他对面,一字一句说,“你确定?” 闷油瓶点点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打量我一眼,手伸过来似乎想确认我有没有发烧。 我笑了笑,把手揣回他口袋里,指了指公交车站,当然是回家的方向。 我必须得承认,虽然我觊觎他很多很多年,但是吧,一跟他面对面我就怂,这不能怪我。这就像你为了一个宝藏努力很多年,突然大宝贝从天而降告诉你,他就是你的,谁不会觉得惊悚啊。 车里人多,座位早没了,我们贴得很近,他好像察觉出来路线不对,疑惑看了我一眼。 车到站,我牵着他下了公交,贴近他耳朵小声说,“你该不会以为情侣只能做那些事吧?” 闷油瓶摇摇头,握着我的手的手指紧了紧,脚步明显加快了。 闷骚,实属是个闷骚。 面快坨了,吴邪。 我回过神,桌上这碗面不仅坨了,也快冷透了。 第70章 70 来这一路安安稳稳,我不想突然发难撕破脸皮,两个打一个,没有蛇群混战的情况下,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难。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解决我,而是想知道我再访塔木陀的目的,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找蛇矿。如果能反向利用黄毛和刀疤的身份,往对方组织里泄露虚假信息,这是最好的。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在这里解决他们。 下到潭里,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晕过去,脚没注意踩中了几颗蛇卵,那种感觉很恶心,软乎乎的像果冻的蛇壳和未成形的小蛇,在你的脚下变成一滩稀泥。但我也没办法避免,只能努力绕开尸体聚集处,好在走到对岸,水变浅,没有腐烂尸体堆积。那座兽口雕塑就摆在几米远的地方,但我不敢靠近。 我走上岸,随便找了棵树坐下,这里灌木藤蔓能遮住我的身形,也能从侧面看清山崖的情况。等了十来分钟,果不其然,黄毛来了。他趴在崖边,向下打量一番,这才抓住我留下的安全绳,这一次他没有掩饰实力,像一条蛇,握着绳索直接从崖上滑到底,我只见过闷油瓶有这样的身手。 这下就难搞了,没有□□一类的远程装备,近战我绝对吃亏,除非是在一个狭小空间,二人同样无法施展开,条件才能达到平衡,我才有胜算可言。我看了眼兽口雕塑,正好,有一个。只需要等到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 黄毛仿佛打定主意我已经从入口处进西王母宫了,他蹲在那座雕塑边,盯着黑黢黢的井口,看起来很期待我会带出来什么东西,也许他就能由此交差。对这里的结构如此熟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汪家人。 1984年7月,陈文锦考古队进西沙墓时,格尔木这边同样有一支队伍进入塔木陀,替换了西王母宫石磐上的丹药。之所以知道这些,还得感谢汪家人跟张家同样拥有记流水账的习惯。小花带回去的那份,经过检测,被证明是半成品,这也让我松了口气,关键技术在现阶段的科技水平下,是不可能突然被发现的,我远远走在他们未知的最前方。 黄毛那没有异动,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那条蛇只有我过去才会现身。 天渐渐黑下来,黄毛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应该从井口里看到了涌动的蛇群,可能正在犹豫要不要躲开避避。蛇群翻滚的声音不小,他听不清我的脚步声,靠近岸边的水浅,我慢慢淌过去,直到走到他背后,他都没察觉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诧异转过身来那刻,伸手推了他一掌。他当然不会放过我,抓着我的衣服,想把我带下去。下坠的那几秒里,我很快反应过来,掏出刀狠狠割开掌心,把血往脖子和手腕摸了圈。只要避开这些致命处,即使我弄不死他,蛇也会让他死在这里。 砸进蛇群跟砸进水里的感觉很不一样,像玩那种商场里的儿童泡泡球,从滑梯溜下去,冲进缓冲区,迎面而来的不是疼,而是被密密麻麻的肉覆盖口鼻的窒息。当然,下一秒就是疼。 蛇咬穿了衣服,我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但肯定全身没一处完整的。 我把血涂在衣服上,蛇群很快避开,纷纷往井壁上爬。可还是太多了,眼睛几乎睁不开,只能靠着直觉在冰凉的蛇群里摸索,很快,我摸到了黄毛的衣服,他没有动静,我无法判断他是被咬中喉管或者大动脉,还是在伪装等我主动攻击。 我抓住几条蛇,像游泳那样,借力朝黄毛的位置游过去。我摸到了他的脖子,但却不是脖子,他用手护着喉咙,显然他也清楚该怎么对付。但同时,他无法松手。 没有人告诉他,吴邪吃过麒麟竭。 我继续往下摸索,找到了他胸口的位置,很稳健的心跳,即使在这种性命之忧的情况下,他也很镇定,可惜只能跳最后几下了。我反手将刀握在手心,狠狠朝那处捅去,刀贯穿后,黄毛似乎挣扎了几下,抓住我的手腕,那点力气过于微弱,我几乎不用发力,就能扯开他。他应该是流血了,但我没有感受到温热的液体,蛇群的低温已经开始影响我,让我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我又割了刀手心,这一次的血量看来很有效,缠着的蛇松开,开始疯狂朝上涌动,我被它们带着朝井壁冲去,终于摸到一块凸出的石砖。 钻出井道那瞬间,闻到的是潭里腐烂的尸臭味,我四肢并用爬出来,还没歇口气,又感受到了那股冰凉的注视。我知道,它来了。 我躺在浅水里,咬肉的蛇尝到麒麟血的味道,四散开来,我歪了歪脑袋,看到雕塑的眼窝里,一条金色瞳孔的鸡冠蛇正吐着红信子,慢慢支起上身,朝我贴过来。 第71章 71 “没有时间了。” 这是这一年来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直觉它会对我做什么事,但闷油瓶的声音让我心里的惊慌一下少了很多,放松之余,我还在想它怎么不多学几句,来一句我爱你之类的也不是不行。 我苦笑一下,伸手抓住那条蛇,意外的,它没有反抗,反而乖巧地缠上我的手臂,信子隔着衣服打在皮肤上像二叔惩罚性地打我的手心,一点都不疼,还痒痒的。这玩意儿还认主? 水潭面积大又空旷,没有密集的树冠遮盖,月光把四周都照亮了。我平复好呼吸,掏了把潭底的淤泥,腐肉混着蛇的营养液,气味实在不敢恭维,但也无可奈何,只有这东西才能避开蛇群。我走到一棵树下坐住,把淤泥往四肢上抹,碰到被咬破的小伤口,还是忍不住嘶了声。 蛇群绵绵不绝从兽口往外涌,就像饭点到了冲出教学楼的高中生。我扯了几根藤蔓将自己藏起来,这才好好打量起这条小蛇。 它早已在我的手臂上调换方向,此时,一双褐金色的尖瞳正盯着我的脸,不带一丝温度。我正想着该怎么取毒囊,一时没注意,它已经咬上手腕。 晕过去那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它们也晓得进化。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了。 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一片暖黄,应该点着灯,我盘在一块石头上,离地面很高,好在我没有恐高症,能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下面是一片空旷的地面,但保洁阿姨不怎么负责,地上全是碎石子,有很多穿着麻布衣服的人走来走去,手里捧着青铜器皿。那些物件还没有被时间的锈覆盖,是刺眼的金色。我瞬间明白了,这可能是几千年以前。 我操纵着身体从岩壁靠近地面,视线也跟着转向正前方,但下降的过程很艰难,有很多凸出的金属链条挡住去路,不得不绕开,或者翻转身体盘着链条。天旋地转中,这些链条仿佛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在那个中心处,悬空挂着一个巨大球状容器。这里应该是西王母的炼丹室。 我有些激动,想尽快抵达地面,看看这个大工程的老大有没有在场,她应该还不是陨玉里的鬼样子。但无可奈何,操纵身体的不是我本人,蛇身还是按照它自己的速度扭扭曲曲地往下爬。在这个过程里,我想了很多,这是第一次读取到这么久以前的费洛蒙,看起来就像一个巧合,偶然有一条蛇目睹了这一切,不过我不相信这条蛇活了那么久,只能相信,这些都是那股力量刻意记录下的历史,现在,它觉得该让我掀开那层面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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